所以从头到尾都是这位大公主算计了顾家？与林羽没有关系。
太后见晋宁已有悔意，但事已至此，总不能以命抵命。
她只能安慰顾赵氏：“哀家会让皇上贬晋宁为庶人，以宽慰顾家冤死的亡魂。”
顾赵氏无谓地笑了笑。
顾家三条命换来长公主被贬为庶人，荒唐又悲哀。
晋宁直起身子，对着太后叩了个头：“晋宁甘愿受罚。太后，我还有个请求……”
晋宁望向身边的顾赵氏，眼神同语气万般诚恳：“请太后和皇上恩准，让我留在顾府伺候顾夫人。”
“多谢公主好意，草民受不起。”
顾赵氏怎肯接受害死自己夫君孩子的凶手陪在身边。
晋宁又将身子转了过来，对着顾赵氏磕了三个响头。
“我知道顾夫人恨我，但请让我还在活着的时候补偿对顾家的亏欠。等我死了，我一定去阎王那里领罪！”
深夜的王府如同以往的寂静。
但是又有不同以往的死寂。
“咳咳咳咳……”
林羽仅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夜色都遮不住他煞白的神色。
整个王府也只有寄秋院才能给他一丝寒夜中的温暖。
他倚坐在梅树下，目光缱绻。
他也曾在几个深夜看见顾多意倚坐在梅树下。
身边点着一盏烛火，院门前挂着一小红灯笼。
翘首以盼着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
只是现在，再也没有了。
林羽只觉眼角有些痒，他伸手一抚。
一滴眼泪散在风中。
他居然哭了。
林羽苦笑一声，压抑多时的狼狈不堪一下子释放了出来。
他攥着衣襟，承受着心脏的抽离感，哽咽着：“你回来吧......”
缥缈的三更锣声从府外传来。
轻轻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一件玄色披风被轻轻地盖着意识模糊的林羽身上。
“回去吧。”
第十四章 恩怨不了
熟悉又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院内。
林羽没有睁眼，也没有动。
他怕是他的幻听，也怕自己会惊走这脆弱的幻听。
只是身前的人又靠近了几分，他再也忍不住地睁开眼。
素色夹袄，赤色披风，不施粉黛的小脸上眉眼精致，朱唇微张。
顾多意就这么俏生生地站在林羽面前。
“天冷，王爷回去吧。”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但是带着些许疏离。
林羽瞳孔一怔，倏然起身将顾多意死死抱在怀中。
他用力地将顾多意锁在怀内，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血肉中才能确认她完全存在。
“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他没有自称本王，现在的林羽，不过是一个有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情绪的平凡男子罢了。
林羽滚烫的眼泪和沉重的喘息落在顾多意的脖颈处。
她却没有半分动作，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
“王爷，我若没有死，您是不是很失望呢？”
“不……”
林羽心一紧，不肯松懈一分：“不许再说‘死’字！”
顾多意笑了笑，不知是在嘲笑林羽还是自己。
“王爷，忘了我吧。忘了这几年的恩怨，各自安好便是。”
林羽怔住了，随即放开顾多意，抓着她瘦弱的肩膀，眼底尽是惊慌。
“什么各自安好！你是本王的王妃！”
顾多意抬眼望着他，杏眼中淌着晶莹的泪水：“你真的爱我吗？”
林羽本该脱口而出的“爱”字哽在喉间。
他爱顾多意，但是现在他竟羞愧起来。
曾经那么折磨顾多意，折磨了她三年，还让她饱尝了家破人亡的凄苦……
他还有资格说爱吗？
顾多意含着泪，笑的让他心痛：“你对我，不过是得知真相后的愧疚罢了。”
“我曾说过，我只想做一个平常女子，拥有一段平凡的姻缘，但我想我这个心愿只能在下辈子实现了。”
林羽脸色更加苍白，他再次将顾多意搂在怀内，声音颤抖而恐惧：“不！只要你愿意，今生就可以。不要走，多意……”
顾多意愣了。
这温柔的一声“多意”，她等了三年，
等到梅花开了三次，等到她伤痕累累，等到所有的希望都破灭……
“轻寒……”顾多意哽咽着，好似在做最后的诀别：“你好好过吧，我要回去了……”
“不要——”
林羽看着顾多意从自己怀中缓缓离开，而他竟像是被禁锢在原地一般，眼睁睁地看着顾多意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多意！”
林羽只觉心脏被人捏着似的，紧接着剧烈的抽痛感将他拉入无尽的黑暗中。
冬日难得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中。
林羽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吵醒。
意识清醒过来后，林羽摇摇晃晃地冲到房门口，将房门拉开就要跑出去。
他要去找顾多意！
“轻寒，轻寒！”
一声素衣的晋宁被此时的林羽吓了一跳。
他下眼睑乌青，脸色也是苍白的可怕。
而林羽根本没有去看来人是谁，他只知道顾多意回来了。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
第十五章 她不会死
晋宁扯住林羽的手臂，焦急地喊着：“轻寒，你去哪儿？”
“放开我！”
林羽拼尽全力将晋宁挥开，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晋宁：“多意，多意回来了，我要去找她……”
他强撑着身子，跌跌撞撞地直奔寄秋院。
“轻寒！”
晋宁没拉住，只能小跑着跟上。
她心中已经开始不安起来：林羽很不对劲。
寄秋院内已被下人收拾的整齐了七八分，只等重建房屋。
林羽望着空无一人的院落，一身的疲惫骤然将他压垮。
“多意……多意——”
他用沙哑的声音呼喊着，想要再找到昨晚那心心念念的人。
可回应他的只有徐徐风声，再无其他。
晋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见林羽跪坐在雪地中，立刻奔过去将他拉起。
“你疯了啊，你还带着病呢，快起来！”
林羽怔怔地看着晋宁，眉头一皱：“你来干什么？多意回来了，她不会想看见你。”
晋宁红了眼，林羽想顾多意已经想到神志不清了。
她叹气，轻轻安慰：“轻寒，多意已经不在了，回去吧，听话。”
“胡说！”
林羽好似被人触碰了逆鳞，他一把将晋宁推到在地：“她在！她一直都在！我看见她了！”
他捂着心口，好像顾多意就在那儿一样。
“轻寒……”
“为什么你们都说她死了？她明明还活着，她还活着……”
林羽的眼泪终是忍不住，他失神地自言自语着，好像只要他一直这么说，顾多意就会再次出现……
晌午。
太医将银针从林羽的穴位中抽出，又把了脉才起身出了房间。
太后见太医出来了，忙问：“王爷怎么样了？”
太医跪在太后面前，磕头道：“回太后，王爷是因思虑过度和风寒引起的晕厥，只要每日服药，不久就可康复无虞了。”
听了太医的话，太后的心才稍稍放下几分。
她挥手示意太后去配药，紧接着瞪着身边的晋宁，气愤不已：“到底是怎回事？”
晋宁用袖口抹了抹泪，哽咽道：“轻寒他，他说他看见了多意……”
太后双目一怔，最终还是偏过头，含泪叹言：“造孽啊……”
雪悄悄地在深夜开始融化。
刺骨的凉意将白天的余温消磨的不留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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