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进门,一个酒盏就朝我扔来,砸在了我脚边。
我猝不及防,小声惊呼了一声。
也是在此时,我才发现,这具身体的声音和原来有些像……
室内安静了一瞬,我不敢抬头,把酒放在了桌边。
靠近裴闻最近的时候,一阵酒气弥漫过来,我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压低声音,「奴婢告退。」
可就在我收回手的时候,裴闻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
「你又想跑到哪儿去?」
我的心在那一瞬提到了嗓子眼,颤巍巍地抬头看他。
幸好。
裴闻并不是认出我了。
他趴在桌子上,满脸通红,眼神甚至没有聚焦在我身上。
像是喝醉了的下意识反应。
我试图挣开,但裴闻握得很紧。
我用力甩了好多下才甩开,然后快步出了景明殿。
找了个角落平复完心绪后,我犹豫了一会儿,便往太医院走去。
我现在没有系统,身份还只是个小宫女。
想要救姜家满门和弄清楚这一切,还需要有人帮助。
那个人就是宋温元,太医院最年轻有为的太医。
是这个世界的男三,也是我曾经帮助过的人。
想要见到宋温元不算难。
来之前我已经弄清楚了,现在皇宫里妃子着实不少。
不止有皇后,还有三妃四嫔六贵人。
除了出身江南的纯妃,其余个个身家高贵。
这具身体恰好正是最受宠的纯妃宫里的。
我打着为纯妃开安眠方子的名头,顺利见到了宋温元。
他依旧温润,「纯妃娘娘最近夜不安枕吗?」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叫他,「子闲。」
子闲是他的字,在我让姜家的赌坊拒绝接待他父亲时,他告诉了我。
所以若说在这个世界,我能信任谁,那就是他了。
宋温元乍然听到我叫他的字,愣了一瞬,随后紧紧皱起眉头。
我继续抛出一个惊天消息。
「我是姜絮。」
「我知道你很震惊,但是你先别震惊。」
紧接着我把我们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细节都说了出来。
看着他的眼神从震惊到匪夷所思,再到相信中带着匪夷所思。
「姜小姐……不,贵妃娘娘,您不是……」
然后我又跟他解释了一遍关于系统和我的事。
事已至此,除了说出真相,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解释自己的身份了。
而他经历过死去五年的人起死回生的事,对这些事的接受程度也变高了。
只是沉默了一刻钟,就缓了过来。
「那你现在需要我帮您什么?」
「这五年里发生的事,所有。」
宋温元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去关上了门。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您于封后大典第二日暴毙,整个太医院包括民间神医都诊不出症状,停灵三月后,皇上无法,让您以皇后之礼下葬了。」
「接下来就是后宫的扩张,三宫六院近乎住满了,全是大臣之女。」
「起初他们还沾沾自喜,后来便明白了,他们的女儿,于皇上而言,不过是制衡朝堂的棋子而已,三年,皇上除了皇后和纯妃那里,没有踏入后宫一步过。」
我轻轻重复,「纯妃?」
宋温元接话道,「她出身普通,只是江南一个商户之女,皇上巡视江南时带回的,她是宫里最受宠的人,也是唯一诞下皇嗣的妃子,皇上很喜欢大皇子,甚至有意立储。」
「这一切,都因她有着和娘娘您七分相似的外貌。」
宋温元的眼神直直地看向我。
我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
「那姜家呢,是怎么回事?裴闻疯了吗,为什么要用姜家逼一个死人出现?」
「不清楚,只知道在这之前,陛下见了一个云游的道士,但你不用担心,我偷偷去看过,凌迟的人并非姜家亲眷,大约是从仆人开始的。」
可就算是仆人,也没做错什么啊。
当然,这话我没和宋温元说。
至此,我得到了所有我想要的消息。
离开太医院后,我回到了纯妃宫里,也是我之前住的和鸣宫。
我想找到再次回来的原因,并且离开这个世界。
在此之前,我必须想个办法离开皇宫。
姜家满门忠臣,我绝不能看着他们被凌迟而死。
第二天做杂活时思绪凌乱,手上失手打碎了一个花瓶。
一道斥责声传来,「大胆,这是御赐之物,你该当何罪!」
一道宫装女子的身影步入大殿,出言斥责的便是她身边的宫女。
「罢了,不过是个摆件。」
清丽的女声里满是倦怠。
说话的人,应该就是纯妃了。
我悄悄抬头看她,如宋温元所说,她的确是和姜絮有七分相像,只是气质相差甚远。
我本想退下,但她却突然来了兴致,「我看你年纪尚小,不若与我说说你入宫前的事吧。」
她没有自称本宫,而是说,我。
这位纯妃,全然不像一个宠妃般盛气凌人,倒是脾性温和。
我便讲了脑海中的记忆讲与她听。
她听得津津有味,看样子格外喜欢听宫外之事。
如果我想出宫的话,她倒不失为一个路子。
于是我绞尽脑汁编了好多故事,哄得她展颜。
「你倒是十分合我心意,以后便留在我身边伺候吧。」
我跪下身,想编个老母病重求她放我出宫。
谁知我还没开口,一位宫女急匆匆走进来。
「娘娘,陛下身边的公公来宣旨了。」
我和纯妃同时抬起头,她眼里是一闪而过的厌恶,而我则是有不好的预感。
没等我退下,裴闻身边的徐公公便径直走了进来。
看见我时,眼神一亮。
「正好这位姑娘也在。」
纯妃面色不解,我的心却沉入谷底。
「奉天承运……宫女林栖今册为林妃……钦此。」
徐公公宣完旨,愣是没有人接旨。
他只好亲自把圣旨放入我手中,「林妃娘娘,昨晚您送酒,陛下对您一见倾心呢,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呀。」
我麻木地谢恩,然后跟着徐公公离开。
这简直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一想到要再次陷入和裴闻的纠缠中,我就头皮发麻。
我看不透他,与我而言,和他在一起无异于以身饲虎。
可在这个封建社会,他就是绝对的天,我不知道该怎样破这个局。
册封仪式就在当天,很简陋。
但还没等后宫众人在心里讽刺我时,裴闻就在当天来了我宫里。
他没让我行礼,只是盯着我看了许久。
在我后背布满冷汗之时,他终于开口了。
「给朕唱首歌吧。」
果然,是那和姜絮相似的嗓音惹了祸。
都怪和太监打听的时候没注意自己的声音,要不然去送酒的时候就可以捏着嗓子讲话了。
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