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禾下播之后,我犹豫了好久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不为别的,就想问问奇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说已经送人了吗?
电话很快接通,他语气不带一点疑惑地开口,「姜灿。」
「今天的直播效果简直太好了,我们的游戏卖爆了。」
我对着电话尬笑了两声,听到对面没回应,我也安静下来。
骆家禾这才开口,「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这小子在洞悉人心这方面真的挺有一套。
我忍了半天,赌气似地开口,「你不是说把奇妙送人了吗?」
骆家禾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奇妙了。」
「谁说我不在乎?当年不是你和我说的奇妙被送人了。」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想知道他十年前到底是单纯的不想和我再产生联系还是这中间发生了误会。
骆家禾安静了一会,「奇妙当时确实被我家里送人了,只不过后来被我给找回来了。」
我本来浑身的理都被他一句话就轻飘飘地化解了。
「那,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那时你给我打电话,我本想叫你跟我一起去找,可谁知你说了句打扰了就挂了电话,再然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你了。」
他声音低低的,似乎带着点不可名状的委屈。
我一下变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原来那时所有的委屈埋怨竟然都是我自己脑补出来的。
我张了张嘴,说了句,「对不起。」
骆家禾问,「你很愧疚吗?」
我情绪还在低沉中,老老实实地回答,「对。」
「那从明天开始,你下班后来我家帮我溜奇妙吧,算作你这么多年没有管它的补偿。」
他这故事转折得太快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听他继续说,「奇妙如果是个孩子的话,那这么多年就只有爸爸没有妈妈,真可怜。」
我下意识地忽略了他把我放入妈妈的位置,满脑子都是真可怜的字眼。
脑中莫名脑补出来一条弱小可怜又能吃的小狗蹲在门口等我的画面。
「别说了,我去。」
13
我敲响骆家禾家的房门时,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昨晚上怎么就答应了到他家里帮他遛狗呢?
趁着他没开门的时候,我拿出随身小镜子检查了一下妆面。
龇牙咧嘴地检查口红有没有涂到牙齿上的时候,骆家禾开了门。
我沉默了一会,朝他打了招呼,「你好。」
骆家禾那双黑眸里闪过明明白白的笑意,「请进。」
开局不利,我耷拉着脑袋跟他进了门。
骆家禾的家里简直像个可以直接出售的样板间,除了一些他的私人物品外,几乎没有一点生活痕迹。
他给我倒了杯水,我问他狗在哪。
骆家禾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响指,一连串的脚步声便从里间响起,接着一个庞然大物就扑在了我怀里。
我一时高兴得难以言喻,「奇妙还记得我?」
骆家禾声音淡淡,「大概率不记得了,它只是喜欢扑在女孩的身上。」
我一点也不气馁,捧着奇妙的狗头来回的亲了好几口。
骆家禾就在旁边看着,「我怎么觉着你看见狗比看见我还高兴?」
我正沉浸在撸狗的快乐中,没加思考地回他,「那怎么的?我也抱着你亲几口?」
等我意识到我这张破嘴说了什么的时候,骆家禾放下喝水的杯子,微眯着眼睛看我。
我干笑了两声,「我开玩笑的,遛狗去了。」
说完,我牵着狗就跑了,生怕了骆家禾语出惊人,说出什么让我尴尬的东西来。
遛完狗我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让我来干这个事。
因为这实在不是人干的,狗子的精力旺盛得我想哭。
整整一个小时,他撒了欢地跑,我撒了欢地追,根本没停过。
回到骆家禾家里的时候,我和狗子双双累倒。
骆家禾看着我发笑,递来一杯水,「辛苦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他声音格外温柔,温柔得我心里发痒。
我搓了搓有点热的耳朵尖,听见骆家禾在和他的公会打电话确认明天的直播细节,眉头轻轻皱着。
他应该是刚洗了澡,快三十的男人浑身上下竟然都是少年般的周正和清爽。
骆家禾挂了电话,我才问,「你当年不是想学医吗?怎么现在……」做了游戏主播了。
他在我身边坐下,浑身上下尽是好闻的气息,「你想听吗?」
我不自觉地被他蛊惑,「想。」
骆家禾说,「在我们家里,男人是不允许学除了商科以外的专业的,高考填志愿以后我和家里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我想学医,他们不允许。他们认为是奇妙让我学坏了,于是就把他送走了。」
他说得很平淡,以至于那双黑眸里面一点情绪都没有,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可我知道他当年是多么地想学医,以至于现在成了一生的遗憾。
而我当时在干嘛呢?在自以为是的埋怨他。
「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
骆家禾似乎轻轻笑了下,一张脸骨相优越,眉眼分明,「姜灿,这与你无关。」
我垂着头,余光察觉到骆家禾似乎坐近了一些,「有些遗憾无法弥补,但是有些是可以的,姜灿,你还想浪费时间吗?」
气氛莫名有点不对劲起来,骆家禾的眼神好像拉了丝,看得我喘不过来气。
闹钟在我们俩之间突兀地响起,是我之前设置忘了关的。
我急忙站起来,结结巴巴的,「是不该浪费时间了,你今天还没直播吧,那,我,我就不打扰了。」
骆家禾叹了口气,「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那我跑?」
回去的路上,骆家禾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带着点无奈的意味。
「你是不是,长了个榆木脑袋?」
14
我一连给骆家禾溜了半个月的狗,这期间我们俩的关系着实有些尴尬。
说是暧昧期倒也谈不上,但是我一看见骆家禾那黑漆漆的眸子,我就感觉脸红心跳。
我问于雯是怎么回事,她幸灾乐祸地回我,「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我不是傻子,骆家禾这段时间的暗示我都听得懂,可我就是不敢,就是想逃避。
我没法理所当然地面对我对他的喜欢。
究其原因大概就是来源于我青春期里,那种刻在骨髓里,洗刷不掉的深深自卑。
我在骆家禾家楼下,朝着月亮叹了口气,奇妙在树根下尿尿。
我难得装了把文艺,「月亮啊月亮,你真圆,像一张大饼一样。」
好吧,其实是我饿了。
月亮的回应我没等到,倒是等来了高中班长的电话。
「姜灿啊,我明天结婚。」
我脑中的雷达动了一下,这是让我给红包?还是结婚前发现我才是他的真爱?
「诶呦不好意思班长,我明天得上班,没有空。」
「可是明天是周六啊。」
「……我加班。」
班长,「其实我是想让你来当伴娘,我老婆的闺蜜有一个来不了,所以就想请你帮帮忙,我可以给你封个大红包,你要是不愿意的话……」
「愿意愿意,班长就咱俩这关系我必须得到场,明天我请假去,你放心。」
我挂了电话不由得感叹,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虚伪。
但是你要是给红包的话,那我可就不困了啊。
我上楼把这事和骆家禾说了一下,并且表示了明天不能帮他遛狗的遗憾。
骆家禾点点头表示理解,黑眸中还溢出些微妙的笑意。
当时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直到第二天我在班长的婚礼现场看见骆家禾。
他穿着黑色西装,在人群中出挑极了,西装裤下隐着两条大长腿,朝我走来。
他今天实在太帅了,帅得我的怒气瞬间熄了火。
「你,怎么不告诉我今天也要来,我打车花了八十块。」
我完全没意识到我此刻的抱怨听到骆家禾的耳朵里像是撒娇一样。
他眉眼噙着笑,「待会我送你回去。」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想再讹他一顿早饭,就听不远处一阵喧闹。
接着,一群穿着伴娘服的人就把骆家禾团团围住,话里话外都是想要个联系方式。
我被挤到一边,心里感叹骆家禾可真招风。
下一秒,他冷着一张脸从人群中挤出来,说了句抱歉。
然后便抓住我的手,「我先带你去换衣间换伴娘服。」
如果要评选心动瞬间的话,那此时绝对算一个,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偏偏那双手,暖得人心里发烫。
班长的老婆算是远嫁,因此接亲这个环节只能在酒店办,我换好衣服出去,骆家禾还等在门外。
他靠在墙上,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微微曲着,领口的扣系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可侵犯的禁欲气息。
「那,那个,我,我要上去准,准备了。」
该死,我竟然被帅得结巴了。
骆家禾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屈指弹了一下我的头顶,「紧张了?小结巴。」
15
我捂着脑袋,「谁,谁紧张了?我就是,就是……」
我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我总不能说我是被他帅结巴的。
那样很丢脸好吗?
好在骆家禾也没逼我说出个所以然来,指了指电梯,「刚才那群伴娘已经上去了,你也快去吧,知道在哪个房间吗?」
「知,知道。」
我这个破嘴!
骆家禾似乎忍俊不禁,黑眸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待会儿见小结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