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柠从警局出来后便回了公寓。
外面有不少蹲守的记者，他自己开车绕了几圈才算将那些人甩开了，再到早餐店里买了东西后才走入公寓楼。
漓筝已经醒了。
此时正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新闻报道。
“醒了？”
季柠的声音突然传来，漓筝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时，却发现他正站在卧室门口，“我买了早餐，起来吃吧。”
他的声音平静温和，和寻常没有任何区别。
漓筝看着他没动。
“怎么了，不舒服吗？”
季柠很快走了过来，正要摸她的额头时，漓筝却避开了他的动作。
“这是真的？”她把手机上的新闻给他看，“你母亲……”
“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没事。”
“那……”
漓筝想要问季锐，但那瞬间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紧紧的皱起眉头。
季柠倒是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回答说道，“他死了。”
他说得极其轻巧，漓筝的身体却忍不住一震！
在过了一会儿后她才看向季柠，“你还好吗？”
“我？”
季柠一愣，像是很奇怪漓筝为什么会这么问。
但他很快回答，“我没事。”
“我从很久之前就把他当做一个死人了，现在不过是设想成为了现实而已。”
季柠的声音是那样平静，漓筝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那个时候，季柠已经转身，“没事的话就出来吃饭吧。”
漓筝跟在了他身后。
季柠就站在餐桌旁边，袖扣解开，衣袖往上面折叠几道，露出白皙的小臂，额前的刘海有些长了，挡住了他的眉毛和眸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上去平静且冷漠。
漓筝坐下后说道，“我需不需要去医院？”
季柠很快皱起眉头，“你去医院做什么？”
“去看看你母亲……”
“不用。”季柠干脆地打断了她的话，“她现在还在icu中你也见不到她，更何况医院那边还有很多记者。”
漓筝不说话了。
却不是因为不悦。
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季柠的样子太冷静了。
冷静到让人觉得不正常和诡异。
尽管他一直都是淡定自持的，但此时他的冷静却是让漓筝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你这几天就照常去培训班上课就可以。”季柠很快又说道，“其他的事你不用担心，如果有人问起你的话你就说什么都不清楚，知道吗？”
“好。”
漓筝乖巧地点头。
季柠没再说什么，只将筷子递给她。
漓筝看了看他，“你不吃吗？”
“嗯，吃。”
季柠很快坐了下来，但却迟迟没动。
“你……”
漓筝想要说什么，但下一刻季柠突然站了起来，直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门刚一关上他便吐了出来。
胃里酸涩的东西不断的涌出，胸口传来一股股烧灼感，他紧紧的拧起眉头，手指一点点地扣紧洗手台。
眼底的血丝一点点地迸出，盈满了整个眼眶。
在那股感觉压下后，他慢慢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是体面的，也还是平静的。
确定这一点后，他这才开门出去。
漓筝就站在门外，定定的看着他。
“我没事。”季柠先说道。
漓筝摇摇头，“你有事。”
第301章说谎
从警局出来后，楚惜回到了酒店中。
她自然不可能还住在原来的那个房间，不管什么原因，季锐都死在了那里面，甚至还是死在她面前的，她现在连闭上眼睛都不敢，只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从前她就知道叶梓舟的性格偏激，毕竟等一个似乎再不会回来的人二十多年的时间，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但她没有想到，叶梓舟会偏激到做出杀人这样的事。
尽管……是被人借了刀。
——这是季柠告诉她的信息。
但楚惜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虽然季柠做事一向坚决甚至狠辣，但他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
哪怕他恨透了季锐。
楚惜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而在那个时候，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甚至都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儿后她才回过神，接起电话。
“楚小姐，刚得知消息，季柠早在两天前就和孙河做了交易，他名下的股份都在季柠的名下，孙河如今在季氏就是个挂名董事……”
对面的人说着，楚惜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
两天前就做了交易……
也就是说，季柠早就想到季锐会找孙河洽谈，也早已想好了对策！
但既然孙河只是一个挂名董事，他站在哪边对季柠都没有影响，季柠又何必用这样的手段来让季锐丧命？！
楚惜猛地站了起来！
不对……这根本不对！
季柠在说谎。
——他骗了她！
……
一整天的时间，季锐的事情热度依旧在网上高居不下，医院门口和季氏大厦都有大批的记者在那边蹲守，但季柠再没有出现在镜头中。
楚惜试着给他打了几通电话，也都是关机的状态。
到了第三天，在发现季柠还是销声匿迹后，她直接让人去查了许漓筝的行踪。
虽然季柠将她保护的很好，但那仅仅是对不知道许漓筝姓名和身份的人而言。
楚惜将许漓筝的信息发过去后，对方很快发来了回复——她每天过的极其简单，就是两点一线的生活。
楚惜直接将车停在了许漓筝公寓楼下。
夜幕一点点降临。
楚惜都快怀疑季柠口中说的那个要结婚的人到底是不是漓筝时，她终于见到了那熟悉的车子。
楚惜立即开门下车，“季柠。”
季柠刚好从车上下来，手上还提着一个蛋糕。
楚惜的目光从他手上的蛋糕掠过后，这才缓缓落在了他身上，笑，“我们交往三年，可从来没见你给我买过这种东西。”
季柠也不回答，就皱眉看着她。
——他没说话，但表现出来的不耐烦却是那样明显。
在他直接转身之前，楚惜开口，“你都不好奇我是怎么跟警察说的吗？”
季柠还是沉默。
楚惜笑，“你和孙河早就达成了协议对吧？所以，你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季锐的死，也在你的意料之外。”
“你当时跟我那么说，就是不想受我要挟吧？但是怎么办季柠，你现在好像真的只能看着你母亲入狱了。”
“除非……你愿意跟我合作。”
第302章记住
几天后，叶梓舟醒了。
除去这个外，警方通过媒体也对这次事件进行了报道——当晚叶梓舟和季锐发生了争执和肢体冲突，季锐率先发现了叶梓舟携带的手枪，在这过程中枪口走火，导致了一死一伤。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和季氏的内部纠纷没有关系，和季家三十年过往也没有关系。
仅仅是——意外。
漓筝正皱眉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时，外面突然有声音传来，“许老师，有人找你。”
漓筝抬起头，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您是许漓筝小姐吧？”男人脸上是谦和的笑容，“您好。”
“你是……”
“我是过来对您发出邀请的。”男人很快将手上的名片递出，“我是柏业酒店的负责人，这周末我们将会举办一场宴会，想要邀请您做我们的演出嘉宾。”
演出？
漓筝先是一愣，随即摇头，“我现在拉不了什么曲子。”
“我了解，但宴会的主人是您的粉丝，她很希望在自己人生重要的仪式上看见您，我们也十分有诚意。”
“可是我……”
“这是我们为您拟定的曲子，按照许小姐现在的水平应该是能驾驭的吧？”
对方的态度与其说诚恳，不如说是强硬。
漓筝看了看他后，到底还是将琴谱接了过来。
——那的确不是什么复杂的曲子，只是……为什么是她？
“我想问一下，这宴会的主人是谁？”
“这个我们目前并不能透露，我今天是代表酒店方过来邀请许小姐您的，至于报酬方面您放心——随便您开价。”
漓筝垂眸看着手上的琴谱。
不管她做多少复健，她的手始终没有办法回到从前的状态了，现在能在培训班中教学已经算是奇迹，重新登台……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个舞台对她的诱惑力有多大，也再没有人比漓筝更清楚。
“许小姐？”
对面人的声音传来，漓筝这才抬起眼睛，点头，“好，我去。”
……
可能是因为所有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的缘故，今晚季柠回来得也很早。
还给她买了一个蛋糕。
只是天气太热，等他将蛋糕放在桌上时，上面的巧克力化开了一些，在白色的奶油上，如同一张带着泪光的哭脸。
漓筝倒不介意，打开后便直接尝了一口，又朝季柠笑，“好吃。”
他就坐在她旁边，唇角微微向上勾了一下，但那笑容又很快消失不见。
漓筝放下了叉子，“事情……不顺利吗？”
新闻上不已经说结束了么？
但此时季柠的眉头却依旧紧紧的皱着，眼底里更是一片漓筝看不懂的深沉。
“没事。”
他的回答让漓筝皱起了眉头，但她很快想起了什么，从抽屉中取出一张报告给他，“这是我前几天去做的产检，还没来得及拿给你看。”
季柠垂眸，目光在报告上那一团黑影看了许久后，他突然问，“三儿，我会是一个好父亲么？”
漓筝一愣，随即肯定地回答，“会。”
季柠闭了闭眼睛后，抬起头，“所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不管发生任何事，对吗？”
漓筝点头。
季柠这才终于笑了出来，“我记住了，三儿，你也不可以食言，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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