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靳如临大敌,他弯腰将那些向日葵一朵一朵的捡起来,每一朵后面都是一样的字。
“姜灼靳,大笨蛋!”
回忆像是潮水,疯狂涌了上来。
小时候,黎曼哭着跟在姜灼靳身后,一边走一边将手里的石头,用力扔到他的背上。
“姜灼靳,大笨蛋,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
后来,他转过身走到她身边,弯腰蹲在她跟前,她又喜笑颜开的立刻趴到了他的背上。
高考的时候,两个人填志愿了不同城市的大学,可后来,姜灼靳忽然便出现在黎曼的学校。
她喜极而泣,冲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姜灼靳,大笨蛋,你不是要去京大吗?”
他宠溺至极的揉着她的后脑勺。
“京大和海大这么远,我不在谁来保护你?”
再后来,姜灼靳创业开了公司,陪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她便在家里不停的画画,一副画的后面,都会写上姜灼靳大笨蛋六个字。
大笨蛋是她的专属,除了她,再没有人敢这么称呼他。
姜灼靳痴痴的看着那些向日葵,在看到向日葵的时候,他便该有所察觉的。
怎么会有人,和她有着完全一样的习惯和爱好,怎么会有人,连他们那么隐秘的故事都知道。
是他太执着于找黎曼的替代品,才会忽视,真正的黎曼其实就在身边。
这段日子,她该多难过啊。
姜灼靳跪倒在地上,看着眼前汪洋的海面,只觉得心跟着一起沉进了万丈深渊。
他居然当着她的面,那么温柔的对待程橙。
甚至,让她亲手扔掉自己最喜欢的画作!
姜灼靳,你到底对她干了些什么!
懊悔,痛苦的情绪,蜂拥而至。几乎将他吞没。
是他错了,他以为扔掉黎曼的画,自己便不会那么痛苦。
他可以把程橙完全的当成黎曼来爱,所以他便要清楚自己生命里所有关于黎曼的存在。
只有这样,他潜意识在会觉得,黎曼根本就没死,黎曼就是程橙,她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可直到那天,他独自一人在办公室时,他才知道这是多么可笑。
他已经习惯性的抬头,去看那副画,当画消失了以后,他觉得心也跟着一起死了。
出门时,他看到秦染的抽屉里保存着那幅画,天知道他有多庆幸。
也就是那天,他才开始注意起秦染。
早在她进公司前,他就见过她。
那次追尾,她表现得太过刻意,又险些伤了程橙的脸,他自然对她没有好印象。
其他的他都可以忍,唯独不能让程橙的脸受伤。
她最像黎曼的,便是脸。
第一次见到程橙,他差点以为是黎曼活过来了。
可后来相处不过两天,他便发现黎曼和程橙截然不同。
黎曼爱动,性格活泼,好像全世界都没有什么难事,只要在她身边,他就会轻松。
当刚失去黎曼的时候,姜灼靳好似跟着去了半条命。
有时候他甚至想,丢下所有一切,去追随黎曼。
可他知道,黎曼一定不会希望他这么做。
黎曼那么爱笑的人,一定希望他活着,快快乐乐的活着。
所以,他拼命的工作,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工作上来,许是上天垂帘,让他遇到了和黎曼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既然她性格傲慢了些,可就凭她的脸,姜灼靳便都不在意了。
他把所有的愧疚都回馈在了程橙的身上。
曾经,黎曼说想去洱海,可是因为该死的工作,他一拖再拖,等到他终于闲下来准备定机票的时候,黎曼却发生了车祸。
说是为了弥补黎曼,其实更多的是让自己心里不那么愧疚,所以他才会马不停蹄的去了洱海。
洱海很美,空气清新,风景像画一般。
若是黎曼在,她一定会拿出画架来画画,将所有的美景,都收进自己的画里。
想到这里,他便兴致缺缺,程橙求了许久想要拍照,最后他也只是极不配合的拍了一张背影照。
还有送她的那条项链,是黎曼最想要的,他便想尽办法买了回来。
戴在程橙身上的时候,姜灼靳好像看到了黎曼。
她一定会指责自己大手大脚,这么昂贵的项链华而不实,实在没有买下来的必要。
以前每天都是黎曼给他做饭,从没有一次让他下厨。
姜灼靳亲自做了面条,即便程橙不喜欢吃,还是亲眼看着她吃完。
类似种种,他疯狂的追寻着黎曼的眼神。
在程橙的身上,他已经投注了太多的心血,她就必须是黎曼。
所以当秦染出现时,他只以为是刻意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另一个替身。
他怎么会知道,黎曼竟然真的会重新来到他身边。
她按照自己的习惯摆放办公用具,她不想要扔掉那幅画,她替自己挡酒,她买下最喜欢的向日葵。
一切的种种,都在传递着她就是黎曼的讯息,偏偏他统统都视而不见。
这些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呢?
分明是因为车祸立誓,还要开车来和自己制造偶遇,是花费了多大的勇气。
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一天一天把自己遗忘,爱上别人,又是多大的痛苦。
为了成全他,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而救下程橙。
姜灼靳啊姜灼靳,你究竟做了什么。
他握着拳头,一次一次的击打在满是砂砾的地上,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第二次失去黎曼。
不可以,绝不可以!
他愤然起身,步伐里带了些彷徨,径直走向搜救船上。
“我跟你们一起去找,必须把她给我找回来!”
茫茫大海,上哪儿去找黎曼呢?
她沉下水的时候,正好赶上起风,一个浪拍过来,瞬间便不见了人影。
且不说她水性不佳,这样复杂的海域,就是熟手,也不敢轻易下水,更何况她刚救下程橙,已经精疲力尽。
冷风一阵阵袭来,姜灼靳站在船头,任由风雨将自己打湿。
他的心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冷冷呼呼的往里惯着,再没有任何痛苦,能比得过此刻。
“阿微!”
救援的船队已经加派了十艘,可最终都是一无所获。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起来,搜救难度越发的增大。
张特助看着站在甲板上摇摇欲坠的总裁,上一次见到他这么失控,还是在黎曼去世的时候。
他不明白,秦染不过是一个新来没多久的助理,总裁怎么会这么上心。
风雨越来越大,可姜灼靳仍旧不肯返程,他执着的站在船头,一遍一遍呼喊黎曼的名字。
“阿微!”
“阿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