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前院,但见府门打开,身穿玄甲的将士们列阵排开,各个手拿长矛,气势逼人。
徐京墨在前面,穿着玄色的锦袍,迎风而立,如一竿青竹,虽笔挺却有些单薄。
他脸色青白,赤目无神,像是强撑着一口气似的,然这般却不显得虚弱反而有种阴骘的狠。
他眸如寒星,淡淡扫了她一眼,继而垂眸把玩手里的圣旨,神色倦怠,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李玲玉深吸一口气,朝着他一步步走过去。
老夫人几人瑟瑟缩缩跟在她后面,那薛氏还绊了一跤,惹得旁边几个将士喷笑出声。
倒也不怪这些人吓成这样,主要是这些将士一个个杀气未退,长矛上,盔甲上甚至还沾着血。
隔着几步远,李玲玉又闻到徐京墨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香气,于是一股恶心上涌,当下停住了脚步。
徐京墨抬眸,正看到她神色中那一抹厌恶。
女人啊,她要是恨上你了,能恨你一辈子。要是厌恶你了,看一眼都恶心。
关键,他都不知道为什么。
“哟,这一大家子推着一个女人来接旨,什么意思啊?”他嘴角一撇,笑得极为嘲讽。
这几人本来就吓破了胆,闻言一个个嘴巴跟缝上了似的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李玲玉看向徐京墨,“臣妇乃靖安侯府三房夫人,这旨也接得。”
徐京墨轻嗤,“妇人妄自尊大!”
“陆大人,别耽误功夫了,还是赶紧宣旨吧。”
“呵,倒是本官耽误功夫了。”
李玲玉撩开裙角跪下,“臣妇携靖安侯府上下接旨。”
随着李玲玉跪下,其他人也跟着跪下了。
徐京墨冷哼一声,接着打开圣旨,宣读起来。
等到宣旨结束,李玲玉直起腰接旨。
徐京墨却不给她,而是交到了靖安侯府该顶大梁的谢子安手里。
“谢三爷,旨意可听清楚了?”他和气的问。
谢子安慌乱的点头,“听,听清楚了。”
“本官与侯府颇有交情,便好心的提点一句,皇上让各世家在城中设粥棚是为帮百姓渡过饥荒。各家自当尽力,但怕只怕有些人爱打小算盘,于是说了一句,每日怎么也得十余石粮食,用于施粥和馒头。”
“十余石……”
别说十石了,一石粮食,他们都得从牙缝里挤。再说何时能修通路,外面的粮食何时能进来,这谁说得准。
“陆大人……我侯府的粮仓被贼人烧了,你看……”
徐京墨拍了拍谢子安手里的圣旨,“明日谁家粥棚没有支起来,便是抗旨不遵。”
徐京墨那力道不大,谢子安却一下跪到地上。
李玲玉扫了一眼谢子安,那没出息的样儿,挂着三夫人的名儿,她都觉得丢人。
“谢三爷,这回清楚了吧?”徐京墨背着手问。
“清楚了。”
“那就这样吧,本官也不喝你侯府孝敬的茶了,公务缠身,一堆儿脑袋等着落地呢!”
说完,他拍了拍袖子上的灰,转身往外走。
等徐京墨领着京郊大营的人出门了,侯府一大家子皆瘫坐到了地上。
薛氏摸摸自己的脖子,刚要松口气,突然想到:“如若明天支不起粥棚,那咱们的脑袋……”
还得掉!
其他人也是又慌又无奈,上哪弄那么多粮食,这不强人所难。
他们一个个没有办法,便把目光投给了李玲玉。
李玲玉转头问谨烟,“细软收拾好了吗?”
谨烟点头,“好了。”
“那就搬回西院吧,谁若占了我的地儿,最好赶紧腾出来。”说着她丢下这些往西院去了。
“看把她嚣张的!”薛氏气的咬牙,虽是这么说,还是赶紧吩咐四姑娘赶紧腾地方。
西院景色依旧,只是门前那株海棠,也不知碍谁的眼了,削了顶上的冠子,没了之前直插云霄的气势。
她去了西南角的偏院后,四姑娘住了进来。而谢子安带着丽娘回府后,四姑娘搬到了偏院,丽娘住了进来。
原是主母住的地方,她一个妾室住的踏踏实实,尾巴都翘起来了。
尾巴一翘,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谨烟往偏院那边瞧了一眼,回来跟李玲玉说那四姑娘已经利利索索搬走了。
只是这主院,却还没个动静。
“里面的人都死光了?”谨烟喝了一声。
婢女苏依出来,看到李玲玉,心虚的往屋里躲。
“苏依,你眼瞎了不成,没看到夫人?”谨烟喊道。
苏依原是慌的,不过看到谢子安和丽娘从院门口进来,便觉有了倚仗,腰立时挺直了,颠颠跑下台阶,略过李玲玉,径直到谢子安和丽娘跟前行礼。
“西院的下人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尊卑都不分了!”李玲玉睨向丽娘。
丽娘装作无辜的样子,“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奴家不懂。”
这时谨烟从屋里搬来一把椅子,李玲玉坐下。
她嘴角一挑,“不懂是吧,谨烟,教教她们规矩。”
谨烟挽起袖子,眼睛眯了眯,上前一巴掌用力打了苏依一巴掌。
“你凭……”
苏依吃惊之下,又挨了一巴掌。
“知道你错哪儿了吗?”谨烟问。
苏依捂着脸,哭着看向丽娘,“夫人……”
话还没说完,啪啪又是两巴掌。
“你喊谁夫人呢?她一个妾室,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