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鲲钜和苏世渊。
宛城的人虽然不敢公开数落时文薇的不是,但是心底还是恶心她的,自然不会来为她送行,更不会为她带去祝福。
全程,贺鲲钜都是冷冷地看着,看着骨灰盒被土掩埋,整个人麻木的,没有哭一声。
至于苏世渊,整个人跪在时文薇的墓碑前,哭得声嘶力竭,一声一声念叨着:“时文薇啊,时文薇,你怎么不再等等,等我告诉你,我欺负你,只是因为想要欺负喜欢的人而已,时文薇啊,你怎么不等等……”
贺鲲钜沉默了很久,忽然道出一句:“比起当年,还是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人来送你。
苏世渊不懂他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贺鲲钜只是想起,七年前,他也曾为书意办过一场葬礼,用了无数的招式,哪怕以死相逼也不行,最后是用他的幸福换来的。
……
办完时文薇的婚礼,贺鲲钜带着云婉枫一同回了南城,车上的气氛压抑得厉害,云婉枫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看了一眼贺鲲钜道:“竞寒,书意的事情我很抱歉,可惜我因为受伤,没能参加书意的葬礼。”
语毕,下意识按了按自己被绷带缠住的手腕。
贺鲲钜安慰道:“没事,有我和苏世渊在。”
呵呵。
云婉枫不懂,时文薇到底哪里好了,值得贺鲲钜和苏世渊对她牵肠挂肚的,两个人,一个人在云家设立灵堂,一个人在苏家设立灵堂,什么意思!
在回到南城前,她还专门去找了苏世渊,想要确认苏世渊对自己的态度。
使劲了浑身解数,换来的不过一句:“玩玩罢了!我苏世渊惹上你云婉枫,不过为了多看一眼时文薇而已。”
简直可气。
从此,她彻底对苏世渊死了心,又开始希望从贺鲲钜的身上捞点什么,她要让他忘了书意,忘掉那个卑微的贱人。
头一次她主动的往贺鲲钜的身上靠了靠,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飘了过来,贺鲲钜觉得这个味道似乎有些刺鼻,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道:“我有些累了,先睡一会。”便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云婉枫将手抵在嘴边,被手挡住的嘴,狠狠咬了咬牙。
第13章谋害
南城,白公馆。
回到南城,贺鲲钜直接闯到了白泰山的书房,甚至连门都没有敲。
“贺鲲钜,你这是什么态度?”
“当年,你让我离开她,我答应了,你让我成亲,我也答应了……可是,白泰山,当年,你答应我的事情,你是否真的都办到了?!当年的书意……你真的放过她了。”
白泰山被贺鲲钜的气势,吓得险些没站稳。
“书意是因为卷入了军阀混战,掉入了河里,报纸不都刊登了吗?尸体你也见了,天灾人祸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怪得了谁?”
是,当年南城的薛家和宛城的林家,因为司山那块的兵力,在郦河附近混战,书意不幸卷入其中,掉入郦河淹死了,尸首被发现时,面部早已浮肿,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是因为从那个女尸的身上,搜出了他送给书意用来防身的枪。
他才认定那具尸体是书意。
那把枪白泰山不知道,可是白泰山为何会在他震惊的时候,一再强调,那具尸体就是书意,就像认定了书意已死一样,说来,书意死的那天……福叔似乎不在,结合白泰山说出的那几句复仇之言,贺鲲钜不难猜出。
“白泰山,当年,在我送走书意之后,你是不是差了福叔,去谋害书意!”
“咚——”
白泰山的拐杖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
南城最近出了一件大事,一向有孝子之称的贺鲲钜同父亲白泰山决裂,搬出了白公馆,住进了他的私人洋房——忆园,除了妻子云婉枫,谁也没带。
白泰山一直以为,贺鲲钜同自己决裂后,曾经的那些约定就不复存在,比如像是为书意办葬礼,今后就必须娶妻,并且对妻子恩爱到底这类的。
然而,他却还是带上了婉枫,白泰山很奇怪,这到底是为什么?
……
忆园的第一夜,因为没有丫鬟,管家,云婉枫主动想着去伺候贺鲲钜,帮贺鲲钜洗漱后,当着她的面脱下了身上水蓝色的旗袍,柔柔的声音叫了一句:“竞寒。”邀请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见贺鲲钜一直没什么行动,云婉枫光着身子,缠上了他的脖子,扬起下巴,想要去吻贺鲲钜的脸,被对方轻松躲开了。
云婉枫觉得,这大概就是男人惯用的调情。
再一次踮起了脚尖,同样的,被贺鲲钜躲开了。
贺鲲钜冷漠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自我陶醉的戏子一样。
“婉枫,想要让我上你,不是不可以!”
云婉枫不懂,她为什么会是这样带着嘲弄的口气。
不是他不远万里,亲自来宛城迎接她的吗?
不是他每夜将时文薇当成了她,狠狠折腾着吗?
为什么,现在她作为妻子去邀请自己的丈夫,感觉自己像个妓一样。
还没等云婉枫想明白,贺鲲钜接下来的话,让她如坠地狱。
“云婉枫,如果你是第一次,我就放过你,在忆园你可以安静地住到老死,”他的话忽而阴冷了起来,“但……若你不是第一次,那就麻烦你,先代替我,下去陪一陪书意。”
第14章她把自己卖给了苏世渊
这些话,无疑不是告诉自己。
她的这点想法,早就被贺鲲钜看透了,甚至她更早的想法,也被贺鲲钜看透了。
云婉枫急忙抽回手,赤身裸体地跪在贺鲲钜的面前,“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知道哪错了?”
她战战兢兢,颤抖道:“我不该心中有了苏世渊,还想着嫁给你。”
贺鲲钜冷笑一声:“就这些?”
就这些啊,还有什么?难道一个妻子脱光了邀请丈夫,也是过错吗?
就在云婉枫觉得,要不要也认了算了,毕竟每次贺鲲钜折腾时文薇,都是站在主导地位的,也许,贺鲲钜不喜欢女人主动。
“我,不该……不该……脱光了衣服勾引你。”
“哈哈……”贺鲲钜大笑起来,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眸底冷光一闪,“云婉枫,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时文薇送上我的床。”若是他们没有纠缠在一起,就不会让他现在如此的悔恨,悔恨自己……怎么没有第一眼就认出她。悔恨自己在夜里,那么折腾她,她的身体里可是有一颗子弹啊。
这句话,让云婉枫脊背发寒,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头皮。
面前的男人太渗人了。
眼神冰凉,不带一丝情绪。
ʟʐ 当初,自己怎么会厌恶他呢?
应该害怕他才对。
所以——贺鲲钜早就知道,跟自己上床的人是时文薇,却从不拆穿,第二天还能配合他演一场虚伪的夫妻日常,云婉枫以为从来是自己把别人耍的团团转,结果……最傻的是她自己!
这一份屈辱,让她无地自容,让她无比气愤,甚至连恐惧都忘记了。
“哈哈哈……”她的目光看向贺鲲钜,眼泪吧嗒掉了下来,自己就像一个委屈的受害者一样吼道:“贺鲲钜,你就是个恶魔!”
是啊,恶魔。
贺鲲钜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好人。
当年,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将书意赶出了南城,可是那孩子没有说一句辱骂他的话,只是在最后的那一刻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她说:“贺鲲钜,你知道人生八苦,最苦的是什么吗?——是拿不起,放不下。”
贺鲲钜对于时文薇来说,就是那一份拿不起,放不下。
而贺鲲钜何尝不是。
云婉枫的怒火、委屈还没有平息,“贺鲲钜,既然你可以接收任何女人,为什么偏要来娶身在宛城的我。”
“我只是把自己当成她,圆了一次以身相许的梦!云婉枫你知道吗?那时候,我从南城城下将书意带回来的时候,她就总吵嚷着,要以身相许来着,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轰隆——”
云婉枫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手不自觉的握紧,指甲嵌入肉里,鲜血淋漓,“所以,你们其实早就认识了,贺鲲钜,你娶我都是为了她。”
太可笑,她都笑出了泪花,咆哮了起来,“贺鲲钜,我救你一命,你居然这么对我。”
到这时,还觉得自己委屈的云婉枫,让贺鲲钜感觉到厌烦,他居然会被这样的人救了一命,老天还真会开玩笑,他玩味地笑了起来,“可是,婉枫,我娶你,你也没有拒绝啊。”
对,当时,爹娘只是劝说她嫁过去,毕竟南城白家是拥兵自立的军阀,但是,只要以死相逼的话,爹娘还是会想办法的,为什么最后还是答应了呢?
因为,她觉得自己就该拥有这世上最好的。
苏世渊、贺鲲钜,她都可以拥有。
对,她高高在上的云婉枫,谁都可以拥有。
“婉枫,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比不上她了吧,因为你……太贪心了,而时文薇的心底永远只有一心一意。”
一心一意,世上哪来那么多一心一意。
云婉枫抬起头,眸光淬了毒,看向贺鲲钜,笑道:“一心一意,笑话!贺鲲钜,时文薇她是何其的丑陋,她用五百大洋将自己卖给了苏世渊,这些?你不知道?”
第15章让书意来给我生
知道也罢,不知道又怎样,他的书意已经死了,第二次!
看着云婉枫恶意贬低别人的嘴脸,实在是丑陋,
有些人固然伪装的很好。
可是,随着时间的沉淀,总会暴露的。
贺鲲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云婉枫,你现在的样子才真丑陋。”
……
同白泰山决裂,同云婉枫摊牌后,没有了顾虑,贺鲲钜对书意的思念和爱更加肆无忌惮,从前不敢踏入的南城城外,他终于有了去看一眼的勇气。
南城城外。
他同书意相遇的地方。
……
贺鲲钜第一次见书意,是在一个让人压抑的阴天。
那日,贺鲲钜的心情跟天气一样压抑,因为南城的几大世家举办晚宴,杜家,宋家的孩子,一个个都配了一个跟班,就他没有,被排挤了一晚上。
他坐在汽车上,那些南城城下的小叫花子都凑了上来,将他的车团团围住,外面吵吵嚷嚷的乞丐,打架斗殴的乱民,都让他生厌,可是角落里,却有一副温馨的画面。
一个少年将手中不足一指甲盖的粮食,分成了两块,一块给了身边虚弱的孩子,那孩子一口吞了,少年看着手中剩下的半块,又分了半块给孩子,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
像是一个照顾孩子的母亲。
贺鲲钜不知道,为何当初会觉得一个少年给人的感觉像母亲。
大概是,那个少年太温柔了。
温柔的,让他想要。
于是,他下了车,走了过去,在少年面前的破碗里丢了几个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