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念欣闻声抬头,顿时拧起眉:“你来这儿干什么?”
疏离的口吻让墨星辰一哽。
吴英玉看了她一眼,笑着拿起桌上的书:“那青柠哥你先忙,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说完,她抱着书离开。
等人走后,墨星辰抑着胸口的钝痛走上前,仰头凝着自己爱了两辈子的男人,低问:“这个女同志跟你什么关系?”
原以为喻念欣至少会解释对方是谁,岂料他只是冷冰冰吐出句:“这不是你能管的事。”
气氛霎时凝固。
喻念欣凝着眼前僵住般的人,做好了迎接墨星辰撒泼的准备。
毕竟,她来家属院两月,过分到恨不得连他身边的一只母蚊子都盘问。
但这次——
“……对不起,你说的对,你的工作我是不该过问。”
轻声说完,墨星辰又低头把饭盒从袄子里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是我亲手做的,味道应该不错,你尝尝。”
“你记得吃,我走了。”
她走的安静,像是从没来过一般。
看着桌上还热乎的饭盒,喻念欣蹙着眉,眼神深沉难以捉摸。
墨星辰落寞回家,一进屋,外婆忙上前问:“咋样?青柠吃了吗?”
看着老人期盼的眼神,她强忍心酸点点头:“他很喜欢,说以后会经常回来吃饭。”
听了这话,外婆终于卸了口气:“这就好,你们安稳了,我也能放心离开。”
墨星辰愣住。
她把日子忘了,原来送自己随军的外婆今天就要回乡下了……
“外婆,要不你再多留会儿吧?”
她拉住老人枯瘦的手,舍不得放。
“我这老婆子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你爹的事儿我回去帮你处理,我要绝了他找你麻烦的心思!”
外婆拍拍她的手背:“你啊跟青柠把日子过好,争取早点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重孙才对!”
几句话,老人从家里叮嘱到车站,生怕墨星辰忘了。
可在外婆走后,喻念欣一连三天都没回来,也没叫人捎个话。
漆黑的夜空飘起了雨。
看着空荡的地铺,墨星辰辗转难眠。
脑海里喻念欣和吴英玉在一起的身影挥之不去,本就杂乱的心更添了分不安。
雨声渐大,墨星辰才有了些许睡意,但很快,就被一阵推门声惊醒。
喻念欣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披上衣服出去,借着房间昏暗的光,看见喻念欣靠坐在椅子上,被淋湿的迷彩服滴着水。
他仰着头,呼吸有些沉重。
“青柠!”
墨星辰一惊,下意识想去扶他。
伸出去的手被狠狠攥住,滚烫的温度让她浑身一颤:“你怎么了?”
喻念欣微抬黑眸,声音沉哑:“跟你没关系。”
墨星辰视线不由下落,才看清他肩头隐隐渗着血。
是半个月前他出任务时受的伤,怕是发炎引起了高烧。
她顿时悬了心,伸手朝他额头上摸去:“是不是发烧了?我送你去卫生所。”
话刚说完,手就被推开:“离我远点!”
墨星辰僵住,而喻念欣摇晃着站起身,进了房。
手握紧又松开,男人的冷漠压得墨星辰胸口沉闷不已。
但想着他的病,看了眼外头的雨,她还是拿起伞就出去了。
半小时后,雨更大了。
墨星辰从卫生所出来,把药揣在怀里,撑着伞往家跑。
雨水渗透衣裤,冰冷就像针往骨缝里头钻,又冷又疼。
咬着不住打颤的牙,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满是泥水的路上。
刚过拐角,一个身影突然从背后窜出来把她搂住:“嫂子,白天人多,现在总能跟我亲热了吧!”
这声音是……杨虎!
愤恨骤起,墨星辰拼命挣扎:“你放开我!”
这时,一道手电筒的光骤然照在她脸上,只听苏盈尖利的声音如雷传来——
“陆连长,你看你媳妇在这儿偷男人啦!”
第5章
苏盈一嗓子几乎吼醒了整栋家属楼,窗户里纷纷探出睡眼惺忪的人。
见状,杨虎吓得一缩,推开人转身消失在夜幕里。
墨星辰重重摔在水洼中,伞也飞了出去。
她顾不得疼痛,只小心翼翼捂着胸口的药。
忽然,一双穿着解放鞋的长腿挡住视线。
抬头望去,喻念欣冷峻的脸庞让她呼吸一窒:“青柠?”
几乎是瞬间,手腕就被他扼住,踉跄跟着他的脚步被拽上了楼。
一进屋,门被“砰”的关上,巨大的响声震的墨星辰心发颤。
喻念欣撒开手,深眸间翻涌着刻骨的寒意:“墨星辰,你还嫌脸丢的不够吗!”
淋了雨的衣裤沉甸甸的,却不及他不问青红皂白的斥责来的沉重。
墨星辰浑身颤抖,白着脸辩解:“青柠,我没有偷人……我怕你病重,所以去卫生所给你……”
可话还没说完,喻念欣像是厌倦了她的把戏,直接冷脸进了房。
委屈压得墨星辰眼眶鼻头发酸,他连一句解释都不愿听完吗?
拿出怀里的药,她才发现擦破的掌心正渗着血,染红了包药的黄草纸……
一夜未眠。
虽然还发着烧,但喻念欣却在起床军号响起前离开。
他像是铁了心不信墨星辰,不想多见她一眼。
一大早,墨星辰就被妇联主任叫到办公室。
进门后,主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纪同志,按理说我不该掺和你跟青柠夫妻之间的事儿,但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撇开你经常在家属院大吵大闹不说,作风问题是最严重的!”
墨星辰脸色微变,对方指的俨然是她和杨虎的事。
上辈子自己也被主任谈过话,只是没说几句就跟她吵了起来,不仅没解开误会,反而又惹了不少流言蜚语。
想到这些,墨星辰连忙辩解:“主任,我跟杨虎一点关系都没……”
“你现在解释也没什么意义,名声都已经坏成那样了,能是一两句说的清的?”
主任不耐打断,神情严肃:“青柠经常执行任务,一旦在任务中因为你的事分心,你知道我们要付出的是什么吗?不只青柠的命,还有老百姓的命!”
听到这儿,墨星辰的心被锥子扎了似的疼,却说不出一个字。
见她不说话,主任将一份离婚申请报告扔了过去,字里行间多了压迫和警告:“你回去后好好反思,如果再有下次,要么你签了字自己走,要么我以破坏军民和谐为由,强制送你离开。”
墨星辰收紧手,狼狈又惭愧。
许久,她收起报告,深吸口气:“主任放心,这种情况不会再出现了。”
见她信誓旦旦的模样,主任这才点点头。
天渐黑。
蜂窝煤烧的通红,墨星辰坐在炉子前出神,心绪沉重。
尽管她重生后已经努力改变,但她和喻念欣的关系反而越来越差。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无力和迷惘在心里交织,让她倍感疲惫。
踌躇间,门忽然被推开。
喻念欣回来了。
没等她开口,便见他将几张大团结放在桌上:“这个月的津贴。”
墨星辰愣了愣,想起陆家只有他一个儿子,便说:“要不改天把钱给爹妈寄去吧,他们在家也不容易。”
然好心却惹来喻念欣一顿呛白:“管好你自己就行,少打爹妈的主意。”
墨星辰瞬间刷白,心像被刀子划似的:“我只是……”
“当初你嫁给我时不就是为了我的津贴?还哭着闹着管着钱。”
他的不耐,让她面色发僵。
这些自己说过的话都没法反驳,只能哑声回答:“从前是我错了。”
喻念欣瞥了她一眼,也不再说什么。
几天后。
趁着难得的太阳天,墨星辰想将部队分给军属的地翻一翻,种上白菜,以后也少往供销社去。
菜地上蹲着不少一边聊天一边儿干活的军嫂,见她来了,也没人跟她打招呼。
刚走到自家长满杂草的荒地上,一瓢水突然泼来,鞋瞬间湿了。
墨星辰脸色一变,抬头看去。
只见苏盈叉着腰,假惺惺说:“对不住了,没想到搅家精也来干活,是因为姘头跑了,没人勾搭了吧!”
这番话引得一片哄笑,但还是有人看不过去,劝了她一句:“怎么说她男人还是连长,你收着点。”
苏盈冷哼,高声回答:“我就是看不惯她妖里妖气的模样!”
墨星辰握着锄头的手紧了紧,什么都没说。
忙了一天,天空飘起了雨,她才洗了手回去。
可还没进院,就看见楼下围了一堆人。
蓦然间,脚步不由慢了下来,莫名的不安攀上了心。
没等她上前细看,便听见有人卖报似的大喊:“大家快来看,墨星辰她爹来告她自私不孝,弃爹不养了!”
第6章
墨星辰心一咯噔,连忙跑进去。
匆忙间不慎崴了脚,顾不得疼痛,咬牙忍着挤进人群里。
只见纪伟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我生了病,墨星辰不照顾我就算了,连个买药的钱都不给,大家伙儿给我评评理,怎么会有这么不孝顺的女儿……”
几乎是瞬间,上辈子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因为纪伟的颠倒黑白,她和喻念欣的婚姻彻底终结。
因为离婚要办手续,导致她原定的回家看外婆的时间被拖后,最后,外婆意外丧命,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翻涌的憎恨霎时冲去墨星辰的不安和理智!
她跨到纪伟面前,将锄头重重一立:“我呸!当初你抢走我妈难产时的手术费,带着小三跑走,怎么没想着给我们娘俩留点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