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夏却轻咳一声,面不改色道:“大姐,大婶,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
我不是薛家买回来的媳妇,我是被好心的薛家救下,为了报答恩情, 给他们洗衣做饭,做牛做马的。”
反正薛墨是将她当成了妹妹,另外几个看她都跟外人似的,跟什么买媳妇八竿子打不到一块。
就像他们说的,买媳妇也要买个好看,能生养的。
她洗脸时,照过水盆,那叫一个丑小鸭啊。
皮肤黑还不平整,头发干枯发黄,身板跟豆芽菜似的。
典型的皮黑肉糙,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男人看了压根就提不起兴趣。
像她以前在医院,还是科室一枝花来着,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好,退一步讲,就算她想当薛家的媳妇,光是那个傲气秀才就不会同意她当他嫂子的。
可这些人的嘴太碎了,脑洞也太大了。
凭什么就认为她是被买回来的媳妇,真是气人。
“呦,恩情都出来了?薛家穷的没有姑娘愿意嫁进去,这不是买媳妇是什么?”麻婶子面色一怔后,挑着眉,不甘示弱的顶回来。
看不出这个黑瘦丑的姑娘,还是个牙尖嘴利的主。
“是非曲直,我没必要跟你交代了,麻烦让让。”苏夏秉承着不与傻瓜论长短的原则,冷冷说道。
见这个身形肥硕的婶子不让,她端着洗衣盆直接走过来,肩膀撞了她一下。
就见她身形一颤,连洗衣盆都掉在地上了。
正当她要骂骂咧咧时,接触到苏夏冰冷的眼神,瞬间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卡住了喉咙,一下就禁声了。
真是见鬼,这臭丫头看起来还挺有气势的。
哼~
苏夏扫了这些人一眼 ,便跟她们擦肩而过。
看来以后洗衣服还得早一点,要是碰到这群长舌妇就不好玩了 。
等苏夏走后,几个妇人又兴奋的凑在一块,交头接耳。
“这个小媳妇看不出还是个悍妇啊。”
“看起来不好惹啊。”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共妻吗?下贱东西。”几个妇人说什么都有。
苏夏回到家后就在院里晾衣服 ,家里人除了大哥顾昀,其他人都回来了。
薛墨在院里劈着毛竹,一节节毛竹经过他手,成了一把把粗细一样的竹条。
薛竹则是用这些竹条,在编织箩筐 。
而屋里的某间屋子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一切都显得忙碌而充实。
想起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声,苏夏脸色不太好。
她得尽快想办法挣够了钱,好脱离这个家庭 。
眼下唯有好好老老实实的干活 。
将衣服拧干水份,展开晾在竹竿上 ,那一气呵成的动作,在别人看起来像是气轰轰的样子 。
薛竹见状,不由纳闷的咂舌:“嘿,这姑娘脾气看起来不太好呢?一大早的点了炮仗了吗?”
还没说要赶她走呢,她倒好,先气上了。
薛墨瞅了眼路过的妇人,隐约听到了什么,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蹙眉问了问刚回来,帮忙搓竹条的薛飞:“小五,你刚才带玉儿去溪边洗衣裳了?有遇到什么事儿?”
小五看清楚他的嘴型,听明白后,便比划了一个手语,脸色有些难堪。
薛墨顿悟 ,原来被人议论了 。
这些都是很正常的,村里长舌妇多。
他们兄弟几个没娶媳妇的这几年,是被议论惨了 。
苏夏晾好衣服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就是早上9点多的样子。
没到中午呢?她又不能这么闲着,忙凑过来帮忙,却不想薛墨说了一句。
“旁人的闲言碎语,你莫放在心上。”
“我没事。” 苏夏惊讶某些人的观察细微,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着他们在干活,立马将话题引开:“四哥,这个毛竹条,是要编什么吗?”
说这话时,她打量了简陋的院子,土坯墙上挂着很多的竹制品 。
洗碗用的刷子,箩筐,竹篮子等。
见她问,不等薛墨回答,薛竹倒是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你不都看到了吗?还问。
家里买了你后,欠的药钱还没还,只得多编点竹制品,拿镇上换点钱。”
他知道这姑娘可怜,也知道弟弟买她的意图,无非是想弥补五兄弟没有妹妹的遗憾。
但想起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还没摸到就没了,就给不了好脸色。
苏夏感受到这股怨气,也不恼。
冲着他笑了笑,嘴巴甜甜道:“二哥,我也会编,我来帮你吧。”
说着,她便凑过去,抓了一把薛墨脚旁边的竹细条。
每一根都很均匀,厚薄都一样,就像用机器切出来的,可见他的刀工相当不错。
这种手艺活说难也不难,靠的就是日积月累的熟能生巧。
她从小在农村长大,父母离异,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
在这种环境的潜默移化下,农活是不在话下的。
她不仅会编竹条,还知道竹条可以编很多东西。
比如竹风车,竹子手提包,竹席,竹花瓶,竹扇子,竹箱子,竹帽子等等。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出来的。
苏夏刚开始还有些手生,没一会儿就上手了。
她看了一眼薛家的竹制品,就知道大概的样式,不到半个时辰就编了个篮子 。
“看不出你还挺能干的。”薛竹全程都时不时的瞅着她,看着她手脚麻利的样子,对她的排斥有些减弱。
看不出这双黑瘦粗糙的手,还挺巧的。
“多谢二哥夸奖,我不只会编竹篮,还会编很多东西。”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黝黑的肌肤在发亮。
她笑起来,眼睛眯成可爱的月芽,洁白的贝齿十分闪耀。
见她清脆的声音,说出一连串的编竹工艺,薛竹有些傻眼,同时也有不一样的情绪流入心间。
枉他自负是个手艺人,但苏夏说的这些东西,他都不会编。
他编的东西非常单一 ,以竹筐跟竹篮为主 。
“你说的这些真的能编织出来?”他不可思议的问,语气有几分探究。
他在镇上卖了那么久的竹制品,常听客人说,品种太单一。
如果能增加品种的话,说不定能增加收入。
苏夏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她。
这可是扭转印象的机会,她定牢牢抓住:“二哥若是不怕我糟蹋这些竹条的话,那我就编给你看。”
对于擅长的事情,她还是挺自信的,一双黑亮的眼睛格外灼人。
薛竹点点头,语气缓和了几分:“随便编,竹条多的是,没了再去山上砍竹子。”
“好。”得到她的允许,她便更加卖力了。
不过一上午的时间,苏夏编了竹花瓶,竹扇子,竹蜻蜓。
这竹蜻蜓,是分开两部分做的,也很简单。
一个竹柄,一个翅膀。
玩法也简单,双手握着竹柄,使劲一搓,手松开的瞬间,竹蜻蜓便飞上了天。
旋转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落在地上。
小五看到这简单稀罕的玩意儿,黑若宝石的眼睛亮闪闪的。
苏夏瞅着他这稀罕的样,不由的笑了笑。
她捡起来递给他道:“送给你玩的,拿着吧。”
小五咿咿呀呀的比划了几下,十分欢喜。
他迫不及待的试飞起来,真的能飞好高啊。
小小的竹蜻蜓跟蔚蓝的天空都要融成一体了,他咯咯的笑了几声。
在他的眼里,这玩具十分稀缺。
他平日里都是玩沙子,泥巴的多。
这可以说是他人生意义上的第一个玩具,这姐姐的手可真巧啊。
苏夏不由感叹,这便是孩子,简单,纯真,而又快乐。
但每每看着他比划着手指,说不出话的时候,心又挺酸的。
等着吧,她会尽快挣钱,给这孩子治病的。
正当竹蜻蜓再一次起飞时,落下的时候,差点就砸到了一个人。
这人伸手就抓住了竹蜻蜓,在打量这个新鲜的玩意。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地里干活回来的顾昀。
他一身灰扑扑的,黝黑的脸沁满汗珠,肩膀上扛着重重的麻袋跟锄头。
锄头的另一头还吊着一篮子的菜 。
“小五,这东西是你的吧?”顾昀见他点点头,笑着把东西递给了他。
瞥见这孩子视若珍宝的样子,心想着不就是一竹子做的玩意儿吗?薛竹可是手艺人了。
这会,他瞅见院里摆满各种各样的竹制品,眼花缭乱的。
“二弟,咋编了这么多东西。嘿,你还别说,挺好看的 。”
薜墨也觉得好看,真没想到这个丑姑娘还挺有想象力的 。
薜竹看着站在小五身后的苏夏,不得不佩服这姑娘会观察人心,知道从薛家最小的五弟入手。
瞧瞧五弟跟她一起玩的那开心样,显然是将她当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