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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14 17:37:57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徐锦玲被推倒在地,掌心擦伤,火辣辣的疼。
抬头间,撞上陆树杨冰凉的眼神,刹那,她脑海一片空白。
上辈子,他提离婚的时候,就是这种冷酷至极的模样。
她顾不上痛,也顾不上别人怎么看,只爬向他,急切辩解:“我根本没动他,是他自己摔……”
男人却不再看她,上前单膝跪下将昏迷的小杰扶在怀里,朝身后的警卫员说了句:“把车开过来。”
徐锦玲更加无措:“树杨……”
她攀上他的胳膊,试图寻求安慰,可刚靠近,就被对方攥住手腕。
铁烙般的温度烫的她手心一颤。
四目相对,陆树杨眸中只剩厌恶:“离远点。”
男人力道毫不留情,徐锦玲踉跄后退,眼睁睁看着他带着徐秀梅和孩子离开。
他又不信她,甚至连话都不肯更她多说。
重来一次,怎么还是这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天渐黑。
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到十一时,紧闭的大门终于被推开。
沙发上的徐锦玲回过神,忙转头看去,只见陆树杨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她起身,讨好上前:“……你回来了。”
说着,她想去接他的外套,却被躲开,扑了个空。
心头一凉,不安升腾,接着,就听男人命令。
“你继续留在大院不合适,徐司令明天就结束基层视察回来了,你回去陪他吧。”
轻飘飘的话如巨石砸在徐锦玲心头,她慌得上前拦住他,晶莹的泪水在杏眼里打转:“你是要赶我走?”
陆树杨看着她,绷着的下颚没有一丝松动。
她红着眼靠近,捏住了他的袖口:“树杨,我知道我以前很任性,但我真的没伤害小杰,你相信我……”
男人却甩开她,转身朝书房走去。
进房关门,一气呵成。
徐锦玲僵在原地,被他的冷漠刺的浑身发凉。
哪怕是上辈子,陆树杨再生气,离婚前也没赶她走过……
难道自己的努力,真的错了?
一夜未眠。
次日天刚亮,徐锦玲就去了爷爷家。
陆树杨现在在气头上,她不听话只会惹得他更多的厌恶,更何况,自己的确该去看看爷爷。
下午,徐司令家。
徐锦玲走到大门,就见到爷爷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两鬓斑白,时不时的咳嗽,震得脸上的老花镜从鼻梁滑落。
警卫员唐烨端来水和药,照顾他吃下。
想起上辈子自己跟男主最后闹的让整个军区看了笑话,爷爷因此被活活气死,徐锦玲愧从心起。
站了很久,她终于鼓气勇气走进家门。
“爷爷。”
她上前轻唤一声。
见她来了,爷爷立刻笑开,惊喜拉着她坐下:“锦玲,你好久都没来看爷爷了。”
他一边咳嗽,一边关切问:“树杨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
看着老人的病容,徐锦玲根本不敢挑明自己和陆树杨的现状。
当初爷爷保媒,他老人家心里是以为自己和陆树杨两情相悦。
她握住爷爷的手,强扯出个笑:“树杨训练忙,他说您一个人在家没人陪,特地让我请几天假回来给您作伴。”
话音刚落,原本出去站岗的唐烨又进来了,敬了个礼道:“司令,有位嫂子说有重要的事儿见您。”
“让她进来吧。”
徐锦玲转头看向被领进来的军嫂,却见对方把一个五岁左右的女孩扯到身前,声音拔高:“快,把徐阿姨害小杰的事儿好好跟司令爷爷说说!”


第6章

徐锦玲暗道不妙,她们难道是上门告状来了?
没等她阻止,女孩便怯生生开口:“昨天我在家门口玩,看见小杰朝阿姨扔石头,然后他跑的时候摔倒了,流了好多血……”
军嫂接过话:“昨天孩子被吓到了,今早才跟我说,我想着陆军长误会徐小姐,还把她赶出门,立马把孩子带过来解释清楚。”
说着,又歉意看了眼徐司令:“怎么说我家男人也是陆军长底下的营长,咱们做军嫂的可不能冤枉人……”
越听,徐司令的脸色越难看。
当即命令警卫员唐烨:“把陆树杨给我叫来。”
“爷爷!”
徐锦玲想也没想就阻止,满脸难色。
爷爷一向疼爱她,现在知道她受委屈,说不定会冲陆树杨发难,到时候,他又误会自己告状。
他们夫妻之间的信任恐怕更难维护。
见势头不对,军嫂拉着孩子匆匆离开。
徐司令看着徐锦玲慌张的模样,又气又心疼:“你先上楼休息,爷爷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有分寸。”
老人满眼坚决,徐锦玲只能听话。
没一会儿,晴朗的天阴云密布。
她坐在房里,听着远处的闷雷,压抑的心灌满不安。
将近一个小时,她实在坐不住,便下了楼,正好见陆树杨从爷爷的书房出来。
徐锦玲眸光一亮,却又忐忑起来:“树杨……”
看了眼书房门,手紧张地攥在一起:“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陆树杨睨了她一眼,冷声反问:“难道你不该比我清楚?”
针似的话直刺徐锦玲的心,疼的她脸色一白。
没等她再问些什么,他忽然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漠然道:“回去吧。”
顿了顿,又冷冰冰地补充了句:“司令说既然娶了你,就该担起丈夫的责任,好好照顾你。”
徐锦玲迟疑一瞬,但想到自己留在这儿,恐怕会让爷爷以为两人还没和好,与其让爷爷继续担心,不如先回去,找个机会和陆树杨好好聊聊。
但一路上,陆树杨都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回到家,眼见他换了件外套又要走,徐锦玲终于忍不住开口:“树杨,我能跟你聊聊吗?”
陆树杨微微抬眼,停了下来。
她才鼓起勇气:“我知道你不满意这段婚姻,但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过日子,你能不能给我一些信任,发现我的好?”
她紧攥着手望着他,期盼看着他。
四目相对,男人挽着衣袖低哼了一声:“你的‘好’,我看的已经够多了。”
“军区召开军人代表大会,这两天我不在,你要是真想安心过日子,就少去司令那儿告状。”
话落,他就毫不留恋离开。
徐锦玲无措奔到门口,看着男人冒雨上车,心口的酸涩怎么也止不住。
天边又传来几声闷雷,雨下得更大了。
这雨一下,就是两天。
徐锦玲晚上都没睡好,今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时,忽然到了开门声。
陆树杨回来了?
她忙掀开毯子,下床奔出房门。
一出门,便见陆树杨一脸倦意摘下帽子放在桌上,下巴虽然有了些胡渣,却丝毫不影响他不怒而威的气势。
徐锦玲提起笑容上前:“你回来了啊,厨房有烧好了的洗澡水,我帮你拿衣服,你去洗个……”
“不用你操心。”
陆树杨抬手打断,将手臂上的外套搭在凳子上,眉眼不耐。
徐锦玲的笑僵在脸上,男人却径自绕过她进了房间。
‘啪嗒’一声,关闭的房门又一次将她隔绝。
徐锦玲眨了眨眼,眼眶却依旧又热又涨。
总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陆树杨的冷淡,可每次他总能用平淡的姿态又刺伤她一次。
几番深呼吸,她才压下翻涌的落寞,拿起他的外套整理。
谁知刚一拎起衣服,一张夹着照片的纸,从外套口袋掉了出来。
她低头一看,眸光一震。
照片竟然是徐秀梅挽着陆树杨手臂的合照!这张纸还是‘徐秀梅’再婚的申请报告!

第7章

‘轰!’
徐锦玲只觉耳畔里有道雷炸响,震的大脑一片空白。
撇开照片不提,为什么陆树杨的衣服里会有徐秀梅的结婚申请报告?
即便是上辈子,她也从没在他身上发现过这些……
捡起照片和报告,凉意从微颤的指尖渗入。
最终,徐锦玲还是把这两样东西放回口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以她现在和陆树杨的感情状态,她的质问只会换来争吵。
再者,她这辈子既然决定尊重陆树杨,就一定说到做到,如果自己努力过后,他依旧不爱她,选择和她离婚……
她也成全他。
……
哄好了自己,第二天一早,徐锦玲接到爷爷的电话,又回了一趟司令所,直到下午才回来。
不料,她一踏进大院就撞上徐秀梅和几个家属在门口摘菜议论。
“秀梅啊,我听说你从前和陆军长相过亲,要是没有徐锦玲横插一脚,你现在一定是军长夫人了,哎,可惜了。”
徐锦玲步伐一滞,没来由想到从陆树杨口袋掉出来的照片。
有人眼尖,见到徐锦玲站在门口,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后突然拔高声音。
“要我说,就秀梅这样温柔陆家的人才是陆军长的良配,不像有些人,仗着家世为所欲为,是个又作又坏的花瓶!”
“有人撑腰就是好,就算伤了人,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待在这,换做咱,早被连人带铺盖赶出去了!”
尖锐的话刺的徐锦玲皱起眉。
换做从前,她早就发火了,但考虑到对陆树杨的保证,她忍着怒意,装作没听见朝自己家走去。
没料到,一直没说话的徐秀梅却凑了过来。
“徐小姐,大家就是随便聊天,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迁怒她们。”
女人挺着腰,温柔的话像是刀子,被人看不见的地方,那眉眼尽是讥诮和挑衅。
徐锦玲沉着脸。
“我当然知道大家只是说说而已,毕竟破坏军婚犯法,徐大姐也肯定不是肖想有妇之夫的无耻女人。”
说完,也不管徐秀梅和其他人脸色难看,径自回了家。
关上门,隔绝她们的视线之后,徐锦玲绷着的从容瞬间消散。
她失魂落魄坐在凳子上,活了两辈子,她竟然都不知道陆树杨和徐秀梅曾相过亲……
那张合照,那张再婚申请报告又怎么解释?
陆树杨对徐秀梅的照顾到底有没有私心?
胡思乱想间,也不知道多了多久,直到高大的男人跨进屋,徐锦玲才回过神。
屋子里分明只有他们两个,可对方脱下外套,解开袖口,却始终不看她一眼。
凝着他英挺的侧脸,积压在心的不安和委屈一下膨胀到了极致。
但出口的话却只是:“你晚上有时间吗?爷爷让我们去他那儿,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陆树杨终于睨向她,可对视间,眼眸却冷淡不耐:“这是司令的‘命令’?”
徐锦玲突觉无比难堪,既然是团圆饭,又怎么会是命令?
还是说,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妻子,有关她的一切他都厌恶无比?
这时,座机铃声刺破僵持。
只见陆树杨拿起了听筒,片刻后拧起眉:“你别哭,我马上就过去。”
徐锦玲心头一咯噔:“怎么了?”
陆树杨放下听筒,穿上才脱下的外套:“小杰突然抽出昏迷,徐同志一个人应付不了,我过去看看。”
听了这话,她紧绷的心好像一下就崩塌了。
他不愿意配她这个妻子回家吃顿饭,却被一个外人一通电话就能叫走?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她一把抓住陆树杨的手臂,尾音发颤:“徐秀梅如果有困难,完全可以找部队妇联帮助,她频繁的找你,别人会以为你跟她……”
然而话还没说完,掌心就一空,男人只留下一个决然背影。
徐锦玲眼眶发酸,半晌才僵硬收回手。
他总是这样,好像永远都没耐心听完她的话……
最终,徐锦玲只好一个人去看望爷爷。
第二天清晨,她一身疲惫回大院,可迎面就遇见陆树杨带着徐秀梅母子下车。
她下意识已躲进拐角,只见陆树杨抱着孩子和徐秀梅站在一起,三人和睦欢笑的像一家三口。
“陆叔叔,妈妈说我现在可以叫你爸爸了,真的吗?”
孩子天真的话语让徐锦玲彻底迈不开腿,紧接着,陆树杨温柔的回应像铁水灌进她的耳内——
“当然,以后我就是小杰的爸爸。”


第8章

得到陆树杨的应允,小杰响亮喊着:“爸爸!”
徐锦玲只觉被迎头泼了盆冷水。
此时此刻,她实在无法自我欺骗,陆树杨对徐秀梅的好,只是长官对烈士家属的照顾责任……
她再没勇气进去,转身奔出拐角,逃出大院。
她跑到街边,还没喘口气,就见爷爷身边的警卫员唐烨,匆匆下车,冲她奔来。
她一愣:“唐同志,你怎么在这儿?”
唐烨急的不行:“徐小姐,司令今不久前突然昏倒,医生说是蛛网膜下出血,被送去医院急救了!”
轰然一下,徐锦玲彻底慌了神,浑浑噩噩跟着唐烨赶到医院。
病房里。
老人刚刚被送出急救室,苍老的人像被嵌在病床里,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医生说司令只是暂时没事,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听着警卫员唐烨的话,徐锦玲一步步走到病床边,握住老人枯瘦的手,泪眼朦胧:“爷爷……”
上辈子也是在这样的病房里,她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懊悔和自责糅杂在胸口,搅的她心脏抽疼。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太无能,那样努力维系和陆树杨的感情,却还是弄得一团糟,也没能照顾好爷爷……
她将爷爷的手贴在脸颊,声音轻哑:“爷爷,对不起……”
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上天能听到祈祷,能不能让爷爷好起来,换她生病?
……
之后,徐锦玲一直守在病房,寸步不离。1
直到第五天下午,老人才醒过来。
可第一句话却是:“树杨呢?爷爷想跟他说几句话……”
徐锦玲来不及想其他,只想满足老人的心愿,擦掉眼角的泪就去护士台给陆树杨打电话。
等了很久,陆树杨低沉的声音才从听筒传出:“什么事?”
徐锦玲下意识捏紧了电话线:“爷爷在医院,他想见你……”
电话那端沉默了半晌,才吝啬施舍一个字。
“好。”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耳畔却只剩‘嘟嘟’的忙音。
半个小时后。
一辆军绿吉普停在医院门口,一身作训服的陆树杨从车上下来。
守在门口的徐锦玲立刻跟上,她紧张攥着手,犹豫了半天才开口恳求:“树杨,如果爷爷问起我们的感情,你能不能告诉他……我们很好?”
她不想爷爷生着病,还为她担心。
陆树杨忽的停下脚,冷睨向她:“到这时候,你还想着撒谎?”
尖锐的话刺的徐锦玲脸色一白,忙解释:“不是的,我只是不想让爷爷担心,你不知道他这次——”
话没说完,陆树杨却擦肩掠过她,大步朝病房去。
男人的不耐烦刺的徐锦玲骤然红了眼眶。
但想到爷爷苍老脸,她深呼吸压下翻涌的苦涩,小跑着跟了上去。
不能让陆树杨刺激爷爷,哪怕彻底坏了形象,她这次也一定要撒谎……
可眼见到了病房门口,她却被医生叫住,被其带着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
医生面色凝重:“司令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但病情随时会恶化,这几天尽量要保证他情绪平稳,不要受刺激,否则引起脑疝就会有生命危险。”
徐锦玲的心一揪,压下不安问:“那如果让爷爷情绪平稳,好好修养,他是不是就没事了?”
“如果在这两个月里精心调养,司令再活个三四年肯定没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
徐锦玲松了口气,撑过这三年,军区的医疗设备会大有改进,到时候配合治疗,爷爷一定能安享晚年。
希望重燃,想着爷爷消瘦的脸,徐锦玲便出了医院,特地去附近的百货商店,买了些营养品。
再回医院时,已经快过去一个小时了。
可刚踏进医院,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压得徐锦玲有些喘不过气。
她失神捂着胸口,冷汗划过额角。
这种感觉,为什么让她想起上辈子爷爷去世时的心悸?
徐锦玲摇了摇头,自己一定想多了。
医生都说了爷爷至少还能活三四年,自己都能重生了,爷爷也一定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匆匆过世。
缓和过后,她才提着补品朝病房走。
但一上楼,就看见爷爷病房外围满了人。
她心一咯噔,随即疯了般冲了过去:“爷爷!”
刚到门口,却听警卫员唐烨悲切斥问——
“陆军长到底跟司令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一走,我们司令就突发脑疝,抢救失败去世了!?”


第9章

‘哗啦——!’
徐锦玲手中的袋子脱落,东西撒了一地。
她颤抖着,一步一步朝病床走去。
病床上,老人紧闭双眼,像是睡去。
走到床头,双目已经朦胧,她缓缓蹲下去,颤抖握住老人枯瘦的手,轻轻喊:“爷爷,起床了。”
老人没有回应,只有医生沉重宣告:“徐小姐,司令已经去世了。”
徐锦玲不信,她拼命摇头,颤抖求着:“医生,你不是说爷爷还能活三四年吗?他不会丢在我一个人的!”
“求求您们了!再看看,你们再好好看看,我爷爷一定还有救!”
面对她无助的哀求,医生也无可奈何:“司令是因为情绪激动引发了脑疝,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这一瞬,眼泪决堤似的淌满徐锦玲的脸。
情绪激动……
环顾四周,没有找到陆树杨的踪迹,再想起他进爷爷病房前冷漠的态度……
是他,是陆树杨!
这一刹,一种从没有过的恨涌上心,如千万蚂蚁啃噬着骨血。
望着老人青白的脸,她‘咚’的一声跪下。
像个忏悔的罪人,一遍遍哭喃着:“对不起,爷爷对不起……”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如果她早点看清,明白永远无法让陆树杨爱自己,早点放下他,爷爷是不是就不会被刺激至死?3
她忍着错,一下一下磕头,转眼,额头就已经渗血。
一旁的警卫员唐烨看不下去,忍着难过劝:“徐小姐,司令最放不下的是你,临终前还说……你永远是他的骄傲,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明明是鼓励的话,可徐锦玲却听得心碎。
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出病房,叫人不忍靠近。
……
因为徐司令生前就说过,他的丧事一切从简。
从老人去世,到下葬,整整三天,陆树杨都没有露面,而徐锦玲痛哭一场后就跟丢了魂一样,苍白呆滞。
四天后,下午。
她浑浑噩噩回到大院,刚走到门口,就见徐秀梅抱着小杰从陆树杨的车上下来,但不见陆树杨。
见徐锦玲一脸憔悴,徐秀梅眼中伤过痛快:“小杰这些天住院,多亏了陆大哥照顾,他还特意吩咐人接我们回家。”
“听说司令去世了,你可要节哀,毕竟以后再也没人给你撑腰了。”
但徐锦玲却视她入空气,面无表情进了屋。
不久,天黑了下来。
雷鸣伴着大雨像要把整片天空撕裂。
陆树杨穿着雨衣从雨幕中跨进客厅,刚脱下雨衣,就发现站在窗户边,一动不动的徐锦玲。
窗户没关,被风吹进房里的雨全淋在她身上,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紧贴着身体,湿得在滴水。
陆树杨蹙眉走过去,刚要训斥,却发现她没有焦距望着雨空,整个人失了魂般,好像一碰就碎。
在他眼里,徐锦玲从来都是骄傲嚣张,这样死寂破碎的模样,叫他心头莫名一软。
抬手把窗户关上,才说:“淋湿了还不知道关窗,去房间换衣服。”
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说话声惊动徐锦玲,她回过神,却抬起猩红的双眼望着他,一动不动。
只说:“我爷爷去世了。”
陆树杨手一紧,心头莫名发慌。
平生第一次,他躲开了她的目光,半晌后才沉声回应:“我知道,只是演练期间,谁也不能离开。”
听了这话,徐锦玲心中恨意无法克制的涌上。
到底是不能,还是本就不想?又或者爷爷的死是他本就期望的。
“陆树杨,那天你见过我爷爷后,他就因为受刺激突然脑疝去世了,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陆树杨的脸瞬时一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锦玲看着他,眼中的恨意一览无余。
“你嫌弃我,讨厌我,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去刺激我爷爷?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够了!”
陆树杨愠声打断,烦躁拂去袖子因为关窗沾上的雨水:“我知道徐司令去世让你很伤心,你冷静冷静吧,我先离开。”
说完,他转身就朝门口走去,却听身后传来沙哑的一句:“陆树杨,我们离婚吧。”


第10章

陆树杨步伐一滞,深呼吸压下胸口莫名的怒意,头也不回地离开。
‘砰’的一声,大门被带上。
环顾空寂的房间,徐锦玲紧握的手缓缓松开,止不住的颤抖。
她无论是提结婚还是离婚,陆树杨都一幅冷漠,仿佛对他来说,一切都不重要,都没有意义。
她从口袋里逃出爷爷从前送她的一枚英雄宣章,缓缓贴上脸颊,颓丧花落在地,任由泪水肆流。
说到底,都是她的错。
如果不是她强求不属于自己的婚姻,爷爷就不会死……
这样不堪的她,到死却还被爷爷宠爱着——
【徐小姐,司令最放不下的是你,临终前还说你永远是他的骄傲】
徐锦玲呆呆坐在地上,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天亮后,连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
天边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恰好落到爷爷的英雄宣章上,金色的阳光跳跃着,像是爷爷慈祥的笑。
徐锦玲黯淡的眼眸亮了亮,像是在迷雾中找到了丝方向。
爷爷是英雄,她不能堕了爷爷的声誉,徐锦玲望向挂在衣架上陪伴了自己两辈子的舞鞋,深吸口气暗下决心。
陆树杨不爱她,她有爷爷的爱就够了。
她今天就去申请离婚,放陆树杨自由。
她要离开这里,要彻底改变,一定要成为爷爷真正的骄傲!
……
接连一周,陆树杨一直没有回家,刻意避开了徐锦玲。
今天,他特意下了个早训,想着徐锦玲应该冷静下来了,便特地去文工团找她。
徐锦玲提离婚的气话,他没有当真。8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车窗外倒退的窗景,陆树杨心里有丝莫名的不安。
二十分钟后。
车在文工团门口停下,文工团队长正好出来。
见陆树杨带着警卫来了,以为是视察工作,忙带着他进去。
两人刚走到舞台后侧门时,便听台上传来队员们的说话声。
“秀梅姐,你跳的真好,可惜徐锦玲辞职了,要不然咱们一定叫她看看,谁都比她那个靠关系走后门的人强!”
“我听说徐锦玲把离婚证拿到手后,就申请去边防的蒙北军区当作战将士了,她那娇滴滴的小姐能吃苦?肯定没几天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回来咱们军区这可没了她的位置,你们不知道吧!陆军长亲自交了秀梅姐的再婚申请报告,现在咱们要对秀梅姐改口叫军长夫人了。”
随后,徐秀梅毫不遮掩的得意传来:“徐锦玲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我和陆大哥两情相悦,走了也是不想让她自己太难看。”
话没落音,只听“嘭”的一声!
侧门被人猛地打开。
众人错愕看去,只见陆树杨黑着脸站在门口,冷沉的目光刀刃般含着杀意。
刚才还沾沾自喜的徐秀梅彻底慌了,白了脸开口:“陆大哥,你怎么来了……”
话还没说完,却被陆树杨抬手打断:“徐同志,我对你的照顾仅仅是因为你是烈士遗属,你才是该有自知之明的那个人!”
他身边的队长后脊一凉,才明白过来,陆树杨在给徐锦玲撑腰,他根本不是大家认为的那样,讨厌徐锦玲!
眼看气氛紧张,队长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
“陆军长,锦玲退团的时候我劝她考虑过,但她执意要去边防,说是为祖国做贡献,要活出徐家的骄傲……”
然而陆树杨像是没听见,转身大步离开。
出了文工团,陆树杨当即冲警卫员吩咐:“去帮我买张到蒙北的火车票,越快越好!”
警卫员领命,马上开车往军区外去。
陆树杨握紧拳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徐锦玲这倔脾气,这次把她找回来,一定要好好和她谈谈……
……
五年后。
蒙北军区,唐司令办公室。
“陆司令,感谢你这五年一直组织沪北和蒙北两个军区联合演练,我们边防战士的作战能力大幅提升了!”
荣升为司令的陆树杨冷静和对方握手:“能让边防安全,我们也对得起这身军装。”
然而,他频繁来往蒙北军区其实有自己的私心。
但五年过去,他翻遍了整个蒙北军区,都找不到徐锦玲的半点踪迹……
这时,唐司令话锋一转:“对了,今年的特种兵选拔,会有两名特种兵来助训,这两人可不简单,一个人可以抵一个师。”
“他们还是未婚夫妻,女方之前在沪北军区当过兵,说不定你们还认识。”
话落,‘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报告!”
唐司令抬头看去,笑道:“他们来了。”
陆树杨转过身,只见两个穿着迷彩服的人沉稳而来。
杳无音信五年的徐锦玲,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他面前。
陆树杨激动朝她走了一步,彻底失去冷静。
却见她端正敬了个礼,眼神陌生疏离:“首长好,雪狼突击队正副队长前来报到,我是副队长徐锦玲。”
随后,她温柔一笑,望着站着她左边的男人,介绍:“这位是队长姜延,我的未婚夫。”


第11章

一身迷彩服的姜延身姿挺拔,朝陆树杨和唐司令端正敬了个礼:“两位首长好,雪狼突击队队长姜延,代号苍鹰!”
然而陆树杨却无暇顾及,目光只是定定望着眼前表情淡然的徐锦玲。
看着面前五年都不曾见过面的女人,陆树杨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和五年前相比,她瘦了很多,白皙的皮肤成了小麦色,一头长发也成了利落的齐耳短发。
明明正看着自己,可眼中却没有曾经的深情,而是军人特有的刚毅与冷沉。
见陆树杨盯着别人的未婚妻发呆,唐司令轻咳了一声:“陆司令……”
陆树杨这才回过神,怅然地敬了个礼,目光却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然而,徐锦玲的眼神始终没有任何波澜。
唐司令语重心长道:“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我相信在徐同志和姜同志的帮助下,蒙北军区一定会出一支与雪狼突击队一样优秀的特种兵。”
从办公室出来,徐锦玲像是结束了任务,和姜延并肩着准备离开。
“等等。”
陆树杨紧拧着眉,才回想起唐司令口中的‘未婚夫妻’。
看着面前穿着同系迷彩服的两人,他眼底掠过丝愠色。
姜延一脸疑惑:“首长,还有什么指示吗?”
徐锦玲没有说话,睨着他的目光像是雪山上的寒冰,透着刺骨的寒意。3
一下子,陆树杨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抑着心头的沉闷,他捏紧了拳:“我单独跟……徐同志说两句话。”
这话很不合时宜,也很不符合他的身份。
姜延皱起眉,和徐锦玲对视,脸上俨然挂着不悦。
“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徐锦玲语气柔和,仿佛面对着是她铁血军旅中唯一的柔软。
陆树杨紧握的手骨节泛了白,从没有过的嫉妒揪住了心。
姜延这才点点头,朝陆树杨敬了个礼后转身离开。
等脚步声消失,徐锦玲才转目看去,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首长有什么事就快些说吧,我还有很多训练的事需要处理。”
区别对待让陆树杨额间青筋猛跳,此时此刻,他突然不想问她为什么不辞而别,只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有个未婚夫。
“你跟那个姜延,是怎么回事?”
徐锦玲眉头微蹙,仿佛听见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她抿抿唇,简单回了句:“日久生情。”
陆树杨心骤然一紧:“徐锦玲……”
“首长请叫我的代号蝴蝶,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苍鹰还在等我。”
说完,她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望着徐锦玲离开的背影,陆树杨心里堵得慌。
这五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变的这样冷漠……
外头。
正等徐锦玲的姜延见人出来了,忙迎上去:“陆司令跟你说什么了?”
徐锦玲也没有直说:“之前一个军区的,叙了两句旧,我们走吧。”
姜延向来尊重她的意愿,她不多说,他也从不追问,敛去心思跟着她一块去了训练场。
晚上,宿舍。
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十二,徐锦玲才放下最后一份战士信息表。
这次特种兵选拔,各个兵种报名的战士不少,但能扛过地狱周的,恐怕也只有三分之一。
她垂眸长舒口气,可敏锐的洞察力让她察觉到靠近的轻微脚步。
凌厉在眼底一闪而过后又放松下来,这里是军区部队,哪里会有什么不法之人。
徐锦玲起身去开门,原以为是姜延,嘴里的‘苍鹰’在看到门外的人后,骤然转变。
“陆树杨?”


第12章

再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出来,陆树杨愣了片刻。
回神时,眼前的女人又释放着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气势:“首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听着徐锦玲口口声声的‘首长’,陆树杨沉下脸:“有些关于训练的事需要跟你谈谈。”
徐锦玲沉默了会儿才说:“进来吧。”
陆树杨进去坐下,环顾整个宿舍。
十平米,被收拾的一丝不苟,床上是整齐的豆腐块,衣架上挂着的不再是舞鞋,而是作训服。
“喝点水吧。”
徐锦玲端了杯热水放在他面前,恭敬的语气含着丝疏离。
陆树杨紧蹙起眉,平生第一次不愿认真的去谈公事:“五年前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
顿了顿,他面色有些不自然:“有些事是我误会了你,但徐司令去世是因为徐秀梅在我走后去……”
话还没说完,徐锦玲倏然打断:“首长,您目前说的事跟训练无关。”
气氛一下凝结,让陆树杨有些猝不及防。4
凝着她平静的眸子,再想起当年她递交的离婚报告申请,他心里莫名升起股怒火:“徐锦玲,军婚不是儿戏,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结束的理由。”
徐锦玲神情终于有了丝动容,沉默了很久才回应:“好,我给你理由。”
原以为她要说跟姜延怎么样‘日久生情’,却见她背过身去,利落脱掉外套后一颗颗解开衬衣扣子。
陆树杨喉间一紧:“你干什么?”
‘哗’的一声轻响,包裹着纤细身躯的衬衣掉落在外套上。
望着眼前上半身只穿着迷彩背心的徐锦玲,他愕然的眼神骤变。
他记得她光洁白皙的后背,圆润滑腻的肩头……
可此刻她的后背伤痕累累,右肩更是有中弹留下的疤痕,她转过身,左锁骨下又是一条一指长的狰狞刀疤……
面对陆树杨错愕的目光,徐锦玲声音清晰:“这就是理由。”
“这……”
“陆树杨。”
相隔五年,她再认真次叫出这个曾让自己经历生死的沉重名字:“我以前从不知道身为军人的意义,满心都是你,都是想让你爱我,可直到爷爷去世,我才真正明白,就算我花一辈子的时间,也永远打动不了一个讨厌自己的人……”
徐锦玲忽然停下来,微垂了下眼眸,像是再次释怀了什么。
“我应该谢谢你,让我找到了当兵真正的意义,这辈子,我要为自己活,为祖国活。”
听着她的话,陆树杨的心一下就紧缩在一起,跳动也伴着疼痛。
他压着喉间的涩意,捡起衣服将面前的人轻轻裹住:“这五年,你过的很苦……”
徐锦玲抿抿唇,捏住衣角后退几步:“是挺苦的。”
当得到军区选拔特种兵的通知时,她是通讯营里第一个报名的女兵,也是唯一一个。
没有人相信她能扛住地狱般的训练,有人劝她不要去自讨苦吃,更有人嘲讽她不自量力。
但最后,她的蜕变,给了所有质疑她的人响亮一耳光!
她不仅扛过了非人的特训,还成了突击队副队长!
徐锦玲仰起头,眼神坚定而自信:“但也让我感觉自己真正活着,像一个战士一样活着。”


第13章

这些年,徐锦玲几次忘记自己重生过,只有偶尔梦见前世的种种,才惊觉自己已经换了另一种人生。
上辈子现在的自己,或许正在凌乱的家里喝的烂醉如泥……
察觉到徐锦玲的抗拒,陆树杨慢慢攥紧手,冷峻的脸如弦绷紧。
不等他再找由头开口,徐锦玲已经下逐客令:“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请回吧首长。”
陆树杨脸色微变,半晌后才僵硬地吐出句:“早点休息。”
说完,转身离开。
‘砰’的一声轻响,门被关上,宿舍又恢复一片沉寂。
徐锦玲看着紧闭的门,眼眶突然有些发酸。
打从成为特种兵后,无论受多重的伤,伤有多痛,她都没再掉过眼泪。
可这一次,她竟然有些想哭……
徐锦玲仰头合眼深吸口气,缓解不该有的低落后,再睁眼时,又恢复清冷的模样。
无论如何,她活着的目的,已经不再是陆树杨。
次日。9
训练场,报名参加训练的两百三十六名战士整齐站立。
徐锦玲和姜延看着手中的战士信息表,其他六个雪狼突击队的队友们面无表情看着这两百多名‘菜鸟’。
放下手里的战士信息表,姜延面对战士们,气沉丹田开口:“从今天开始,你们将进入为期七天的无休止训练,这七天你们不会得到任何休息时间,更不会有力气去想训练以外的事!如果有想退出的,现在就可以喊报告退出!”
话音刚落,一句声若洪钟的‘报告’响起。
姜延望去,只见一个战士满眼不满地看着背手站立的徐锦玲,奋力嘶喊:“我们到这儿来是要成为特种兵,不是来被女人训的!”
这话直接将徐锦玲推至风口浪尖。
她能感受到眼前两百多人至少有一百道视线包含着质疑和看不起。
不远处的营房外,陆树杨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
刚想过去,却在踏出一步时被身边的唐司令拦住:“陆司令,战士们之间的事交给苍鹰和蝴蝶解决吧。”
听到‘苍鹰和蝴蝶’,陆树杨表情更加难看,紧握的拳头也‘咔咔’作响。
另一边,徐锦玲踱步到那名战士面前,义正词严:“请你正确使用‘女人’这一个词。”
“报告!我说的不对吗,你不就是女人吗?我们每个人都打算用命争取属于特种兵的荣耀,但你们不能用一个女人来羞辱我们!”
对方声音大到嘶哑,仿佛倾注了他所有的不悦。
徐锦玲目光流转,打量着眼前高自己一个头的小战士。
见此,雪狼突击队的其他队员互视一眼,默默替那不自量力的‘菜鸟’叹息。
下一秒,徐锦玲眼底一凛,一脚将面前的人踢出三四米。
还没等他站起来,她一个跨步上前抓住他的衣领,翻身又给人来个过肩摔。
战士咬牙忍痛准备反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横在了喉咙。
徐锦玲看着他,语气冷冽:“如果这是战场,你已经死了。”
泛着寒光的眼眸让在场所有人都不觉一滞。
他们似乎都忘了,眼前的女人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而是真正经过浴血奋战的特种兵。
徐锦玲起身收好匕首,朝姜延看去。
姜延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扩音喇叭:“欢迎下地狱!”
话音刚落,周围骤然响起‘轰’的爆炸声!


第14章

两百多人顿时慌了阵脚,只能抱头卧倒。
徐锦玲从容地走到姜延身旁,接过他手中的喇叭,指着远处的山头:“拿上你们的东西,极限越野,快!”
伴着此起彼伏的爆炸,众人浩浩荡荡朝山上跑去。
她转头看向队友:“佩刀,你带着兄弟们去看着,有坚持不下去的就带走。”
“是!”
看着队友们都走了,姜延才开口:“陆司令……好像一直在看你。”
作为特种兵,洞察力本就比一般人敏锐,何况陆树杨的视线又那样明目张胆。
徐锦玲下意识朝营房看去。
只见陆树杨站在屋檐下,一身作训服挺拔而俊朗,丝毫看不出他已经三十六岁了。
看她不说话,姜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蝴蝶,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第一次,他这样追问徐锦玲。
徐锦玲抿抿唇,移开了视线,踌躇了半晌才开口:“我说过我在做文艺兵的时候结过婚……”
闻言,姜延愣住:“你不会是想说……你前夫就是陆司令吧?”
徐锦玲点点头:“之前不说是不想添不必要的麻烦,但我也知道瞒不住你。”0
姜延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徐锦玲结过婚,却没想对方竟然是陆树杨。
难怪在唐司令办公室,他看到徐锦玲时会有那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见姜延紧起眉,徐锦玲以为他生气了,有些尴尬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
话还没说完,姜延双手轻轻捏住她的双肩,语气柔和:“我能理解,我也相信你能处理的好,放心吧。”
听了这话,徐锦玲心生感动。
姜延总是能给她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就像太阳温暖着她。
“谢谢……”
“我是你未婚夫,谢什么。”LJ
姜延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俊脸上浮起抹温柔的笑。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陆树杨神色如冰,恨不得上前把徐锦玲拉到面前,质问她到底怎么想的。
可理智一再告诉他,自己是军人,是司令,于情于理都不可以。
隐忍的妒意像无数根刺,深深扎在心里,又痛又痒……
天渐渐黑了。
第一天的极限越野就让二十七人退出,跑回训练场的战士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赶下了泥潭做俯卧撑。
“快!别磨磨蹭蹭的!”
“你们这样的速度还参加什么训练,赶紧退出吧,退出不丢人,回到你们的原部队,你们还是优秀标兵!”
听着队友们的刺激话语,徐锦玲也见怪不怪。
当初她参加训练时也是被这样刺激过来的,只要心足够坚定,这些言语打击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看向身边的姜延:“我回去拿训练资料,马上回来。”
姜延点点头。
离开训练场,徐锦玲一路朝宿舍去。
可刚走过岔路口,她突然停住脚站在灯下,也没有回头:“首长什么时候学会跟踪人了?”
话落,陆树杨从暗处走了出来,凝着那背影:“我们能谈谈吗?”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私事。”
徐锦玲这才转过身,语气淡淡:“首长抱歉,我拒绝。”


第15章

陆树杨霎时愣住,俨然没想到徐锦玲拒绝的这么干脆。
看着她依旧明艳的脸,他试图找到她五年前,甚至更早以前对自己的依恋和深情。
可她就像竖起了一堵无形的墙,让他难以看透。
陆树杨一步步靠近,压迫感如山倾倒:“如果我以司令的首长命令你呢?”
即便不愿让两人有上下级的距离感,但这似乎已经成了唯一能让她接受的理由。
徐锦玲脸色微变,挺直身子敬了个礼:“首长的命令,我当然要执行。”
不知道为什么,一团无明业火烧上了陆树杨的心。
她对姜延笑,对姜延温和,对姜延没有上下级的恭敬,偏偏对曾经是丈夫的自己,疏离冷漠。
他深吸口气,压抑的声音有些发哑:“我在蒙北军区找了你五年。”
徐锦玲微垂双眸,没有应答,又听他说:“当年你一声不响的走,现在又一声不响的带个未婚夫出现,从头到尾,你就一句解释都不肯给我?”
闻言,她脸上骤然扶起丝怒意,面对男人鹰爪般的眼神,她一字字开口:“那我也想问你,当年小杰往我鞋子里放玻璃渣,你误会我伤害小杰,又一次次为了徐秀梅抛下我,我问你到底跟爷爷说了什么,我说我们离婚吧,你给我道过歉,给我解释了吗?”4
一句一句,像盆冷水浇在陆树杨头上,却熄灭了心头的火:“我……”
“陆树杨,我知道那段婚姻是我自己厚着脸皮求来的,落得那个下场也是我自己活该,但也不是你践踏我自尊的理由。”
徐锦玲深吸着气,艰难缓和已经长久没出现过的心痛:“我不想知道你找我有多么艰难,我也不在乎,因为你已经不是我的期盼,更不是我的全部,所以从前的事,到这一刻就彻底结束吧。”
停顿了瞬,她声音轻了些许:“就当是给我们的过去留点最后的体面。”
说完,徐锦玲转身便要走。
陆树杨咬着后槽牙,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不愿意。”
徐锦玲步伐一滞,侧身看着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首长别忘了,我已经有未婚夫了,而且我们已经打算特种兵选拔训练结束后就打结婚报告。”
听了这话,陆树杨心骤然一紧:“你爱他?”
徐锦玲迟疑了瞬:“当然。”
“他是我的教官,他热爱祖国,坚定果敢,会无条件的信任我支持我,在我冲锋陷阵的时候会在后方保护我,他其实跟你一样是个话少的人,但他会把所有温柔毫无保留的给我。”
她每说一个字,陆树杨胸口的沉重感就越重。
无形中,他觉得自己好像再也追上徐锦玲了……
回过神时,眼前的人早已离开。
灯光照在陆树杨身上,投下的影子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
陆树杨立刻敛去落寞,转身看去,竟然是姜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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