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陈贵妃就来找我看戏。
据她说,徐音和碧书掐鸡眼一样地斗起来了。
本来皇上每月固定几天去徐昭仪宫里互诉缠绵,每每这对佳人刚黏糊起来,碧答应就会抢人。仗着她有个肚子,昭仪还真拿她没什么办法。
我冷笑一声:「这位好陛下,恨不得把后宫每个有权势的妃子都下点绝嗣药,碧答应这胎可是长子。」
贵妃问我:「你难不成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我点头:「不但如此,我还要保这个孩子。哪怕陛下哪天烦了,想让这孩子送命,我也得救!」
不仅孩子要生下来,还得抱在我膝下,尊我为母。
我想——
去父留子。
刘衍那个蠢货能坐上皇位,无非仗着一文一武的支持,加上他子嗣稀薄,臣子要造反也实在没其他选项。
不过现在有了。碧书竟真怀上了孩子。
不愧是我的「心腹」,正瞌睡就来送枕头。
好丫鬟啊好丫鬟,你可要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往后说不定能荣华富贵呢!
既然一定要做金丝雀,那做我的和做刘衍的有什么区别?
陈贵妃看我良久:「从宫宴那日你截下赐我的粥,我就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啊,我想要什么呢?
上一次落子无悔,虽然落得个凄惨下场,但说到底是自己棋差一招,竟险些信了刘衍伪装出来的真心。
可老天既给我重来一次的机遇,我就绝不能让他们好过。
我没回答陈贵妃的问题,只是提醒她给家里打个招呼,最近收敛些。尤其是让她哥哥注意安全。
她若有所思地走后,我遣人给爹爹捎了个信。
隔日,我爹宋丞相入宫,上折子把碧书认为了义女,满朝都被他「虽然家奴抢了女儿的男人,还生下孽种,但毕竟是皇嗣,所以不如给家奴个身份」的宽大胸怀震撼了。
百官赞不绝口:「宋公忠肝义胆。」
碧书wαƞwαƞ有了身份,又有我暗里推动,给她连升三级,直接由答应晋了嫔,成了徐昭仪的顶头上司。
她们掐的水深火热,好几次请安时,看向对方的视线都恨不能杀了彼此。
徐昭仪自入宫以来平坦至极,得罪她的都被皇上暗里收拾了。
这次突遭大败,她自己心计手段跟不上,只能满心委屈向陛下倾诉,刘衍好几次动了杀心,都是被我挡回去了。
可昭仪不知道啊,她只能怀疑刘衍变了心,于是更加无能狂怒。
我又推了一把火。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没有理智,尤其是她本就不大聪明。
果然,徐昭仪开始给碧书的吃食里下慢性毒药,这些食物被我截掉,又悉数送到了养心殿。
刘衍听闻是心上人所做,开启了吃毒药的快乐生活。
本来这药发作还有些时间,可我还借碧书的手给昭仪宫里点了种熏香,这香无毒,只是会加重刘衍所重之毒。
换句话说。
他在昭仪宫中待得越久,死得越快。
自从暴露了刘衍来我宫殿下榻是为了和宫女偷情后,他也收敛了自己的真情流露。开始动辄往碧书宫里跑,实则去看昭仪。
这个频次吧,有点高。
我估计他不到两个月就会察觉到身体衰弱。
可惜那时早已毒入膏肓,没救了。
而自听我一番劝诫后,陈贵妃联系了宫外的家人,细察发现皇上果真有对他家动手之意。
于是早投到了我门下:「宋玉兰,我不如你聪明,也没你心狠。你做什么都可以,但成功后,必须留我陈家一门富贵。」
我和贵妃正式成为一条船上的蚂蚱。
没办法,她们家的兵权我太馋了。既然刘衍用不好,那不如为我所用,我还不会变脸反悔,多划算的买卖。
她常来我宫里,偶尔下棋,更多时是在跳脚大骂狗皇帝,说他就是个瞎了眼的混蛋。
终于等到刘衍毒发这天。
我和贵妃一左一右,堂下除了跪着太医外,还有碧嫔和徐昭仪。
她们现在还有心思狗咬狗。
刘衍被某嫔妃扶着,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里冷冰冰地转了一圈,最后把视线锁在我身上。
他一向偏爱没脑子的蠢货。
看来是不信自己心上人有能力把手伸在他身上。
没关系,这毒是谁下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都指向谁。
太医瑟缩着:「陛下中的是种烈毒,毒性极大,臣万分恐慌。」
小太监呈上刘衍最近吃的膳食,太医验过后,身子抖得更厉害,确定毒从此出。
刘衍脸色很难看,撑着身子大骂:「你这庸医放肆,难不成孤的昭仪会害孤不成?」
太医还没说什么。
徐昭仪脸色就败下来:「不是……这不是……」
「不是什么?」
我趁机截住话头:「这不是出自你手的膳食?还是你没在里面下毒?」
陈贵妃掩住嘴,身子发颤。
我知道她在笑,宫里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奇才?什么都没论断,自己就先跳出来,生怕别wαƞwαƞ人注意不到。
没想徐昭仪还能更蠢。
这波几乎就是自爆,但她还不忘拉人下水,眼里一亮,立马大声道:
「臣妾是下毒了,这膳食也是自己做的。但都是要送给碧嫔,是她,是她,明明察觉到有毒,还拿着我的名义呈给陛下……她如此心思狠辣,这是要陛下去死啊!」
听闻这话,刘衍霎时就急火攻心,吐了口血。
「昭仪,孤看你今日是疯了不成,什么胡话都能说出来!」
真是情比金坚的痴男怨女啊,自己都毒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余心捞别人一把。
可惜我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我大怒:「徐昭仪,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碧嫔如今已有身孕,谋害皇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碧书忙泣泪涟涟:「娘娘,陛下可要给妾身做主啊。」
刘衍还在挣扎:「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昭仪一向老实本分,怎会做出这等事情?」
我给太医使了个眼色,他忙接话:「那些膳食中的毒不过微性,必须经年累月服用方能奏效,原本无碍。」
刘衍舒了口气:「孤就说昭仪不会……」
太医接着道:「陛下毒发如此迅速顽固,实则是因徐昭仪宫中还熏了料香,此香无害且闻之令人神清气爽,只是与陛下身上的毒结合,就会变成天下数一数二的奇毒啊……」
生死面前,再真的爱都得让路。
刘衍闻言脸色大变,直接气昏了过去。
我当即下令把徐昭仪打入冷宫,等陛下醒了再发作。好言安抚了碧书几句,遣最好的太医为她每日诊脉。
同时把皇帝生病的消息封锁,大赏了后宫,确保每个宫妃婢女身上都配有尚锦局的新香囊。里面装着能使刘衍病情加重的香。
5.
刘衍的身体一直病沉沉的,每日能醒五六个时辰。
谁让我是贤良淑德的皇后呢,直接揽了念奏折的活计,前朝有我爹顶着,现在就等碧书把孩子生下来,垂帘听政了。
陈贵妃曾问我:「如果她生的是个女儿呢?」
我漫不经心:「一定会是个儿子,也只能是个儿子。」
这话语不能细想,细思极恐。
建安三年冬,碧嫔诞下皇子,由中宫皇后抚养,是明帝刘衍唯一的子嗣。
刘衍这段时间能下床了,真是感天动地,他去的第一站,竟然是去看老情人徐昭仪。
只是可惜喽。
这位昭仪娘娘实在不会做人,平常在宫里树敌颇多,一朝打入冷宫,其他妃子变着法地找她茬,更何况陈贵妃还在背后煽风点火。
如今就差在崩溃边缘了。
她抱着刘衍的腿,哀哀哭着:「陛下,陛下,臣妾错了,看在小时我给过你一碗饭的情分,你救我出去吧,再待下去我会死的……」
没想陛下不是来叙旧情的。
刘衍居高临下捏着她的下巴,问:「到底是不是你给孤下毒?」
徐昭仪还在质问:「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当初你明明承诺要我当皇后wαƞwαƞ,要我给你生长子……你是皇上,你金口玉言,你救我出去啊!」
曾经满心相许的情人,如今也有面目全非的一天。
刘衍失望离开,更刺激了徐昭仪,她已经半疯,在后面哈哈笑:「呵,帝王心,帝王怎么会有心呢?……是嫔妾下的毒,你不能让我做皇后,你就该死!」
小太监将情况一五一十报告给我。
我正在批阅奏折,闻言点了点头。
原来刘衍和徐音还有这一段过往啊,还是小皇子的他幼年随父南巡,走散时徐音递了他一碗粥,于是就成了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啧,这真情,有点廉价呢!
从冷宫出来后,刘衍的精神肉眼可见地衰败下来。
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找到我:「孤会立麟儿为太子,养在你名下,甚至还能赐死碧嫔,只是贵妃她母家势力太大,会成为你们母子的阻碍。」
瞧瞧,都快死了,还要来折腾一遭。
非逼得我和陈红梅撕破脸皮,两家干起来是不是?
我盈盈笑着,拍拍手:「陛下所言甚是,不知贵妃怎么看呢?」
陈贵妃从一旁的屏风后走出来。
刘衍瞪大双眼:「你……你们……孤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
陈贵妃冷笑:「不薄?是指削弱我陈家兵权,意图全家流放的不薄?还是准备拿我开刀,给你心上人铺路的不薄?」
「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子了,陛下的厚爱,臣妾可担不起。」
刘衍一愣:「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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