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倪:“方便,你说。”
于鸿霄长话短说:“你托我调查的研究所,有结果了。”
姜倪忙问:“怎样?”
于鸿霄:“事情比较复杂,电话里说不清,见面聊?”
放下电话,姜倪喝了口水:“爸爸,待会儿有个朋友过来跟我谈点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姜昌明点头:“好。”
姜倪看了一眼外面孔樊东:“如果他问起我。”
姜昌明眼神困惑:“嗯?”
姜倪:“你就说……我去卫生间了。”
姜昌明不是糊涂人:“你要去见的人……贺起淮不喜欢?”
姜倪点头。
姜昌明:“放心去吧,有爸爸在。”
——
于鸿霄开车过来,很快找到姜倪发给他的定位。
这是一家很不起眼的日料店,装修风格也偏日式。
进去后就是包间,中间的矮桌上放着蕴着沉香的风炉、精致的茶具,旁边放着两叠榻榻米。
于鸿霄拉开厚重的实木移门,低头弯腰进去,正好见姜倪背对着他,坐在矮榻上。皮鞋踩在屋内的地毯上,柔软无声。
他清了清喉咙,弄出点声音。
姜倪抬头见他,眉梢带上笑意:“鸿霄哥。”
于鸿霄点点头,他上前跨了一步,到了矮榻旁。坐下后,长腿屈着,放在两边。
姜倪给他倒茶,歉意的笑:“抱歉,把你约在这里。”她拿不准于鸿霄喜不喜欢日料。
于鸿霄喝了口茶,并不在意姜倪约在哪里,眼神打量她:“最近怎么样?”
姜倪一时心口梗住,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近虽谈不上很好,但姜昌明的到来还是让她心情不错,所以点点头,勉强道:“还可以?”
于鸿霄宽厚的手背覆在桌上,表情谈不上信或不信。
没耽误时间,姜倪开始说正事儿:“我请你帮忙查的研究所,有问题吗?”
前两天,姜倪得知跟姜昌明合作的研究所法人代表是贺起淮,她便留了个心眼,请于鸿霄帮她查项目是真是假,还有这个研究所到底是干什么的。
于鸿霄放下杯子,深沉的目光不偏不倚地盯着姜倪,静静地思索片刻。
“如果我说有问题,你是信我还是信他?”
说到这个他,姜倪莫名眼皮一跳,下意识地猜到于鸿霄说的他是谁,但是……?
“贺起淮跟这个项目有什么关系?”
于鸿霄点头:“我还只是猜测,没有十足的把握让你信我。”
话虽如此,但姜倪对他还是本能地相信:“你说。”
于鸿霄沉声:“贺氏集团名下有个冠宇置业公司,知道吗?”
姜倪清楚一些,早年房地产大热,贺家也赶上一波成立了家地产公司。所以公司……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她点头:“怎么会问到这个?”
于鸿霄把手里查到的东西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冠宇去年有新动作,买了望溪镇的一块地皮,做旅游开发。”
姜倪皱着眉头,示意他继续说。
于鸿霄轻笑了一声:“你知道这块地,他是怎么弄到手?”
他用的词是“弄”,而不是“买”。
姜倪脑子里有一条模糊的线,逐渐变得清晰。仔细地回忆望溪镇这个地方。
贺起淮带她去过一次,美其名曰度假,实际上是当初贺起淮要去视察工作,而姜倪偏要跟着他。
望溪镇有得天独厚旅游资源,偏偏又是当地农业生产基地,几百亩农田是上千家农户的生活来源。
当地政府一直致力于推动望溪镇向旅游镇转变,不过一直推动不起来。
——很大的阻力来自农户,旅游开发决定得经过镇居民开会表决同意,另外上千家农户的安置也是一个问题。
“下面是我猜测的内容,继续说?”于鸿霄给姜倪选择是否继续听下去。
她心里像被灌了冰水,发冷,莫名心怵,“你说。”
于鸿霄声音缓慢起来,像是为了让姜倪听清楚似的。
“贺起淮和他的智囊团们想到一个办法,成立研究所,以设立科研基地的方式,向当地村民买了几百亩的农田”
姜倪张了张嘴,说不出来的话,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
于鸿霄:“下面不用我多说了。”
设立研究所这个计划做的很周全,他们不仅得到一部分农田,更重要的是——他们获得了农田上相应的表决权。
——第二次开表决会议时,开发旅游资源的决议被高票通过。
望溪镇的成功开发,像是一颗炸弹扔进这个行业。
她不应该对贺起淮做出的决定指责什么。他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利益至上刻在他骨子里。
所以,姜倪比任何人都知道贺起淮的手段,表面上看起来有多温和,在看不见的一面就有多残酷。
如今贺起淮有可能将这份算计用在春夏镇——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姜倪从心底里感受到一股寒意。
她不敢去想最后望溪镇那一千多农户是如何安置的。
于鸿霄见她失神,高大的身体微微前倾,灯光将他的影子压向姜倪,她回神。
“后面这部分是我的猜测,暂时还没有证据。”
姜倪咬着唇瓣,不敢去深想。她低头理了理心里慌乱的情绪:“谢谢你。”
于鸿霄面上是无所谓的意思,淡淡的语气:“不用跟我客气。”
于鸿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给她:“新号码,可以用这个手机联系我。”
姜倪考虑了一下,从贺起淮三天两头翻她电话,偶尔还会没收她手机的恶劣行径来看,她确实需要备一个新的手机。
她接过,放进包里。
第21章
姜倪重新返回到餐厅时,姜昌明已经不在座位上。她心头一滞,连忙掏出电话,幸好顺利接通。
原来,姜昌明先被贺起淮先接走了,他在电话里让姜倪不要太担心。
“爸爸快到家了。”
姜倪刚出现在餐厅没多久,孔樊东便从外面进来,公事公办的语气:“姜小姐,你该回去了。”
姜倪:“我爸爸为什么先走?”
孔樊东:“贺先生吩咐,先接你父亲回去,免得……”
最后这一句是孔樊东自己加的,他看破姜倪的伎俩,但是没有戳穿。
“免得什么?”
孔樊东粗糙的面孔上,端是讽刺的意思:“你偷溜出去太久,抛下你父亲一个人在这儿干等,免得他着急。”
姜倪无声笑了下,并没有被孔樊东的这句话激怒。
嘴角那抹笑意未消,声音缓慢又清晰:“即使你发现了,可我还是成功溜出去不是吗?”
她笑容满面地指出:“你的工作失误,恐怕要比我溜出去还要严重。”
孔樊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姜倪恶趣味:“不信?”
孔樊东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一个小姑娘威胁过。姜倪的招数对孔樊东来说,再拙劣不过。
他看了眼手表:“你和先生保证不迟于九点回去。”
他黝黑的脸孔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想,你也高兴不了多久。”
姜倪觉得他们一直都没弄清楚一件事:“你觉得我会听贺起淮的话吗?”
孔樊东的笑容没了。
姜倪又追问了一句:“我要是不在九点之前回去,你觉得贺起淮会对我怎么样?”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吧。”
——
贺家别墅里面灯火通明,姜倪站在门外漆黑不见五指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后,迈着沉重的步伐,万般不情愿地走进大门。
门打开,玄关处亮白的灯光倾洒出来,将姜倪站在门口的影子拉得格外长。
文阿姨扶着门,看到门外的姜倪后,小心翼翼地向客厅方向看了一眼,眼神躲闪着害怕。
她朝姜倪使了个颜色,然后低下头,伸手接过她的包。
文阿姨是贺家为数不多,对姜倪比较关照的人。去年姜倪得了一段时间湿疹,久久不见好,估计贺起淮被姜倪丑的忍无可忍,请了一位懂得些中医调养的人来照顾她,就是文阿姨。
巧的是,文阿姨的女儿和姜倪同一所大学,不过不同届。
姜倪放下包,换上拖鞋,走到玄关尽头时,往客厅瞥了一眼。
法式艺术水晶吊灯正亮着白璨的光芒,贺起淮一只手撑着额头,静坐在沙发上。
他的皮肤被灯光映衬的格外白,头发漆黑,不知是不是姜倪的错觉,散发着暖意的灯光衬得贺起淮的表情格外冷。
若不是眨着眼,大概像是一具冰雕。
以前姜倪有捂冰雕的习惯,可现在只想躲得远远。
谁爱捂谁捂去吧。
她淡淡地扫了贺起淮一眼后,便头也不回地准备上楼。
轻手轻脚还没迈上楼梯,客厅便传来一句不轻不重的声音:“站住。”
姜倪想装作的没听见的样子,可一想到后果……大半夜的,她叹了口气,脚下转了弯,走向客厅。
贺家的客厅极大,中间摆放着一套后现代雕花米兰欧式的真皮沙发,上面铺着洋桑蚕丝手工打结的垫子。
而贺起淮穿着一身丝质睡衣坐在沙发上,像一个中世纪冷血贵族。
简单点说,就是不像活人。
姜倪十分不情愿地走过去,距离贺起淮大约三米远的地方,她站住。
男人疏密的眉头动了一下,显然是对姜倪的距离十分不满意:“过来。”
想着姜倪阳奉阴违的次数太多,他顿了一下,又说:“坐过来。”
姜倪确实坐过来了,但是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也算诚恳。
贺起淮手扶着前额,微微转身,淡色瞳孔里跳跃的怒火是骗不了人的。
姜倪这副距他千里之外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火大。
两人相顾无言,姜倪只想上去睡觉,她现在不想跟这个男人待在一起,哪怕一个空间都不行。
“有事吗?”她掩着面,轻轻地打了个哈气。
“出去玩的开心吗?”贺起淮问。
姜倪老实点头:“开心。”
“比跟我在一起开心?”
姜倪觉得他简直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若真的要对比的,那真的是开心几百倍!
贺起淮这人,实在是见不得别人好。姜倪现在的心情还算可以,只要不见他,甚至可以更好。
“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姜倪听着,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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