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纪时,你要活下去!”
一片深沉的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鹿语曼的名字。
而她的身后,一张张凶恶狞笑着的面孔在不住地追赶,她拼命的逃,却好像怎么也逃不掉。
眼前铺展开一地鲜血。
下一秒,她却脚下踩空,骤然失重,掉落深渊!
“铭州哥!”
她猛然惊叫了一声,一下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烟草味,让鹿语曼神智缓缓清醒。
她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烟草味的来源是站在落地窗边的男人,他背对着她,指尖烟火一点点燃尽。
也不知他在那站了多久,烟灰缸里已经都是烟蒂。
鹿语曼看着顾年声的背影,心里渐渐定了下来。
她下了床,走到他背后拥住他,依恋的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背脊上。
黑暗中,她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怎么不睡觉?”
顾年声神色一暗,将手里烟头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
鹿语曼一惊,抬眼看着顾年声,却被他眼里的阴沉吓到。
空气中缭绕的烟雾还没有消散,他薄唇紧抿,
她喘息着,顾年声低沉冰冷的声音却一下把她冻结在原地。
“鹿语曼,你不配叫我哥的名字。”
鹿语曼脸色一下苍白,那粘稠的血腥味似乎又一瞬卷上了她,她怔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开口:“阿泽,铭州哥的死真的不是我害的。”
一年前,她和周铭州,温雅三人被抓,
三人本分别逃了出去,却又被抓回,周铭州惨死在她和温雅面前,被救出后,温雅便疯了。
顾年声嘴角微勾,嘲讽中带着冷意:“我哥死了,温雅疯了,就你好好的?”
不止如此,疯了的温雅一直在喃喃着有人出卖了他们,
死人和疯子总不会说谎,唯一留下来的她难道不就是那个叛徒吗?
鹿语曼一时哑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一年多了,日日夜夜,那个血色的夜晚纠缠着她,似乎不把她拖下地狱便不罢休。
可更让她无奈悲闷的是,顾年声几乎魔怔了一样,认定了周铭州是她害死的。
那些如恶鬼般的声音又响起。
“活着……纪时”
“贱人……敢逃跑……”
“该死!……弄死他”
她捂住头,想要把那些在脑海中翻涌的画面驱逐,可最终也只能无能为力的蜷成一团。
顾年声冷眼看着她:“装模作样!”
他真是厌烦极了她这幅样子,每次一提,就要装作头疼逃避。
可他不明白,有些东西太过残忍,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的。
下一刻,顾年声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哐——!”
巨大的关门声让鹿语曼一下回过神,她喘息着,看着紧闭的房门,一双清亮的眸子在黑夜中渐如枯井。
第二章最后的机会
第二天,阳光冷冷洒在她身上,鹿语曼似乎恢复了平静。
她收拾好自己,照常去幼稚园上班。
幼稚园的园长见到她,笑着问:“苏老师,今天发工资,你这个月的工资还是要帮你捐给山区的孩子吗?”
鹿语曼笑了笑:“是,给我留一点日常生活费就行。”
园长不禁感慨:“现在像你这样的好人不多了,每个月又是捐钱又是去福利院做义工的。”
鹿语曼只是笑笑,眼神却沉寂着旁人难懂的仓惶。
她是好人吗?不算吧。
她只是太早知道苦难的模样,所以才想尽力留下一点光。
也许老天就不会那么残忍,一次又一次的夺走她生命里仅剩的温暖。
下了班,她回到家,如往常一般做好饭,等着顾年声回家。
她通常会等很久,顾年声是外科医生,经常加班。
但今天,顾年声却回的很早。
鹿语曼笑着上前接过他的外套:“阿泽,吃饭吧。”
顾年声没有理会。
他沉着脸,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气氛一下被压抑着。
鹿语曼心一颤,抖了抖他的外套要拿去挂着,却从外套里掉出一封信。
“这是……什么?”
她捡起来看了看,是一封美国的来信。
顾年声把信封从她手里抽了出来,看着她淡淡开口:“温雅寄来的。”
温雅疯了后,一直在国外接受治疗。
鹿语曼放外套的手一僵,点头不语。
见她又不说话,顾年声转身,墨黑的眸子透出清冷的光,沉声开口:“鹿语曼,我给你最后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鹿语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周铭州遇害的事情。
鹿语曼心头升起一阵疲惫,她抬头看着顾年声。
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犯人,而此刻是在给她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
鹿语曼看懂了。
这一刻,好似有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痛得她呼吸不过来。
明明在绑架的事件发生之前,他们曾那么相爱,为什么到现在,她说什么他都不肯相信?!
该说的,她真的早就说过了。
他不相信,她说再多,也不过是狡辩罢了。
见她不说话,顾年声心头锐利的眼眸直直射向她,缓缓开口:“温雅要回来了。”
温雅要回来了!
鹿语曼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却只在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道:“先吃饭吧。”
顾年声眉心深皱,眼中隐隐有怒意在灼烧。
她又在转移话题了。
“不用,我回医院了。”
顾年声语气生冷,说完拿起外套便径直又出了门。
鹿语曼一个人在饭桌前坐了很久。
整个屋子静得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沉闷得似是陷在了黑暗的泥淖里,挣不脱。
桌上的饭菜已经冷掉了,鹿语曼回过神来,起身将饭菜收拾好,重新烧水想煮点饺子给顾年声送过去。
今天是冬至,他们认识的日子,应该要吃饺子的。
以前每到这一天,他还会亲手给她煮饺子……
她出神地看着锅里的水一点点冒着气泡。
“叮叮叮……”突然,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让她一下回过神。
来电显示是舅妈唐红。
鹿语曼只看了一眼,便任由电话一直响着,没有接。
只在今天,她真的不想听见这个女人的声音,会把她心口残存的温暖一下打散。
可是那头的人仍旧不死心,一直打个不停。
鹿语曼终于不耐,久久才勉强接通了电话。
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尖刻的叫骂,几乎要刺穿她耳膜:“你个白眼狼!现在翅膀硬了,敢不接我电话了是吧?!”
鹿语曼嘴唇不由紧抿,压着心底的愤懑没有说话。
那头见她不搭理,声音又陡然拔高:“你表弟要交学费了没钱,你现在就给我打钱过来!”
第三章你配吗
钱,钱,钱。
当然又是为了要钱。
这一次的借口真是足够烂的,下一次,大概就差说她表弟病重了。
鹿语曼眉头蹙起,只冷冷吐出两个字:“没钱。”
那边的火气一下就窜了上来:“鹿语曼,你爸妈死后,是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现在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话音刚落,鹿语曼攥紧了手机,眼神像破裂的水晶迸入眼般刺痛。
她的声音不重,一字一句却又沉又痛:“吞了我爸妈的保险钱,让我睡了十几年的阳台,每天给我一顿剩饭,你养我,你是在养人,还是在养狗?”
陈年的伤口又一次被狠狠撕开,尖锐的痛楚让她的眼眶不受控制的变红。
那头的人似乎是被噎了一下,继而又恼怒的叫嚣:“你不给钱,我就去找顾年声,他是著名脑外科医生,肯定有的是钱!”
“咕咕咕……”锅里的水开始沸腾。
鹿语曼的指节一寸寸握得泛白,半晌才吐出一句:“我给。”
说完,她挂断电话,喉咙哽得发疼。
鹿语曼敛起自己的情绪,强打起精神,煮好了饺子。
用保温桶装了,她开车来到医院。
但她却没有找到顾年声,正疑惑间,一道温柔的男声传来。
“来找顾年声吗?”
鹿语曼转头,看见了穿着白大褂的赵立。
他是顾年声的同事,同时也是她的朋友。
她笑着点点头:“嗯。”
赵立收起手上的病历本:“顾年声今天没有手术,早就下班了,现在大概去了酒吧。”
酒吧?
鹿语曼神情暗了下来,原来,他竟在骗她。
赵立粗枝大叶的,没有察觉她的情绪,又问:“你最近睡得好点了吗?给你开的那个药一定要注意用量啊!”
鹿语曼的笑顿了顿,眼底一沉,笑却没变:“好多了。”
赵立这时终于注意到她手上的保温桶,脸色微变,有些尴尬的道:“那什么……我带你过去找他吧。”
鹿语曼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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