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姣揉了揉眉心，来掩饰自己心中的烦闷。
怎么什么坏事都赶到一起了？
作为医生，她现在应该先救那个伤势更紧急一些的匪徒，但是作为军人，她没办法看着自己的战友陷入危险之中。
她太清楚那种看着战友奄奄一息躺在自己面前的感觉了。
“南医生，手术室那边准备好了，请您迅速过去！”
就在这时，门口有护士叫了南姣一声。
而门口的那个男子在听到护士的声音之后，立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疯了一样地扑到了南姣的面前。
“你就是南医生？！求求你了救救我的战友吧！要不是我，他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他们都说，现在我战友的手术，只有你能做！”
南姣就这样，看着一个七尺男儿跪在了自己的面前泣不成声。
“你快起来！”南姣心一痛。
赵肆和周围的医生连忙帮着南姣扶住了同样受了些伤的男子。
而那个冷峻严肃的男子这时也从后面走了过来。
“麻烦你救他。”
南姣看了一眼等着自己的护士，还是咬了咬牙。
“对不起，隔壁那位患者的伤势更严重一些。按照我们救治的原则，按照病人的伤势严重情况来进行手术。”
那个跪在地上死活不起来的男子在听到南姣的话之后，突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他先是愣了一秒，随后十分震惊地抓住了南姣的衣服。
“你说什么？先救那个人渣？！你再说一遍？！”那个男子指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战友难以置信道，“拼了命保家卫国的英雄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你告诉我你要先救那个沾满了无辜人鲜血的王八蛋？！”
戚国伟已经快崩溃了。
南姣也无能为力，她看着情绪非常不稳定的男子，还是选择去和另一个看起来略微镇定一些的军官解释。
“对不起，这是我作为医生不得已的选择。”
“我的战友，是否会因为你的选择而失去生命？”男子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沉声问。
“这个我不确定，但是如果那个病人不做手术，一定会死。”
“那就让他去死……”男子攥紧了双拳。
看着面前的男子，南姣知道他已经濒临失去理智了。
“对不起。”她再未多说，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说完，南姣直接离开了处置室，朝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一直在进手术之前，南姣始终陷入一种极其强烈的心理斗争之中。
终于，她还是拨通了那个不得已才会拨通的电话。
“首长，抱歉越级向您请示，我所在的医院现在发生了一件事……”
……
挂断电话之后，南姣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屏幕，心中的不甘心越来越强烈。
她知道，外面的那个病人，同样会因为时间问题而陷入危险之中。
看起来现在是那个匪徒的伤势更严重一点，但其实他们都在和时间抢生命。
终于，南姣还是没能战胜自己的私心。
“赵肆，帮我联系另一个手术室，安排在现在所在的7号手术室旁边，越快越好。”
“姐，你不会是……”
“开一次并行手术。”
南姣在提出开两台手术时，首先受到了赵肆的反对，紧接着就是急诊科的几位同事对这个决定的反对，他们苦口婆心地给南姣讲了不少道理，但是南姣却一直没有接受。
“我说过了，出什么事情我自己承担。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这样子才能尽可能让患者的手术风险小一些。至于手术后要面临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
赵肆看着自己固执的带教老师，倒也不觉得意外。
“你不能只看现在，你得考虑万一手术失败了，外面那几位要把你怎么样。”
“我知道。”
虽然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都说的很对，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南姣更没办法看着自己的战友冒着生命危险等时间。既然做不到两全，那她就拼命搏一把。
本来已经心灰意冷的陆玺尧在看到护士把自己的战友推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他有些不解地问了那个护士一句。
“不是先救那个人吗？”
护士叹了口气，“没办法，我们南医生临时决定开两台手术。不过这次之后啊，南医生一定是要被医务处调查了。”
这么严重吗？
说着，护士注意到了面前这个英俊的男子身上的伤口。
“先生，您还是先处理一下您的伤口吧。”
“不用了。”
“您……”
护士还没说完，陆玺尧已经离开。
这人，真固执啊。
在术前，南姣紧急和她的同事们召开了一个两分钟的会议，围绕着如何用最短的时间完成她那个部分的手术，然后进行手术切换的主题临时和大家制定了一个简要的方案。
按照着制定出来最两全的手术方案，在各个科室的配合之下，南姣的两台手术开展得十分顺利。她尽可能把自己的部分处理得十分完美，至于略简单的部分，为了不耽误患者的时间，她都交给了一助去做。
这台手术有不少的医生来参观学习，他们之前就有在别的手术台上看见过南姣沉着冷静处理突发状况的视频，现在能现场看南姣完成这台高难度手术，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两台手术结束之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她冲出手术室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自己柜子里的巧克力补充体力。还没等她坐下歇息，赵肆便气喘吁吁地再次闯了进来。
“姐，李副主任的患者出问题了，请您去一趟。”
“走。”南姣连忙将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扔在了桌子上，跟着赵肆冲出了办公室。
一路冲到ICU的时候，南姣就看到向来威风凛凛的李副主任正被那个之前责怪她不救自己战友的军官，拽着衣领威胁着。
南姣也顾不得过多，直接冲进了ICU，和一众医生为里面的病人做处理。
“血氧饱和度过低，准备上呼吸机。病人出现了不良反应，我怀疑是术中肺部感染，立刻做胸部CT、血常规……”
一直到病人情况再次稳定下来，南姣这才注意到了病房外始终陪同着的男子居然还没离开。
“说来也奇怪，那两位军官身上也有不少伤口，刚刚我劝那个帅帅的军官去做检查，那个军官非要过来陪着，怎么都不肯。”护士看到南姣的目光之后，小声说。
“你在这里看着，我出去一下，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我。”
“好。”
南姣换好衣服来到陆玺尧面前。
面前的这个男人高她太多了，她想要和他交流甚至需要仰起头。
“你的战友现在情况很稳定，只要度过了今晚，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南姣说着，看向了刚刚那个情绪极其不稳定的军官。
“你们两个不去处理伤口，难道是想让他们清醒之后看到你们这副样子自责担心吗？”
说完，南姣直接拉起了为首的陆玺尧。
“跟我去处理伤口。”
陆玺尧却挣脱了她。
“我自己能走。”
……
南姣发誓，她绝对没这么生气过。
把二人带到她的办公室之后，护士给他们做了一个简要的登记，南姣便亲自给他们处理了伤口。
她看到了登记卡上的两个名字之后，很快便和面前的两个人对上了号。
那个情绪激动的军官叫做戚国伟，而面前这个稳如泰山的军官叫做陆玺尧。
戚国伟身上的伤口倒是不多，大多是一些皮外伤。可那个姓陆的军官就不一样了，他显然也遭受了枪伤，只不过可能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自己进行了紧急处理，取出了弹头之后并未进行后续的处理，所以导致现在的伤口和纱布粘成了一片。
南姣好奇的是，在外面这么久，陆玺尧怎么忍住一直不来就诊的。
戚国伟处理好伤口之后便去了ICU门口继续守着自己的战友，而其他几个刚刚向上级汇报完情况的队员也匆匆赶到了医院，陆玺尧这才放下心来。
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陆玺尧看到了南姣桌上拆了封刚咬了一口的巧克力，心里对她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直到她再次和自己对视的时候，陆玺尧这才确认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她就是当初血狐所营救的猎鹰成员。
确切地说，是前猎鹰成员。
在那次任务之后，猎鹰的成员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没过多久，领导们便宣布了猎鹰特种部队的解散。
看来当初那个军医，现在在这家医院过得还不错。
只不过让陆玺尧无法接受的是，自己和队友曾经亲自救下来的人质，在他们需要她的时候，她却选择先救了那个罪魁祸首。
南姣处理伤口时，感觉到了陆玺尧下意识的闪躲和内心略微的抗拒，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清创，一边低声道。
“那种情况下，我别无选择。”
“我是军人，也是医生。”
“作为军人，我不想优先选择救活那个威胁到我战友生命安全的犯罪分子。但是作为医生，没办法做到见死不救。”
“我有向上级请示过先救你的战友，但是首长说，那个犯罪分子口中很可能会有让你们一举剿灭那个犯罪窝点的有利消息，所以他要求我务必要先救那个人。”南姣压低了一些声音。
“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说着，南姣将手中的纱布重新帮陆玺尧包扎好。
陆玺尧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确实有些狭隘了。
他没想到她的心中竟然也经历了这么多斗争。
既然是上级的命令，那么他们作为军人，就只能接受。
“我没有怪你。”陆玺尧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还是谢谢你。”
“伤口不要沾水，这几天有时间就来换药。如果不放心别人的话，可以来找我。”南姣笑了笑，向陆玺尧伸出了手。
“江城总院神经外科，南姣。”
陆玺尧礼貌回握。
“陆军军官陆玺尧，其他恕无可奉告。”
“我懂。”南姣笑了笑。
说完，她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巧克力递在了陆玺尧面前。
“哝。”
“嗯？”陆玺尧接过。
“之前，我的一个救命恩人给了我一条这样的巧克力让我补充体力，当时饿了足足三天，就觉得这个牌子的巧克力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巧克力了。后来回到医院之后，高强度的工作让我经常没时间吃饭，所以它慢慢就成了我的常备品了。你可以尝尝，味道还不错。”南姣解释。
“谢谢。”陆玺尧现在非常确定，南姣就是那次任务中，他们救出的人质。
因为当时的那条巧克力，是陆玺尧身上唯一能摸出来给南姣补充体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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