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景淮开口，嗓音喑哑：“过了多久？”
沐长安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回道：“两天。”
祝景淮蹙眉：“那我皇兄……”
沐长安打断：“放心，我小叔照顾着。”
祝景淮轻轻舒了一口气，又笑了笑：“公主，可否赏在下一杯茶水？”
沐长安漂亮的眼睛眯起，这人现在怎么回事，这么贫？
一点没有当年楚国第一君子的风范。
但她还是倒了杯水端给祝景淮。
一边递过去她一边说道：“那天的刺客查清楚了，还是北疆的，你们到底和羌国什么仇？”
先是祝玄，又是祝景淮。
不就是半年前她杀了个羌国的拓拔炎，至于吗？
祝景淮接过，又忍不住咳嗽一下，手中茶水顿时洒出来几滴。
沐长安烦躁地接过杯子递到他嘴边，祝景淮眼中笑意更浓。
顺着她的手喝完水，祝景淮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五个月前，我潜入羌国王庭，杀了羌王的所有皇子。”
沐长安动作一顿，握着杯子手指泛白：“为什么？”
祝景淮看着沐长安那张脸，又有些恍惚起来。
半晌后，他往后一靠，云淡风轻道：“不为什么，想杀就杀了。”
沐长安神情一滞，作出评价：“疯子。”
之前云鹫城那一战几乎把羌国打残，羌国无力再掀起战争，羌王再想报复便只能用这种方法。
可话是这么说，她却总感觉这背后事情没这么简单。
但看祝景淮这模样，显然不想说。
沉默片刻，沐长安忍不住问出心头压了许久的疑惑。
“那天……为什么要帮我掩盖刺伤你的事实？”
祝景淮看着那张脸，虽是逆光，却感觉无比清晰。
他淡淡道：“南越公主刺杀楚国永安王这可不是小事，若是处理不好，那便是生灵涂炭的战争，你想看见？”
沐长安反驳：“我没想杀你……”
祝景淮苍白俊逸的脸上眉梢一挑：“那不就行了，是个意外，你也是被我连累，你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是吗？”
沐长安不再说话，脸上神情复杂。
她没想到只是一瞬间，祝景淮几乎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能猜到她的意图，并选择帮她掩盖真相。
顿了顿，祝景淮仰头闭上眼，声如轻烟：“若是当初，她也如你一般就好了。”
沐长安猛地看向他，心不知为何狂跳起来。
“干脆利落的一刀刺进我的心脏。”
祝景淮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至极的绝望笑容。
“那样，她就不会受这么多伤害了！”
你不是已经有苏清荷了吗？又为何总惦记着一个已死之人？
沐长安想问出这句话，最后却只是沉默无言地咽下去。
她现在已经不是沐长安了，再问这些毫无意义。
沐长安起身：“你伤口还未愈合，好好休养。”
说完她往外走去，刚推开门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亦是见了鬼一般惊声道：“王妃。”
沐长安还未来得及否认，身后祝景淮的声音传出：“卢风，你认错人了，这是南越的南词公主。”
卢风神情惊异，却又极快地掩下：“公主恕罪！”
沐长安摆摆手，祝景淮已经起身披着衣衫来到她身边并肩而立。
“卢风，是王府出什么事了？”
这半年，祝景淮将王府交给了卢风看管，自己身边只带着暗卫。
卢风小心翼翼看了眼沐长安，沐长安识相地欲离开。
祝景淮却淡淡道：“说。”
卢风垂眸禀报：“王爷，苏清荷逃了。”
沐长安脚步一顿，眉头紧蹙。
苏清荷逃了？
什么意思？
一旁，祝景淮眼眸冷厉幽深：“逃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受了伤的女人，如何逃得出守卫森严的王府？”
卢风一脸羞惭：“王爷，您许久未归，王府出了奸细，是属下失职！”
祝景淮神色冷漠：“自己去领罚，领完后三天之内将人抓回来。她的账还没清完，想跑，没那么容易！”
卢风面容一凛：“是。”
离开前，卢风又看了眼沐长安，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又夹杂些许欣慰。
沐长安被这眼神看得发毛，转移话题道：“苏清荷？什么人？”
祝景淮意味深长地道：“这还是公主来到楚国第一次对别人感觉到好奇。”
沐长安：“……爱说不说。”
关于苏清荷和祝景淮的问题，她一直刻意去避开。
可她不在这半年，盛京似乎发生了无数天翻地覆的变化，变得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沐靖被封异姓王。
苏清荷似乎被囚禁在了王府。
祝景淮更像是变了一个人，陌生得让她几乎不认识。
说完那句，沐长安一甩裙摆，翩然离去。
看着那背影，祝景淮眼神变换不停。
刺客出现那天晚上，她翻转手腕的姿势，就是沐家的十八路枪法转换而来。
一个人的习惯在下意识时绝做不得假。
待再看不见那道身影后，他轻声呢喃：“阿颜，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听说南越国的南词公主十八岁之前性子孤僻痴傻，而半年前昏迷过后再醒来便变得聪明伶俐。
借尸还魂这种事，真的存在于这世间吗？
可若是换了人，南越王和南越太子又怎么会毫无察觉？
更遑论还有个被称作当世药圣的南农在。
这谜团一个缠一个，越卷越大，压得祝景淮几乎无法喘息。
在别院待了两天，祝景淮醒来后，沐长安再也坐不住。
当天下午，她便说要出门。
侍卫应声道：“公主要去哪？属下这就去为公主准备马车。”
沐长安垂眸沉吟片刻：“我觉得来到楚国之后十分不顺，你们这里可有什么灵验的寺庙让我去拜拜？”
侍卫毫无迟疑道：“镇国寺。”
沐长安漫不经心的语气：“那便镇国寺吧！”
只是在她出门时，看着马车旁的身影，沐长安俏脸一变。
“祝景淮，你不好好养病，出来干嘛？”
“咳咳……咳……”祝景淮以手抵唇，苍白的脸因咳嗽漾上一丝红润，“我答应过南前辈，贴身保护你！”
沐长安斜眼一睨：“就你现在这样，你确定是你保护我？”
祝景淮姿态淡然地颔首：“确信，公主可要试试？”
沐长安握拳，又松开：“行，你真行啊祝景淮，监视我是吧？”
祝景淮眼含笑意：“不敢。”
沐长安看着面前病弱公子模样的人，有火发不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