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蔚抬起头,“你会联姻吗?”
“不会。”陆璟毫不迟疑,“我只娶我喜欢的女人。”
“那你有喜欢的女人吗?”
岑蔚眼睛清澈水灵,窗外的风刮得地动山摇,跌进她的眼睛,却也莫名心安,不觉得这一方天地太狭隘,太孤寂。
是热乎乎的。
“没有。”
她诧异,“动心的呢?”
陆璟回忆了自己的前半生,青春期的悸动,有过那么一次两次,成熟后,一心扑在外交事业,寥寥无几了,“应该没有。”
岑蔚缄默一会儿,“陆秘,你听说过法华寺吗。”
“没有。”
她托着下巴,“住持二月份圆寂了,缺一位新住持。”
陆璟怔住,面容一沉,“拿我打趣?”
“那老和尚偶尔和尼姑聊天呢,你可比他看破红尘了。”
“你撞见他和尼姑聊天了?”
“我还瞧见他吃卤鸡蛋了。”
“闭嘴。”陆璟愈发严肃,但眼里是柔和的,这姑娘「表里不一」,清冷风情挂的,接触了是有意思的,“回你屋休息。”
岑蔚把剩下的创可贴搁在柜子上,“不黏了你重新贴。”
房门没有木栓,无法反锁,大风顶得门反反复复敞开,陆璟挪椅子抵住,熄灯躺下。
黑暗里,他不禁又发笑。
..
下了一夜的雨,清晨出太阳了,乡下空气好,陆璟没有贪睡,扶着墙去院里洗漱,没想到岑蔚起得比他早,端了一盆衣服,甩着棒槌在浆洗。
棒槌二尺长,粗粗的,她手小,吃力握住。浓白的阳光里,长发洗得乌黑柔顺,仿佛一缕瀑布萦绕在腰间,她捣一下棒槌,发梢也晃一下,摇曳生姿的,颇有几分小媳妇儿的贤惠勤劳。
“你在洗衣服?不是有洗衣机吗。”
岑蔚偏头,“你下床了?”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水珠,过来搀他,“消肿了吗?”
陆璟没来得及回答,她蹲下,卷起他裤脚,十分诧异,“更肿了?”
他张嘴,又咽回。
没忍心打击她。
是揉肿的。
毕竟她也付出辛苦了,且是好意。
陆璟说,“我睡觉不小心踢的。”
肿得实在厉害,岑蔚关怀也气恼,“国外的记者知道运筹帷幄侃侃而谈的陆秘书长睡着了不老实,绝对笑话你。”
她轻轻按摩踝骨的边缘,“我多给你揉揉,王乡长的母亲熬了一锅猪骨汤,喝什么补什么。”
陆璟再次张了张嘴,无奈看向别处。
“洗衣机费电,王乡长的母亲节俭一辈子了,她这把年纪都用搓衣板洗,我哪舍得用洗衣机。”她举起棒槌,“我没试过这么洗。”
陆璟坐下,注视她,“好玩吗。”
“好玩。”岑蔚手背蹭着额头的汗,“一锤下去,啪啪捣出水。”
陆璟撩眼皮看她,抿唇不语。
王乡长的母亲年初摔了胯骨,痊愈后拐杖也没扔,借给陆璟了,他人高马大的,拐杖不足一米,拄得费劲,好歹行动自如了。
他穿着王乡长的白衬衣,亚麻灰裤,尺码不是很合身,臂膀勒得太紧,下面又短成七分裤。
陆璟穿出了清爽硬朗的味道。
这世上形容男人风流,往往是情史多,太浪荡。
有一种褒义的「风流人物」,适合陆璟。
浑然天成的气度,即使狼狈了,磨砺出的儒雅气,诗书气,依然与众不同,难以埋没。
岑蔚晾好衣服,顺手帮王乡长的母亲洗了床单被罩,她收拾完,坐在木头板凳上发呆,一声尖锐的鸣笛惊了她一激灵。
铁门外缓缓停住一辆黑色大车。
第158章是我夫人
程洵下来,朝院子里望了一眼,后座的陆浔言随即下车。
岑蔚起身要走。
“站住。”
她下意识止步。
平日习惯了,他讲什么,她听什么。
陆浔言虽然大男子主义,其实对女人没什么过分的约束。
比如吃胖点,晒黑点,状态不好导致不那样漂亮了,他统统不介意。
不像权富圈的男人,过于苛刻要求女人的脸蛋和身材,稍不满意马上换人。
他挺包容的,底线是必须忠贞,听话。
“躲我?”
熟悉的气息逼近,不同于以往的清新寒冽,而是夹杂了土腥气,岑蔚偷偷瞥他,他西裤和皮鞋一层黄褐色的泥泞污秽,外套倒是不脏,也染了露水。
陆浔言爱干净,是洁癖的程度。
肩头落了一丝尘灰,都要拂掉,这副面貌可是破天荒。
她憋笑,“摔跟头了?”
“想笑就笑,憋什么?再憋坏了。”陆浔言语气纵容,“公路开不了车,步行了一段。”
岑蔚越过他,看那辆红旗SUV。
陆浔言车库里的座驾,清一色是国产红旗,各种型号的,他极少开进口车,他们圈子的都这样。
程洵在身后笑,“西南方向的半截公路瘫痪了,陆先生着急,非要走,走到下洼村1排,我也开车追上他了。”
岑蔚小声说,“我的地盘,我躲你干什么。”
陆浔言被逗笑,“你的地盘了?”他低头,从侧面打量她,神色宠溺,“这不是乡长家吗,我女人当上乡长了?”
“你女人是方小姐。”
“和她没关系。”陆浔言皱眉。
岑蔚眼眶发红,“陆夫人喜欢方小姐。”
在包厢里,自己分明安安分分的,纪席兰仍不放过,言语间不加掩饰的厌恶,排挤。
强行留下她,只是为了贬低她,让她在方小姐面前自惭形秽。
陆浔言手臂搂住她,“陆家任何人喜欢也威胁不到你,因为我不喜欢。”
她垂着眼睑,“你永远不喜欢吗。”
“那不一定。”他何时何地都一本正经,唯独总是惹她,逗她,再哄她,“你跟我回冀省,我便永远不喜欢。”
她盯着陆浔言的衬衣扣,规则光滑的纹理,隐隐映出她,“我要演话剧。”
“在冀省话剧院演,我调你回去。”
岑蔚心有余悸,“胡大发的老婆不刁难我吗?”
“我和赵凯打过招呼了,他是市局的。”
她推搡男人,掸了掸浮土,“你弄脏我毛衣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