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燕玲刚一下楼,齐树昌已经疾步上前,将瘫软的何雪莹扶起。
楼里其他军属听见声响,纷纷探出身来看热闹。
何雪莹含泪抓着齐树昌的手,却将惊惧的眼神投向安燕玲:“清河,晓晓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才推我,你别怪她……”
齐树昌骤冷的目光刺的安燕玲心一咯噔,手也不觉收紧:“我没推人!是她自己滚下去的!”
“够了!”
齐树昌愠怒呵断,眼中流出的冷意让人如置寒冬。
安燕玲喉间发哽,一下说不出话。
眼看这架势,围观的军属们也议论起来。
“那女人是谁啊?江团长怎么抱上了,还一脸着急。”
“这女人叫何雪莹,我侄子下乡跟何雪莹一个地方的,听他说这人和江团长之前处过对象!”
“瞧这样子,江团长明显对何雪莹余情未了,那他怎么娶了安燕玲?”
“安燕玲那妖娆的样看着就不是好的,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逼江团长娶得她,我看她现在八成是嫉妒何雪莹,想下死手杀人!”
一字一句,漫天指责像千万根针扎着安燕玲的耳膜,和上辈子重叠。
比起前世,何雪莹早来了几年,可这女人给她带来的污蔑,很上辈子没差。
却见何雪莹果然趁势捂着伤口,装柔弱哭泣:“清河,我好疼……”
齐树昌眉目紧拧,拦腰将她抱起:“我先送你去医院。”
安燕玲瞳孔一缩,慌乱追上抓住他的胳膊:“你这样抱着她去,就不担心被人说你乱搞男女关系,影响你升——”
“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
男人的话像寒刀,直直扎在安燕玲胸口,痛的她脸色乍白。
齐树昌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吩咐警卫员:“把她看起来!”
说完,他抱着何雪莹,毫无顾忌冲了出去。
安燕玲垂下的手颤了颤,凝着男人紧张的背影,泪满盈眶。
见齐树昌走了,王秀芳才敢高声奚落了句:“该啊!这回江团长是要大义灭亲,非得把你这杀人犯抓去坐牢!”
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安燕玲被警卫员‘请’回了屋。
门被关上,她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泪水大颗大颗滴落。
这一晚,齐树昌一直没回来。
安燕玲就这么在地上坐了整夜。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打破沉寂。
安燕玲木然的脸终于松动。
她撑起僵硬的身子,拉开门,当看到门外的人时,瞳孔骤然紧缩:“阿妈?”
心心念念的阿妈此刻站在门外,她提着个大布袋,沧桑的脸满是汗。
“初初,你瘦了好多。”戚母眼中满是慈爱。
安燕玲看着她斑白的头发,眼眶瞬间红了。
她来随军前,阿妈的头发还是乌黑的,这才一年就白了这么多。
两辈子的思念让安燕玲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阿妈。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泪水险些决堤。
安燕玲终于再一次清晰明白重生的意义——
她要弥补上辈子的亏欠,好好照顾阿妈!
母女两人抱了很久,直到戚母拍了拍她的后背,安燕玲才不舍退开,拉着人进了屋子。
刚坐下,戚母粗糙的手就抚上她的脸颊:“妈给你带了肉过来,等会儿给你做红烧肉,好好补补……”
看着阿妈更加消瘦的脸,再想起上辈子没能见她最后一面,安燕玲鼻子一阵发酸:“妈,您怎么过来了?”
“上回打电话,感觉你不是很开心,我就特意过来了看看。”
说着,戚母往房里头看了看:“清河呢?你们俩还好吗?”
安燕玲面色一僵。
她不知道怎么跟阿妈说自己要离婚的事,毕竟在这个年代,离婚女人不如草。
她强扯出笑:“清河训练去了,我们感情挺好的,等他休了假,还打算带我回桐州。”
才刚说完,有人突然出现在门口。
“安燕玲,江团长举报你涉嫌故意杀人,让你我们去接受调查!”
安燕玲脸色大变,身边的戚母脸色更难看。
她握紧安燕玲的手,把人护在身后,疾声反驳:“杀人?同志你们可不能污蔑人,我女儿从小到大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呢?”
“你们一定弄错了!”
安燕玲凝着挡在自己面前苍老的声音,又是温暖又是心酸。
她强作镇定,温柔安慰:“阿妈您别急,只是一些误会,我过去说清楚就行,别担心。”
安抚完,她才白着脸跟着人出去。
一路朝前走,烈日当头,安燕玲却觉有股寒意渗进了心底。
齐树昌居然说他涉嫌故意杀人,难道真想王秀芳说的,他要开始所谓的‘大义灭亲’吗?
这时,何雪莹的声音忽然传来——
“清河,我真的没事,你不用特意叫车来送我回去的。”
安燕玲停下脚,抬头望去。
只见齐树昌扶着何雪莹站在吉普车旁有说有笑,亲密的样子刺的她双眼发疼。
当看见她,何雪莹脸上羞涩的笑瞬间消失。
齐树昌也看了过去,神色微沉地把何雪莹扶上车:“回去吧。”
何雪莹点点头,暗暗朝安燕玲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车子远去,安燕玲看着齐树昌冷硬的脸庞,出来时的憋屈化成了怒火。
“何雪莹明明没事,你为什么让人在我妈面前说我故意杀人?我妈身体本来就差,她要是被气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她从没有过的强硬让齐树昌脸色骤沉:“你这是在指责我?”
安燕玲倔强看着他,难道她说的不对?
齐树昌脸色越来越难看:“犯了错就该接受处分。”
说着,看向带着她过来的人,冰冷吩咐:“关她禁闭,让她好好反省。”
安燕玲终于忍不住红了眼:“齐树昌,我不是你的兵,我是你妻子!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
“你就算不喜欢我,可我妈也是你的长辈,她千里迢迢来看我,要是因你关了我而气坏她的身体,你难道不要负责?”
一字一句,越说,齐树昌眸中愠色越浓。
一旁的警卫员看不下去,小心调解:“团长,老太太来时的脸色的确不大好,而且何同志也没什么大碍,不然算了……”
话还没落音,就被齐树昌一个冷眼堵住了嘴。
随后,齐树昌冷着脸朝回走。
警卫员识趣让人放了安燕玲。
回去的路上,安燕玲始终跟齐树昌隔了三步远,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家门口,安燕玲远远就看见阿妈站在太阳下,脸都被晒白了。
她还没过去,阿妈就跑了过来,紧紧握起她的手:“初初,你没事吧?”
说着,又望向她身后的齐树昌:“清河,好端端的,你怎么说初初涉嫌故意杀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状,安燕玲唯恐男人说出什么坏话,抢先说:“没事儿,都是误会,您看他不是陪我回来了吗?”
“您身体不好,太阳又这么大,万一中暑了怎么办,进屋吧。”
听了这话,戚母才松了口气。
齐树昌倒是没有拆台。
三人一块上了楼,或许是因为顾及长辈影响升职,齐树昌难得留在家里吃饭。
饭桌上,戚母不断给两人夹菜,笑眯眯提醒:“清河,初初,不是妈催,你们结婚也快一年了,也时候要个孩子了。”
安燕玲手一顿,她捏紧筷子,抢先回答:“妈,我们都还年轻,这事不急。”
已经提了离婚,她早就没了要孩子的心思。
安燕玲看向身边的齐树昌,只看他冷着脸,没有接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顿觉气氛压抑了许多,这顿饭吃的也没什么滋味。
晚上,天空飘起了雨。
戚母准备睡觉,安燕玲想陪她,却被推向齐树昌的房间:“别跟我耗时间,清河成天训练,你要乘着他得空多陪陪,不然孩子哪儿来?”
在戚母的注视下,安燕玲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房间。
一进去,便见齐树昌正坐在床上擦着湿发。
他赤着上身,裤头皮带松环着腰,水珠覆在古铜色的皮肤上,随着他的动作,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极具力量感。
四目相对,锐利的黑眸让人不寒而栗。
面对男人审视的目光,安燕玲心微微一滞。
她关上门,在对方满含冷意的眼神中,僵硬开口:“我妈要我过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放心吧,我不会纠缠你。”
齐树昌没有说话,把毛巾一扔,径自躺了下去。
安燕玲突然局促起来:“给我条毯子就行,我睡地上。”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如炬的视线从没离开过自己。
但见齐树昌似乎没有抗拒的样子,安燕玲浅浅松了口气,小心避免碰到他,探身过去拿毯子。
就在她刚拿到毯子一角时,手腕猛然被狠狠攥住,她脱力一倒,竟恰好吻上男人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