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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光如银辉，倾泻在御花园的芙蓉湖上。
芸儿蹑手蹑脚站在湖边，神色有些慌张。
今日她收到一封密信，信中说起了宫女和三皇子一事，写信之人约她今晚在这芙蓉湖畔相见，否则就把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公之于众。
她看了害怕极了，不得已才来赴约。
可她等了好一会却不见有人来，只能焦急地在湖边来回踱步，心想那件事情应该没有出什么纰漏才是，可是怎么会被旁人知道呢？
“大公主……公主殿下？”
这时她借着月光朦胧看见了一个人影，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云姝从假山一旁缓缓走了出来，背后跟着青黛，她莞尔一笑：“芸儿，你可想到了今日约你前来的人是我？”
云姝的音色是婉转的，可她刻意的顿挫让整句话显得有几分瘆人，再配上她那似笑非笑的神色，看得芸儿浑身颤抖，后背一凉。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几步，颤抖着说道：“公主殿下，这深更半夜的，您在这里做什么？”

云姝望了一眼近处的芙蓉湖，勾起嘴角：“深更半夜的，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奴婢……奴婢……”芸儿支支吾吾了半天，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今夜来还随身带了一百两银子，本想着若是那个贪财之辈将她约到了这里，便用这一百两银子打发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约她来这里的人竟然是云姝！
若是云姝知道了皇后做的那些事情，只怕……
想到这里，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公主殿下，您信里说知道皇后娘娘的秘密，您怕不是胡诌的吧？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根本就不会做有违宫规的事情，今日奴婢来就是想与写信之人说清这件事情。”
云姝冷哼了一声，看来这芸儿倒还有些本事，死到临头了还能如此淡定。
她看了青黛一眼，青黛便上前扯出了她衣兜里藏的银子，道：“那你带这么多银子来做什么？莫不是封口费？”
芸儿愣了愣，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这……这些都是奴婢的私房钱！”
“够了，青黛，不要和这等贱婢废话！”云姝呵斥一声，冰冷的语气让芸儿打了个寒战。
“公主殿下，您……您要做什么？”她又哆嗦着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害怕极了。
青黛笑了笑：“没什么，我们家殿下今日来，就是送你上路的。”
说罢，她趁芸儿不注意，将芸儿推入了芙蓉湖中。
芸儿惊惧万分，在水里扑腾着，嘴里还喊着救命。
可着深更半夜的，又是在御花园的偏僻处，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听到她的呼喊声。
云姝抿嘴一笑：“青黛，咱们走吧。”
云姝迈开步子，正欲离开此地，这时听到远处传来了金吾卫的声音。
“就在芙蓉湖那边，快去搜！”
“不好，青黛，我们中计了！”云姝挺住步伐，道。

第78章  反客为主
侍卫搜查的声音越来越近，眼瞧着就快过来了，云姝在青黛面前嘱托了几句，随后便想都没想，纵身一跃，也跟着跳进了芙蓉湖中。
云姝是不会水的。
她也挣扎着想要努力不让自己沉下去，可就在这一番挣扎之中，她只觉得脚腕骤然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应当是水草。
遇到这样的情况，若是无人前来营救，那就只能等着溺亡。
青黛站在岸上看着云姝一点一点淹没在水中，心急如焚，可又想起云姝刚才的嘱咐，不敢下去救人，只能按照云姝的吩咐，快步冲出了御花园，往萧府而去。
云姝瞧见青黛走远之后，这才敢大声呼喊：“来人！救命！”
可鼻腔进了水，云姝呜咽了几句，一阵窒息的感觉便袭满全身。
云姝微弱的呼喊引来了正在搜寻的金吾卫，可这时云姝的身体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整个人都浸没在了水中。
反观刚才在水里扑腾着喊救命的芸儿却一点事情都没有，还稳稳浮在水面上。
看来芸儿是会水的，刚才那些，都是她装的！
金吾卫的人赶到湖边，将整个芙蓉湖团团围住，只见为首那人一声令下：“救人要紧！”
紧跟着便有人跳入水中，开始搜寻云姝。
等云姝和芸儿都被救上来之后，云姝已经不省人事了。
金吾卫的人赶紧将此事上奏给了景文帝和皇后，也派人去请来了太医。
没过多久，向来平静的芙蓉湖外就聚满了人，通天的烛火将御花园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匆匆赶来的太医按压着云姝的腹部，许久，云姝才将腹腔中进的水给吐了出来，嘴里都是苦味。
“殿下醒了！”太医喊道。
云姝吃力地睁开眼，正欲开口，却又听到刘和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参见父皇、母后。”
她强撑着身子行了个礼，手腕脚踝处还缠绕着水草。
芸儿也浑身湿透，跪在一旁：“奴婢参加皇上、皇后娘娘。”
景文帝穿着一身道袍，扫了一眼云姝和芸儿两人，开口问道：“今晚是怎么一回事？大半夜的皇后宫里的宫女跟朕的大公主双双落水，成何体统？”
“启奏皇上，在湖边还发现了一百两官银。”
金吾卫的人上前回话道，将那包裹着的一百两银子递给了景文帝。
景文帝打开一看，银子下面果然印有官银的图案和标志。
皇后眼见另外一个落水之人是云姝，脸色白了几分，心中颇有几分忐忑：难不成云姝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情？
今日她本来的计划是让芸儿假意落水，伪造出玉芙宫中银子失窃，然后芸儿一路追到了此处，却被偷窃者推入水中的假象，之后再将偷窃银子的事情栽赃到那个知情人的头上，以此灭口。
可竟然没想到，那个知情人是云姝。
景文帝盯着那官银看了许久，正欲开口问话，却不料皇后先一步道：“姝儿，你为何要拿本宫的银子？”
云姝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状：“母后，这分明是姝儿的银子，怎么就变成母后的银子了？母后母仪天下，太傅位列内阁首辅，应当是不缺这一百两银子吧？”
皇后一愣，这分明就是她的银子。
皇后本来以为知情者是后宫哪个宫里的奴婢，所以才故意用了官银——因为只有后宫嫔妃和皇室子嗣领取俸禄的时候，才会用到官银，寻常的奴才是没有资格使用官银的。
可偏偏这人是云姝。
云姝也能用官银，这下还真不好说清楚这银子到底是谁的。
良久，皇后才道：“今夜玉芙宫失窃，宫中都是知道的，而且数目也对得上，怎么，今晚莫不是萧府也失窃了？”
就算是云姝巧舌如簧，可今晚之策都是皇后提前安排好的，玉芙宫失窃一事她也早就将消息传了出去，她倒要看看，云姝还能怎么狡辩。
云姝笑了笑，道：“失窃倒没有，不过，本公主倒是受了威胁。”
说完，云姝咳嗽了几声。
“威胁？何人敢威胁公主？”景文帝问道。
“自然是今日跟姝儿一同落水之人了。”云姝缓缓开口，“今日早晨，萧府收到了一封密信，说是有人想要暗中破坏寄住在萧府中的那位冯姑娘的名声，以此信息为要挟，让姝儿带一百两银子入宫，今夜于御花园芙蓉湖密会。”
云姝顿了顿，又道：“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云姝也是为冯姑娘的安危考虑，这才领了银子进宫，可没想到写密信之人竟然是母后宫中的宫女芸儿，姝儿不愿意将银子给芸儿，芸儿便将姝儿推下了水，姝儿也是出于无奈，这才将芸儿攀扯下了水。”
“胡说！你简直是颠倒黑白！”听完云姝这一番陈述，皇后顿时驳斥道，“你说收到密信，密信何在？”
“云姝丝毫不惧：“就在府中，娘娘若是想看，不妨传青黛入宫，将信亲自带到娘娘面前。”
提及青黛,皇后这才发现今日青黛没有随云姝入宫。
不对，云姝入宫为何没带青黛？
她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云姝的把柄，于是问道：“姝儿今日入宫，怎么没带上青黛？这只怕是有点奇怪吧？”
云姝解释道：“是信中说的让姝儿只身赴约，不信母后一会可以检查一番那封密信。”
没过多久，青黛便带着那封密信来到了景文帝跟前回话。
青黛看了一眼云姝，跪下将密信递给了刘和：“刘公公，这便是公主殿下说的那封密信，殿下一直让奴婢守着这密信，若是殿下出了事，这便是凭证。”
景文帝接过密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有人欲对冯婼动手，倘若想知道背后真相，带一百两银子前来芙蓉湖赴约，不可带侍女和护卫。
云姝见景文帝紧锁着眉头，又跪下道：“父皇，姝儿本觉得若是一百两银子能够解决的事情，就不必兴师动众了，可却没想到这人并非是想要银子，而是想要害姝儿的性命啊！”
景文帝一听，将密信甩在地上，哼了一声：“皇后，这信，你怎么解释？”

第79章  有所为比有所不为简单多了
想要加害冯家的人，出了陈清和皇后，还会有谁呢？
况且今日芸儿同云姝一同落水，只怕是皇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皇后顿时喊冤道：“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臣妾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来！定是芸儿！定是芸儿贪财，所以才写了这么一封密信！”
芸儿瞪大了眼睛，她竟没想道她如此劳心劳力为皇后办事，最后等来的却是东窗事发之后，皇后将责任全部都推卸给自己！
要挟公主，意图行刺公主可是死罪！
皇后这是要拿她挡刀。
芸儿正欲辩解，不料云姝却道：“母后，此事绝不可能是芸儿所为。”
芸儿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姝，似乎是没想到云姝竟然会为自己说话。
“不是芸儿，还会是谁？”皇后却一口咬定就是芸儿。
云姝缓缓开口：“母后您说，为何偏偏是今夜这个时候，玉芙宫失窃了？而且正好是一百两银子！”
皇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云姝轻笑一声：“当然是因为那密信是母后写的，然后母后料想姝儿会入宫赴约，并且会带上一百两银子，这才故意放出消息说玉芙宫丢了一百两银子，好引来金吾卫的人搜查，最后母后指认说这一百两银子是姝儿偷的……母后果真是将姝儿算计得明明白白！”
“你……你别在这里信口雌黄！”皇后颇有些心虚道。
云姝却转头看向芸儿：“芸儿，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说，真相到底如何？”
芸儿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深吸一口气，答道：“公主殿下所说，属实。”
她跟了皇后这么多年，可到了关键时候，皇后却从未顾及过主仆之情，而是想要让她成为一颗弃子，反观云姝，虽然她素日里对云姝态度恶劣，仗着皇后撑腰总是不把云姝放在眼里，但最后却是云姝在替她说话。
她帮云姝一把，皇后不会怎么样。
可若是她不帮，那最后死的就会是她。
为了活命，她别无选择。
皇后一听芸儿如此说，心中也已经凉了几分，知道自己今晚是有口也辨不清了，只能闭上眼咬牙道：“皇上，臣妾……知罪。”
景文帝捋了捋八字须，叹了口气道：“皇后啊皇后，你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天下女子的表率！做出这等事情，你说说，你往后还有什么脸面执掌后宫？”
皇后听到这话，心下都怯了，赶紧跪到景文帝跟前：“皇上，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不该如此善妒，只是此事关系到了哥哥，臣妾也是心中着急，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这才做出了这等事情！”
“罢了，好在今日姝儿没有出什么事情，你便回宫思过吧，抄写一百遍佛经，三日之后，送到宣明殿来。”景文帝摆摆手，“退下吧！”
说完，景文帝又看向芸儿：“至于你，你虽然不是主谋，但跟在皇后身边，却也没有规劝皇后，反倒是助纣为虐，这玉芙宫的差事你也不必做了，去浣衣局吧。”
芸儿嘴角抽搐了一番，还欲狡辩几句，可一想到总比刚才做皇后的替罪羊，背上一个谋害公主的罪名好，于是便也磕头谢罪：“谢皇上。”
“大半夜的，闹来闹去，觉都睡不好了。”景文帝颇为烦躁说道。
等皇后和芸儿都领了处罚离开之后，景文帝叫住了云姝：“姝儿，你留下。”
云姝突兀地停住了脚步，行礼道：“父皇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那信是萧二公子写的吧？”景文帝叉着腰问道。
云姝一惊：“父皇怎么……”
“哼，他那一手字都是跟着太妃学的，朕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父皇刚才为何……”
“朕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么多年以来虽然一直被皇后欺负打压着，可却从来没有半分怨言，所以这次必定也是皇后出手在先，你出于无奈才会反击，只是姝儿，冤冤相报何时了？家和才能万事兴，这个道理，你可懂？”
景文帝语重心长说道，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今日他没有戳穿她，替她教训了皇后，往后她也不要再跟皇后针锋相对了。
若是前世云姝听到这番话，必然会遵从景文帝的意思。
只可惜，她是重生过的人。
她知道，若是不反击，皇后只会得寸进尺。
前世她一直觉得只要她不争不抢，皇后定然会放过她，可最后却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这辈子她快意恩仇，只觉得有所为，比有所不为简单多了，也快活多了。
她沉吟片刻，没有说话，只是行了个礼：“夜已深，父皇还是早些歇息吧。”
离开芙蓉湖之后，云姝一直没有说话，沉默得连青黛都有几分怕了。
半晌，青黛才开口道：“殿下，那芸儿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芸儿虽然去了浣衣局，可惩罚这比起从前芸儿对云姝所做的事情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云姝摇了摇头：“芸儿也是个头脑简单的，解决她不难，只是我们要先搞清楚皇后背后到底在搞什么鬼。”
今日芸儿肯为她说话，那就说明她已经成功了一半。
只要顺藤摸瓜，许诺芸儿一点好处，再加上芸儿心中对皇后的恨意，不难让芸儿说出皇后背后的秘密。
只是在问出真相之前，得先保住芸儿的性命。
“青黛，你一会去跟封离说一声，让他今晚务必看好芸儿，千万不能让芸儿死在皇后手里。”
“知道了，殿下。”青黛给云姝拢了拢披风，又夸赞道，“还好今日殿下当机立断，让奴婢回萧府去准备了这封密信，不然说不定就要中了皇后的奸计了，殿下，您是怎么想到这么个反客为主的法子的？”
云姝笑了笑：“被算计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青黛有些没听明白，摸了摸脑袋，却又见云姝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只能低下了头。

第80章  芸儿之死
玉芙宫中。
皇后甚至都无心撸猫了，一直在殿内来回踱步，直到有人前来通传，说陈太傅来了。
“哥哥，芸儿她竟然敢背叛本宫！”皇后一见到陈清，就如此说道，“她知道那么多事情，现在心里又记恨我今晚出卖了她，所以肯定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云姝的！别的本宫不怕，就怕那件事……”
陈清自然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只是急也没有用。
他劝道：“妹妹，你别担心，此事必然还有别的法子可以解决。”
“云姝！都是云姝！竟没想到本宫精心谋划了这么久，竟然败在了她手里！”皇后一跺脚，咬牙切齿说道。
“妹妹，浣衣局，可有你的人？”陈清问道。
“哥哥想……”
“不错，既然都进了浣衣局，那不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陈清道。
浣衣局里边的大多都是犯了事受罚的宫女，每日做的也都是一些粗活累活，有谁又会去关心一个浣衣局宫女的死活呢？
“可若是皇上那边……”
“妹妹放心吧，今晚就算是我们的人不动手，皇上，也会动手的。”
“哥哥何出此言？”皇后有些疑惑。
“那封密信我瞧过了，字迹跟柳太妃又八分神似，皇上从小是在柳太妃跟前长大的，我能瞧出来，皇上又怎么会瞧不出来？”陈清道，“但皇上之所以没有当面指出，不过就是想给公主殿下一个面子，让公主殿下尝到点甜头，就此收手。”
“原来如此……”
“妹妹放心吧，有前朝的根基在，有萧家在，皇上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让陈家倒了的，毕竟，文官不可怕，大不了就是弹劾几句，可有兵权的人，却是能够真的谋反的。”陈清淡淡说道。
这一夜云姝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倒是团团在她身边睡得可香了，一直打呼噜。
……
她想起景文帝对她说的那一番话，总觉得景文帝是不想现在就除掉陈家的。
也是，萧瀚升拿着兵权在外带兵，若是得到陈家倒台的消息，说不定会拥兵自重，做皇帝的最担心的不就是此事么？
所以只要萧瀚升一日不回京，那陈清就一日不能倒台。
思及此，云姝更加睡不着了。
“夫人。”这时门外传来了封离的声音。
云姝掀开被子，起身开门。
“夫人，您吩咐小的去盯着芸儿，但芸儿今晚……”
“今晚如何？”
“今晚不在浣衣局。”
云姝一惊，芸儿今晚不在浣衣局？
云姝思忖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看来芸儿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许多，封离，你去宫里搜，务必要将芸儿找出来！注意不要惊动了其他人。”
“是。”
封离得了云姝的命令，转头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得知了这个消息，云姝更加睡不着了，索性便合衣而起，想去院子里边随便转转。
“哟，夫人也睡不着？”
云姝回过头，只见萧少钦站在夜色之中，淡白色的月光笼在他身上，他穿着洁净明朗的白色锦服，眉目如画，宛若洗净铅华的水莲一般，风流韵致之中又有几分志气轩昂。
云姝一如既往觉得这是极具魅惑性的长相，和真人十分不符合。
“萧二公子怎么也睡不着？难不成锦衣玉食长大的二公子还会有什么烦恼不成？”云姝苦笑了一声，如此说道。
“夫人，如若有一天萧家出事了，兵权被收回，你也被牵连其中，你会后悔嫁给我么？”萧少钦答非所问。
可没等云姝回答，他又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不对，夫人本就是我抢来的，从未自愿过。”
云姝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当初确实不愿意嫁给萧少钦，甚至还想过一走了之，可后来真正嫁入萧家之后，这才发现好像嫁给萧少钦也不是一件什么坏事——至少在萧家，她得到了作为一个公主、一位夫人应有的尊重和爱戴。
“萧家出了什么事？”
“今晚就算是皇后不动手，皇上也不会让芸儿活下去的。”萧少钦有一次答非所问。
“我知道，可……”
“可夫人不甘心就如此放过皇后，对吗？”萧少钦凑近了些，“夫人，是我来晚了么？还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总觉得，这一世的云姝和从前不一样了。
招招是算计，步步看因果，从前这个年纪的云姝断不会有这般城府的。
虽说如此也好，便不用受皇后那些人的欺辱了，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心疼。
“你在胡说些什么？”
听到云姝这么说，萧少钦又释怀一笑：“无妨，只是这几日我要离开京城一趟，夫人万望小心行事。”
“出了什么事情？”
“还不是我爹，他手下一个副将犯了事，军情紧急，我爹只能先斩后奏，这事情被陈清的人知道了，现在陈清的人正从云州快马加鞭赶来京城跟皇帝告状呢。”萧少钦冷笑一声，“赶在这个时候告状，陈清还真是别有用心。”
云姝明白了萧少钦的意思，倘若这时候传出来萧瀚升未经上报私自处理副将，再加上前朝陈清势弱，景文帝定会以为萧瀚升意图不轨。
“萧家不会有事的。”
云姝言之凿凿，却惹得萧少钦一阵大笑：“夫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盛极必衰的道理，夫人难道还不明白么？”
“我……我这是在安慰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云姝被他说得有几分窘迫。
“知道了知道了，多谢夫人好意，不过嘛，有小爷我在，什么盛极必衰，小爷我只相信人定胜天。”萧少钦抱着手说道，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
“嗯嗯。”云姝敷衍了一句。
“嗯嗯？夫人不信？”
“信。”云姝继续敷衍。
“夫人肯定没信。”
“真的信了。
“我不信。”
“爱信不信。”云姝懒得跟萧少钦吵，转身欲走，好巧不巧封离回来了。
云姝顿时觉得大事不妙，问道：“封离，你怎么回来了？”
“夫人，芸儿死了。”
“死了……？”

第81章  借高利贷
云姝还没从惊愕之中缓过神来，虽然她知道芸儿早晚是要死的。
相较之下，萧少钦显得平静得多，他问道：“死哪了？”
封离摸了摸脑袋，虽然他知道萧少钦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只是这种问法为什么就听着这么奇怪呢？
他道：“尸体是在玉竹轩外找到的。”
“玉竹轩？她怎么跑到玉竹轩去了。”云姝惊愕之中又带了几分疑惑。
“夫人，若你是芸儿，你会去哪里？”萧少钦如此问道。
“自然是要去一个能够保住自己性命的地方……”
保住自己性命的地方。
云姝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知道皇后背地里有什么秘密了。”
“夫人真聪明。”萧少钦拍马屁道，“不过明日小爷我要去云州一趟，夫人做事千万须得小心谨慎才是。”
云姝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用你说？
想明白这件事情之后，云姝睡觉都踏实了些。
第二日刚起床，云姝就将青黛叫了进来。
她嘱咐道：“青黛，你明日叫萧府几个信得过的侍卫去办成小混混的模样到萧府门前来讨债，声势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就说是萧二公子昨夜在赌坊欠下一千万两的巨债，然后人就跑了。”
说完，她还刻意强调了一句：“记住，是一千万两，闹得越大越好。”
“啊？这样说会不会对萧二公子的名声不太好？”
“不用管他。”——反正萧少钦今日就去云州了，等他回来，应该这事的风头也过去了。
随后云姝又叫青黛陪自己去尚食局一趟。
青黛有些不解：“公主殿下，咱们去尚食局做什么？”
玉竹轩是通往尚食局的必经之路，云姝还记得，尚食局的这位宋尚食和皇后还是手帕交呢，后来皇后母仪天下，也将这位宋尚食一手提拔了起来。
云姝风轻云淡道：“萧二公子败家，咱们去借高利贷给萧二公子还钱。”
“借高利贷？”青黛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殿下，此事要事被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罪名！殿下可千万别跟青黛开玩笑！”
云姝却不以为然：“青黛，你可信我？”
“自然是信。”青黛把头点得如同捣蒜。
云姝笑了笑：“那你别问了，跟我一起去便是。”
青黛还是有点没缓过来，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她瞧着云姝一点都不害怕呢！
云姝没有多言，迈开步子便往尚食局去。
这么些年皇后穿金戴银，在后宫中捞了不少钱，靠的可就是尚食局这位宋尚食在宫中放高利贷。
不过后来景文帝有所察觉，后宫查的也越来越严，皇后也就不敢继续明目张胆地靠高利贷捞钱。
最近皇后重新找到这宋尚食，大抵也是因为陈清的事情。
陈清之前贪污的钱全都要悉数充公，皇后应该是想要从高利贷这里找补些回来，所以才让芸儿私下里将宋尚食叫到玉芙宫中。
只是不小心被云祁给撞见了。
从太初门一路往东，路过玉竹轩过不了多久就会到六局，尚食局掌管着宫中的饮食，须得按照后宫中的职位等级每日做好膳食送到相应的主子手中。
只是云姝自幼被皇后排挤针对，景文帝又向来不过问后宫之事，所以宋尚食给云姝送些剩菜剩饭过来也是常事，故而青黛是极其讨厌尚食局的人的。
“哟，这不是公主殿下么？”
还没到尚食局，云姝便听到了宋尚食阴阳怪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