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秦檐沈知烟大结局小说-小说(秦檐沈知烟)免费分享

时间:2023-05-24 15:32:11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沈知烟被老人抱在怀中,背脊却是一阵阵的发冷。
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祖母有多能言善辩,从不知她的慈爱有多哄人。
若非她早经历过她的冷漠,她恐怕真信了身前老人对她的偏疼。
知烟轻掐了掐手指伤处,疼痛激的眼泪浮了出来,她满是依赖地靠在沈老夫人怀中低泣:
“不怪祖母,是阿兄,是阿兄他不想我活,阿兄把我扔在山林,不管我怎么叫他,他都不肯回头。”
“祖母,我好害怕,我只要见到阿兄就会想起那天的事情,想起那黑漆漆的林子里叫天天不应的绝望,我被甩下山崖那一刻,脑子里只想着阿兄就这么恨我,他居然想要我去死……”
女孩儿哭得隐忍悲恸,明明声音不大,可每一声呜咽都让邹氏脸色难看,就连沈老夫人也跟着变色。
邹氏忍不住倏然起身怒道:“沈知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䧿山的事情明明只是一场意外,你何必说的那么难听,口口声声道你阿兄想要害你?他只是一时大意才会忘了你还在林子里,你这么大个人身边不知道带几个婢女随从,出了事就来恶言诋毁你阿兄?”
知烟被吓得一哆嗦,小脸惨白地朝着沈老夫人怀里一躲:
“我才没有胡说,䧿山也不是意外,他是故意将我扔在那里的,临走前还带走了所有仆人,他明知道天色渐黑䧿山湿寒,后来下雨也不曾回去寻我,他就是想要害死我……”
“闭嘴!”
邹氏大怒就想上前,被沈老夫人挡住后依旧怒火直冲头顶,
“要不是你不懂事,你阿兄怎会教训你?况且他是让你回灵云寺去,他离开时天也还亮着,谁知道你会四处乱走差点摔死了你自己!”
“大伯母…”
沈知烟仿佛不敢置信,看着狡辩恶言的邹氏。
沈老夫人伸手拉着知烟的肩语气有些重:“知烟,你伯母的话说的虽然有些不好听,可是你不能这般说你阿兄。”
“自打知道你出事之后,你阿兄就懊悔至极,痛苦难过,只怨自己一时气恼不够周全,恨不得能以身替你。”
“你是知道你阿兄往日有多疼你的,这几日你伤着他亦心痛容色憔悴,你可不能因为与他置气就随意胡说,这些话要是传扬出去,你会毁了你阿兄……”
砰!
沈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感觉身前人突然推开她的手。
知烟满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知烟?”沈老夫人伸手想拉她。
沈知烟就“唰”地站起身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
“女郎!”花芜吓的连忙上前。
知烟依在她身上才勉强站稳,只是脸上血色已然褪了个干净,一双杏眸里溢满了泪水:“所以连祖母都不信我?”
“知烟……”
沈老夫人心中一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知烟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
“一时气恼,他就能够置我于不顾,训斥我几句,就能不管我生死。”
“我也想要告诉自己,阿兄是疼我的,可是他明知是我母亲冥诞,却带着沈姝兰去灵云寺招眼,他明知是她犯错在前,却不问黑白一意偏袒。”
“山中路险,雪地湿滑,他害怕跑出去的沈姝兰迷路出事半步不敢离开,却丝毫未曾想过那里离灵云寺有多远,他带着沈姝兰回城,带着她游湖买首饰,亲自送她去钱家赴宴,他可还曾记得被他扔在䧿山的我?!”
“祖母说他懊悔痛苦,说他心中不安,可这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他只是容色憔悴,我却差点死了!”
“您说我毁了他,怎么不说他差点毁了我……您看看我这张脸,您看看我!!”
小女娘浑身是伤,脸上瞧着可怖,那眼泪顺着脸颊落下,问到后来声嘶力竭。
“我原以为祖母是真的疼我才来看我,可您居然是为着沈瑾修,难怪我回京这么久,您从未问我半句,昨日他遭人弹劾你今日就亲自过来。”
沈老夫人被她喝问的心中恼怒,起身却是上前:“知烟,你别瞎想,祖母怎么会不疼你,祖母先前只是病了才没来看你……”
“我不信!”
沈知烟“啪”的一声打掉沈老夫人的手,将人推开红着眼怒道:“你若疼我,为何明知沈瑾修害我,却还让我忍让?”
“你们是亲兄妹,瑾修是你阿兄……”
“他不是,他是沈姝兰的阿兄,我没有他这种阿兄!”
沈老夫人眼皮猛地一跳,乍一听之下险些以为沈知烟知道了沈姝兰的身份,可是看她只是满眼是泪满是怨愤,心知她只是脱口而言,她压下心头惊惧尽量温和地开口:“别说胡话,你们才是至亲兄妹。”
“我知道你不满你阿兄偏袒沈姝兰,他也是一时糊涂迷了心智,祖母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等你回府之后,祖母立刻将沈姝兰送走好不好,再让你阿兄与你道歉,到时你要打要罚都可以……”
她说话间上前想要抱着沈知烟,
“知烟乖,跟祖母回去好不好?祖母疼你。”
沈知烟闪身避了开来,只流着泪看着沈老夫人。
“您想让我回去?可以……”
沈老夫人尚且来不及高兴,那笑就僵在了脸上。
“让沈瑾修滚,让他带着沈姝兰一起离开沈家,我只要一看到他就噩梦连连,就会想到他是怎么将我扔在了山上让我摔下悬崖。”
“祖母如果真的疼我,那就让沈瑾修离开,只要他离开沈家我立刻就回去。”
第32章  本督问,哪只手伤的她?

“你疯了?!”

邹氏满眼不敢置信,在旁嘶声怒道,“瑾修是沈家嫡子,是沈家承嗣,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想要他离开沈家?!”
沈老夫人也是沉了脸:“知烟,你别胡闹!”
沈知烟低低笑了起来,那眼泪之下藏着嘲讽:“我胡闹?难道不是祖母不慈,想要我忍下委屈息事宁人?”
“您对我的疼爱到底藏着多少偏心和算计,您今日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您怕我坏了沈瑾修的名声,怕让人知道他自私无德凉薄寡情的嘴脸,你怕叫人知道你们沈家抬着个不要脸的外室女充作庶女欺辱嫡出,你怕丢了您诰命夫人的脸。”
“您口口声声说您疼我,您疼的哪里是我,您疼的是沈家的名声,是您自己的脸……”
啪!!
沈老夫人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勃然大怒:“你个混账东西,我是你祖母,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她万没想到沈知烟居然这么大的胆子敢与她撕破脸,更没想到她会这般尖锐不留余地。
眼前的小女娘再也不是过去乖巧,她懂了心计,心有怨憎,甚至以前好用的那些言语也将她哄不回去。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毁了沈瑾修,打从她们一开始来这里时就根本没打算要跟着她们回去。
沈老夫人看着捂着脸的沈知烟心头冷了下来。
她原是不想走这一步的,可是这个孙女太过不知好歹,也太不懂事。
若是再让她这么闹下去,她非得毁了沈家!
沈老夫人颤抖着手脸上苍白下来,老泪纵横时身形也有些站不稳。
“沈知烟,我自认从未亏待过你,你父母走后我更是处处偏宠着二房,你不喜沈姝兰我便如你意送她走,可你居然能说出这种伤人的话来,你……”
她刚想佯装着受了刺激闭眼晕过去,却不想对面沈知烟突然抬头。
那是怎样的眼神,无恨,无怨,却犹如深水黑潭,阴沉沉的溢满了冷漠和讥讽。
沈老夫人被知烟这一眼给骇的愣住,还不等她回过神来,就见沈知烟缓缓开口:“祖母,您是要逼死我吗?”
“沈知烟……”
噗——
知烟猛地张开嘴,呕出一口血来,沈老夫人闪避不急直接被溅了一脸。
面皮上的温热让她瞪圆了眼,来不及反应,身前的沈知烟就突然松开了手,整个人如同凋零的落叶一般陡然朝着身后倒了下去。
“女郎!!”
花芜震惊大喊出声,一把抱着沈知烟踉跄坐在地上就哭喊出声,
“老夫人,您和大夫人是要逼死我家女郎吗?她好不容易才从䧿山活着回来,大郎没害死女郎你们还不肯罢休,竟是要活活打死女郎。”
小丫环嚎啕大哭,朝外嘶喊,
“来人啊,快来人啊,老夫人要打死女郎……”
“你闭嘴!”
刚想碰瓷的沈老夫人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没倒,沈知烟就先一步吐血晕了过。
眼见着那婢女胡乱大喊,外头一堆人涌了过来,她脸色是真的开始消了血色,快步就想要上前去看知烟的情况,却不想身后一道冷风突然袭了过来。
下一瞬沈老夫人侧腰一痛,直接被人一脚踹飞了出去。
“母亲!”邹氏吓坏了,急奔过去。
刚才还哭喊的花芜也是猛地打了个哭嗝,眼泪差点给吓没了。
秦檐伸手将知烟捞了起来,看着她脸上如纸苍白,唇边血迹刺眼,他陡然戾气勃然:“杀了她们!!”
沈知烟吓了一跳,没想到秦檐会突然过来,眼见着沈老夫人她们惊恐尖叫出声,她连忙伸手躲在披风之下拽了拽秦檐后腰的系带。
“沧浪。”
秦檐戾气一滞,垂头看向怀中,就见小女娘紧闭着眼长睫不断颤动,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低头凑近她脸边,就嗅到她嘴角挂着的那殷红血迹里传出些古怪味道,脸上有一瞬间的沉默,秦檐眼底生恼,忍不住用力掐了下知烟的腰肢。
知烟疼的险些叫出声来,忙用力环着秦檐的腰,脑袋蹭了蹭他手无声示弱。
秦檐低哼了声,握着她腰肢的手松开了些。
沈老夫人后腰都差点被一脚踢断,秦檐刚才虽叫的及时,可沧浪也一剑划破了她的脸。
她往日里就算与人争执,或是有所摩擦,也大多都是口角争端,她何曾遇到过这般凶残之人。
沈老夫人满是惊慌的跟同样吓得面无人色的邹氏抱成一团,明明浑身发抖却还色厉内荏:
“秦督主,我是朝廷诰命,是沈国公府的老夫人,你若敢杀我,朝中的人是不会放过你,陛下也不会放过你……”
唔!
沧浪手中一挥,就一剑柄打在沈老夫人嘴上,她顿时疼得险些晕过去。
“吓唬我家督主,嫌命长了?”
沈老夫人脸色惨白,邹氏也是瑟瑟发抖。
秦檐抱着怀里“昏迷”的小姑娘朝着二人走去,衣袍落在二人脚前就吓的她们猛一哆嗦。
“哪只手伤的她?”
沈老夫人瞳孔剧颤。
邹氏咬着嘴唇瑟缩出声:“秦督主,我们不是有意要伤知烟,是她说话太过不孝,还言语辱及尊长……”
“本督问,哪只手伤的她。”
邹氏脸一白。
秦檐扭头看向花芜:“你说。”
花芜本就是沈知烟捡回去的丫环,跟她一起长大,只一心一意对自家女郎,她毫不犹豫就指着沈老夫人说道:“是老夫人打的女郎,用的右手。”
“秦督主……”
沈老夫人慌了神,张嘴刚想求情辩解,哪想秦檐直接一脚踹在她肩头,将人踢翻了过去,没等沈老夫人手忙脚乱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他就猛地抬脚踩在她右手手腕上。
啊!!!!
沈老夫人眼前一黑,疼的凄厉惨叫,伴随着骨头都碎裂的声音,下一瞬她那条胳膊如同废布瘫软在地。
“本督有没有告诉过你们沈家的人,沈知烟,本督护着。”
沈老夫人眼泪横流,嘴里断断续续的全是惨叫。
“还是你们沈家将本督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秦檐碾动了下脚底,沈老夫人惨叫更甚,刚眼前一黑晕过去就又疼醒了过来。
她哭的鼻涕眼泪一团,不断趴在地上求饶,哪还有半点刚才尊贵。
秦檐嫌恶:“再有下次,本督摘了你们脑袋。”
他说话时抬眼看向邹氏,眼神如淬了冰,阴鸷而又戾气十足。
邹氏吓得脸惨白,死死抱着自己躲在沈老夫人身后发抖,唇色比知烟还要更白。
秦檐是面色冷然地抱着知烟:“把她们扔出去!”
第33章  动怒
沈老夫人和邹氏是被人直接扔出了棠府大门的。
积云巷本就在繁华闹市取静之地,隔了两条巷子就是城南最大坊市,这附近的人都知道督主府的主子喜静。
此时突然瞧见秦府隔壁扔出来两个惨叫的妇人,那二人衣着华贵却满是狼狈滚地,路过的马车和行人都是停了下来。
“那是……”
“是秦督主府上的人。”
周围人纷纷围观,花芜红着眼睛哭的好不凄惨。
“老夫人,我家女郎险些被大郎害死,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她不敢与大郎争执,已经躲得远远的只求好好养伤,你们为什么非要上门来咄咄逼人。”
“大郎和郎主遭人弹劾,那是他们自己行事不端,可你们非得将事情栽在女郎身上,她不愿出面替其辩解就说她不孝,将她打得吐血晕厥,还故意伤她的脸。”
“奴婢原以为只有大郎心狠,没想老夫人也想要了我家女郎的命。”
小丫鬟年岁尚小,哭的眼眶通红,每一字都如泣血。
“我家女郎也是你嫡亲的孙女,就因为二爷和二夫人死了没了爷娘庇护,你们就要为着个外室女逼死女郎吗!”
“你胡说……胡说!是沈知烟不孝……”
“你们这种恶毒之家,沈小娘子若是孝了怕是得逼死自己。”
沧浪没等邹氏辩解话说完就陡然打断,满是嘲讽地冷笑道:
“世人皆道我家督主心狠,可我瞧着倒不及你们国公府凉薄,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国公府倒是专朝着个小女娘下手。”
他说话朝着一旁道:“沈小娘子吐血晕厥,立刻拿着督主的牌子去太医署请人过来。”
“是。”
门前有人快步离开,沧浪朝着沈老夫人她们啐了一声。
“沈小娘子的命是我家督主捡回来的,督主有令,往后这棠府沈家人敢踏进半步,往死里打!”
漆红大门“砰”的一声关上,棠府门前空地上只剩下狼狈至极的沈老夫人二人。
昨夜下了小雨,门前有些积水,二人方才被扔出来时滚了泥浆,满头珠钗失了华贵,长发混着泥水散落耷拉在脸上,身上衣裙更是脏的不成样子。
周围人都是纷纷朝着二人看去,不少人指指点点。
“这是……沈国公府的人?”
“是她们,我认得那个年轻些的,是沈侍郎的夫人,沈家那位大夫人,以前京中好些宴会上属她尾巴翘得最高,最喜欢炫耀她那个年少出仕的儿子,那位沈家大郎好像还被人叫做玉台公子吧……”
“我呸,什么玉台公子,没听说吗,那人为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险些害死了他的亲堂妹。”
“这算什么,你们没听刚才那婢女说的吗,那沈小娘子伤重都躲了出来了,这沈家的人还恬不知耻的找上门来,想着用孝道来压那沈家小娘子替他们沈国公府挽回名声,还将人打得吐血晕厥。”
“这可是积云巷秦督主的宅子,她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的,不就仗着自己是长辈,打了骂了沈小娘子也只能忍着,稍有反抗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了她,可真是不要脸。”
周围那些议论纷纷的声音如刀剑落在沈老夫人和邹氏身上,让得本就狼狈的二人脸色惨白。
邹氏想要解释,没人愿意听她,沈老夫人又疼又怒委顿在地人已经半厥过去。
沈家等在外面的下人先前被督主府的人拦着,只能眼睁睁瞧着周围议论喧嚣于尘,等谩骂声四起,督主府的人才放了他们,他们急匆匆地入了人群扶着沈老夫人和邹氏起身,面对谩骂抱头鼠窜。
哪怕钻上了马车朝前走了,还能听到身后那些“无耻”和“不要脸”的骂声。
沈老夫人一条胳膊被生生踩断,刚上了马车就晕了过去。
邹氏抱着人事不知的沈老夫人,满脸惨然地跌坐在马车上。
完了。
沈国公府的名声,全完了。
……
这头秦檐抱着知烟回了她住处,将人轻扔在榻上后,就垂着眼帘坐在一旁。
沧浪进来说了外头情形,将沈家那二人狼狈着重说了一遍,然后就朝着沈知烟竖了个大拇指:
“沈小娘子好样的,不愧是我家督主认的妹子,连你家这丫头作戏都格外有天赋,你是没瞧见外头那些人的唾沫星子都快将沈国公府给淹了。”
花芜被这夸赞臊的脸皮通红。
知烟则是瑟缩着望了一眼秦檐,见他俊美冷逸的脸上神情淡淡,可那双清泠泠的眼却莫名透出一股子凶煞气,她猛地打了个哆嗦,努力缩着脑袋。
沧浪笑眯眯地夸她:“先前瞧着沈小娘子文文静静的,没想着还挺厉害,这次沈家被你这么一整,不死也得脱层皮……”
“说完了没有。”
旁边人突然开口。
沧浪这才发现自家督主好像不高兴,见他浑身上下都冒着煞气,连忙闭嘴:“说完了。”
秦檐抬眼。
沧浪一哆嗦,不等他开口就转身,出门,自个儿圆润的滚了出去。
“还不看伤?”秦檐抬眼看向秦娘子。
秦娘子这会儿也是头皮发麻,撑着脸讪讪道:“我原只是想着她们来找知烟麻烦,想要给她粒药丸子吓唬吓唬她们,可谁能沈家那老婆子居然这么心狠,明知道知烟脸上有伤还照着上面打……”
秦檐手指微合,发出喀的一声。
秦娘子顷刻安静。
知烟察觉气氛不对,小声开口:“阿兄,是我求的秦姊姊,也是我故意激怒她们的…”
“先看伤。”
秦檐一言打断,知烟张了张嘴,有些害怕地不敢多言。
秦娘子拿着帕子和药粉快速替知烟卸掉了脸上先前涂抹上的伪装,她受伤的那半边脸瞧着比先前严重了许多。
沈老夫人那一巴掌是用了大力气的,指甲划破了面皮,此时知烟伤口浮肿,嘴角眼角也跟着肿了起来。
秦檐眸色更冷了几分,花芜站在一旁掉眼泪。
“这老婆子也太狠了,她这是诚心想要毁了你的脸。”
秦娘子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脏话,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松口气,“好在伤的是皮肉,先前敷的药也挡了一部分,我重新替你上药,这段时间一定要忌口……”
“先别上药。”
“阿兄?”
知烟扭头看向秦檐,就听得他淡漠:“你既费尽心思挨了这一巴掌,总得让人瞧见才行,沧浪已经让人去请了太医。”
惊动了太医署,今日之事就再也瞒不住人。
第34章  我也想保护阿兄
知烟神情怔了一下,随即便温软了下来。
她能感受到眼前的男人动了怒,那张脸上冷的能掉下冰渣子来,可是明明恼怒至极,他却还记得替她周全,让她一番功夫不至于白费。
知烟刚刚升起的那点儿害怕突然就没了,只乖巧朝着秦娘子出声。
“秦姊姊,先听阿兄的,你把药留下,我待会儿见过了太医之后再让花芜上药。”她柔声说道,“你方才不是说你还有事要忙吗?”
“啊?”
秦娘子先是茫然了一瞬,见知烟朝她使了个眼色连忙回过神来。
“哦对,我今日还约了旁的人看诊,这药我就先给你留着,你待会儿记得让这丫头给你敷上,用量用法都与先前说过的一样,我就先走了。”
她语速极快地说完,一把将桌上瓶瓶罐罐揽进怀里。
“那什么,督主,我先走了。”
秦娘子一挥手,没等秦檐开口就抱着怀里的东西哧溜跑了出去,“知烟,我明日再来找你!!”
“花芜,你也出去。”
“女郎……”
“没事,出去吧。”
花芜有些不安地看了秦檐一眼,她挺怕这位督主,可是女郎让她出去,她只能磨磨蹭蹭地离开。
她出了房门并没远离,悄悄站在门外不远,竖着耳朵生怕自家女郎吃亏。
屋中没了外人,一时安静至极,秦檐不知道知烟想做什么,只那般静静看着她。
知烟从榻上起身一步步挪到秦檐身旁,双手交放在身前轻轻拉扯着,垂着脑袋低声道:“阿兄别生气。”
秦檐双腿修长,手置于膝上没吭声。
知烟鼓足了勇气细声软语:“我不是有意要吓阿兄的,我也不知阿兄会来,而且当时我若不先一步晕厥,我那祖母就会倒在我府上。”
“她们占尽了天时地利,又是我祖母伯母,我若是不用些手段,只会被她们压得动弹不得。”
她太清楚沈老夫人的为人,上一世她一晕,姨母就满身恶名,她一吐血,哪怕明明受委屈的是她,最后落得千夫所指也是她。
一句尊长,一句孝道,就能轻易洗清沈家先前所做的所有事情,将恶名全推到她和姨母身上。
知烟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沈老夫人的手段来对付她们。
她蹲在秦檐身前,小心翼翼地替他擦了擦衣袖上沾着的“血迹”:
“我知道我这手段不算光彩,也有些下作,可是我没别的办法,我不想回沈家,也不想被她们拿着尊长身份要挟……”
脸被人抬起,秦檐眸色清寒:“沈知烟,你可知道本督是如何爬上如今这位置的。”
知烟抬头仰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本督入宫第一日,就用手段弄死了意图拿我顶罪的库司太监,入内侍监两年,死在本督手里的人不计其数,本督踩着无数人尸骨才入得圣前的眼走到了今日。”
“宫里无数人想要往上爬,为了权势地位不择手段的比比皆是,想要保命,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再下作的手段本督都做过,你今日所为算得了什么?”
“阿兄……”知烟瑟缩。
秦檐松开手,垂眸时下颌绷紧:“本督不是怪你不该用这些手段,只是沈家不值得你伤害自己。”
若是沈家那老婆子手再狠些,若她那一巴掌真毁了知烟的脸,想起他先前听闻沈家人来,赶过来时刚踏入厅门就看到女孩儿满脸是血瘫软在地上的模样,那一瞬间的惊悸让他到现在稍一回想都忍不住戾气盈眼。
“想要对付沈家,办法多的是,何必自损……”
“我知道,可我等不及。”
秦檐拧眉,就见女孩儿那裹着白布的手隔着衣袖放在他手背上,乌溜溜的杏眼里满是沉静。
“我知道想要对付他们,阿兄有许许多多的办法,也能更周全更加妥善,将我毫发无伤地摘出去,可是我不想等下去了。”
“我不想与沈家一直纠扯,我不想再回那个地方,我不想他们一次一次的找上门来,将满京城的目光都落在积云巷,更不想他们借我之名来诋毁你。”
这段时间府里的下人甚少提及外间的事情,偶尔说起也只说沈家如何如何,沈瑾修如何被人谩骂。
可是知烟毕竟活了一世,也非耳聋眼瞎,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钱家的事情出了之后,秦檐也同样受了波及,被人口诛笔伐。
他本就恶名昭彰,为人唾弃,如今更落得个仗着权势“强抢”沈氏女娘的恶名。
他插手沈家后宅家事,那些与他不睦的朝臣世家怎会放过这么好攻讦的机会。
“我知道阿兄会护着我,可我总不能一辈子躲在阿兄的羽翼之下,沈家不值得我如此,可是阿兄值得。”
小女娘仰着头轻声道,
“我也想要保护阿兄的。”
她不想让人诋毁这么好的阿兄。
秦檐迎着她漆黑的眼,看着她红唇启阖,说出有些天真的让人发笑的话来。
他本该笑她不自量力,笑他何需个小女娘来保护,可是这双澄澈干净的眼里却看不出半丝虚妄,满满都是认真和诚挚。
他放在膝上的手僵硬着又缓缓放松,嘴角轻抿着时,心中一点点塌陷下来。
当年那场杀戮席卷而来时,漫天火光中,阿娘推着他让他快跑,薛姨护着他逃出来后,藏着他说让他活下去。
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得干净,只留下他自己拼命隐忍着求活一日日到了今天。
已有多少年,无人说想要护他。
沉默良久,秦檐才伸手覆在她额前。
“谁教的甜言蜜语。”
比小时候还会哄人。
知烟被揉乱了额发,听他语气松缓下来,歪着头轻蹭了蹭他掌心,嘴角露出两个梨涡。
“阿兄珠玉在前,我当然也要自学成才。”
“比不过阿兄谋略城府,便嘴甜一些,哄阿兄开心。”
秦檐声音低缓,似是在笑:“没大没小。”
知烟噘噘嘴。
就听他又是一笑,那手重新覆上她额前:“唤声阿兄,允你没大没小。”
“阿兄!”
知烟笑眼弯弯梨涡醉人。
秦檐喉间溢出声笑,似日升暖阳,寒雪初融,山间冷玉染上霞光,低沉却轻缓温暖。
“乖。”
……
第35章  狗咬狗
太医署的人被人匆匆忙忙扯来棠府时,手里的药箱子都险些摔飞了出去。
秦督主的人去了太医署时就一副急切仿佛死了人的模样,闹的整个太医署的人都知道,沈国公府先前闹的天翻地覆的那个险些摔死的小女娘,被国公府的人找上门去给打的吐了血。
那个差点被扯烂了衣衫的太医气恼于心,原只以为秦督主的人夸大其词,可真当到了地方,瞧见躺在床上的小女娘时,哪怕见多识广的太医也是一惊,连忙放下药箱就匆匆上前。
“这是谁下的手,也忒狠了些,这是想要毁了小娘子的脸。”
“是,是老夫人……”花芜哭哭啼啼:“求求太医,我家女郎什么都没有了,求您一定要保住我家女郎的脸。”
太医闻言倒吸口冷气。
知烟脸上的伤瞧着是实在厉害,这小半个时辰功夫,沈老夫人那一巴掌落下的痕迹发挥到了极致,她半张脸肿的不成样子,原本就受伤的地方因为肿起来有些撑裂,加之秦檐让人特意做了些手脚,殷红血迹流了一脸,太医瞧着都有些心颤。
“这……”他回头看着秦檐,“督主,沈小娘子伤的实在是厉害,我这……”
他也不敢保证不落疤啊。
秦檐目光冷凝:“尽力医治,需要什么药物尽管开口。”
太医连忙点头应是。
沈知烟脸上的伤势清理之后只能用些外伤用的药,再好生调养,而太医替她把脉后就察觉她气血亏虚,又因受寒体内弱症,加之花芜在旁哭着说她先前被人打得吐血晕厥,太医丝毫没察觉出异常,只越发觉得沈家人心狠。
等留下方子伤药,顶着秦督主满是寒霜的脸离开棠府回了太医署后,他还心有戚戚。
周围人上前好奇询问,太医就忍不住摇摇头。
“那沈国公府的人实在是心狠,那沈小娘子才多大年纪,一张脸就被沈家那老夫人给打的伤痕累累几乎毁了,而且她气血两亏,寒疾体弱,我去时她那婢女都险些哭晕了过去…”
“真是沈老夫人动的手?”
“不是她能是谁,听闻她和沈侍郎的夫人今日去了积云巷,为着昨日沈家父子被人弹劾的事情,想要逼着沈小娘子回府澄清那外室女的事情,沈小娘子惧怕那沈家大郎不肯回去,她便直接动了手。”
周围几位太医闻言都是哗然。
“不能吧,那沈小娘子可是她的亲孙女。”
“对啊,那可是嫡嫡亲的血脉,她怎能这么心狠?”
“嘁,亲孙女又怎样,哪能比得过承嗣嫡出的亲孙子?那沈家大郎为着沈小娘子的事被陛下训斥,沈家二房夫妻也死了多少年了,再多的情谊哪能比得过活着的人,若不然他们也不会拿着外室女充人庶女,堂而皇之纵其欺辱嫡出女娘了。”
一群人说起沈家干得这事,就都是鄙夷。
就算沈姝兰是沈家二房血脉,可外室女放在哪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谁家遇着了不是藏着掖着,偏沈家跟魔障了似的,居然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情,简直丢尽了清流世家的脸面。
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次秦督主是动了大怒,先前他认了那沈小娘子当义妹,沈家还跑去积云巷欺人,秦督主不只打断那沈老夫人一条胳膊,还留了话不准太医署的人去沈家看诊。”
旁边一人嗤了声:“何止是太医署,我听说京里头其他医馆也都给了话,谁敢上沈家的门,黑甲卫明儿个就上谁家的门。”
那秦督主是谁,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煞神。
沈家明摆着得罪了他,谁敢去摸老虎尾巴,找死呢?
外间有人匆匆进来,手里拿着张帖子:“咦,诸位大人都在呢,外头沈国公府递了帖子,说他家老太太有恙,想请位太医过府看诊……”
人群里瞬觉乌云罩顶,连忙七嘴八舌地开口。
“我没时间,我要进宫替欣嫔看诊。”
“我家中老娘病了,要回去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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