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寂静。
叶长歌睡得很好，除却夜里有时会觉得莫名清冷外，安眠无梦。
只是封珩似乎睡得并不好，脸色微沉，自昨夜睡下，二人便再未说一句话。
天色大亮，门外候着的小太监宫女们一拥而入，伺候着二人洗漱，除了铜盆内的水声，再无声响。
也是在此刻，门外一阵仓皇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宫殿的门被人撞开，一个太监闯了进来，甚至走到内室门口处，险些跌倒。
“风风火火成什么样子。”封珩拧眉，慢条斯理训斥一声。
叶长歌顺势朝门口望过去，那太监是养心殿的人，她见过几面，此刻他正紧张的头上的巧士冠都歪歪扭扭的，狼狈的紧。
“王爷，王妃，出大事了！”那太监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
叶长歌看了眼封珩，后者倒仍旧一副闲适的模样，丝毫没有过问的迹象，索性她开口：“发生何事？”
太监抖得更厉害了，看着地面头也不敢抬：“皇上……皇上中毒了！”
叶长歌拿着漱口茶杯的手一顿，杯盖与杯壁碰撞，发出不小的声响。
怎会这般快便察觉到了？她匆忙看向封珩，前几日他还说要等皇上诞辰之后呢，如今怎会……
可是，封珩仍旧一副平淡似水的模样，似乎分毫没有被此事惊讶到。
“皇上……怎么会中毒？是谁所下？”叶长歌再次开口。
太监只当叶长歌被圣上中毒一事惊吓到，再次哆嗦道：“昨儿个，圣上召了曲妃娘娘侍寝，今晨，圣上身子依旧虚弱，曲妃娘娘便……便亲自去熬了参茶，未曾想，皇上喝了参茶后，便止不住的吐血，明显是中毒的症状……皇上的毒，乃是曲妃娘娘所下啊！”
曲烟？下毒？
叶长歌越听越觉得离谱，曲烟下毒，对她、对曲家没有半点好处，再者道，曲烟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她有一颗玲珑心思，就算真的想下毒，岂会在自己亲手熬的参茶里下？
这般想着，叶长歌几乎立刻在心里有了盘算，看向封珩，却是一怔。
方才只牵扯到圣上中毒，封珩无甚反应，而今便是连曲烟都牵扯进来了，他竟然还是面无表情。只是……
叶长歌双眸微眯，为何……她觉得封珩此刻全然一副“早已知晓”的模样？
她并未有时间深思，太监的声音再次传来：“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已齐聚养心殿，还请靖元王和王妃前去。”
叶长歌只低低应了一声，刚巧身后小宫女拿了件外裳，便要给她穿上。
一旁封珩却陡然作声：“换前几日入宫时的那件白衣。还算雅致些。”
“是。”小宫女福了福身子，转身去取白衣了。
叶长歌转头，这倒是他今晨说的第一句话，可身着白衣还算雅致的他，却没有穿那日的白衣，只随意套着件玄色袍服。
宫女很快将白衣取了来，伺候着她穿上，便朝着养心殿处走去。
还没走进殿内，便已听见了殿内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养心殿内一片死寂，无人言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
叶长歌跟在封珩身侧走进殿内内寝，一眼便看见跪在内寝外的曲烟，倾城的小脸上尽是惨白，眼中挂着一滴泪，摇摇欲坠，我见犹怜。
而她身侧，则站着皇后与太子二人，那二人眉眼似比上次越发明快，见到封珩进来，只赏了个眼神，再未看二人半分。
而内寝中，明黄色的帷幔挡住了众人视线，皇帝仍旧在剧烈咳嗽着，几个太医不断的施针医治。
叶长歌和封珩站在了皇后与太子对面，曲烟的另一侧，同样静静候着。
不知多久，明黄色的帷幔终于被人打开，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皇上的命已无大碍，只是……的确身中慢性毒药，若寻不到解药，恐怕……”
“父皇中了何种毒药？”太子率先上前问道。
叶长歌朝他看了一眼，皇上中了什么毒药，太子应该最清楚了，而今倒是装的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真是……虚伪的紧。
“启禀太子殿下，看皇上今日毒发的症状与脉象，中的当是隐命散，若中此毒，任凭最好的大夫都难以察觉到，但一旦发作，若十二个时辰内不能服下解药，便必死无疑。”说着，太医脸色一白，越发诚惶诚恐。
太子神色低垂，似在酝酿着什么，下瞬猛地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曲烟：“曲妃，父皇待你不薄，与你万千恩宠，你竟想着谋害父皇性命！”声色俱厉。
曲烟娇躯一颤，只重重摇头：“我没有……我没有给皇上下毒，”说到此处，她声音幽怨朝着内寝低低唤着，“皇上，您要相信烟儿……”
“你……”太子还欲说些什么。
“宁儿！”皇后作声，打断了他。
太子一顿，后退半步：“母后，您还要偏袒她不成？”
“本宫自不会偏袒她，”皇后上前一步，走到曲烟跟前，“曲妃，据宫人相告，那参茶确是你熬的，皇上也是喝了你喂的参茶，突然便毒性发作，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
“皇后娘娘……”曲烟缓缓抬眸，眼中虽仍含着水光，却难得添了几分坚定，“我从未给皇上下毒。”
“你还在狡辩！”太子怒。
“宁儿！”皇后声音强硬了些。
叶长歌半眯着眼睛，以往她还觉得皇后软弱，后宫这么多人，有好些跋扈的妃子，她身为皇后竟一概纵容，而今才发觉，皇后便是皇后，若无皇上，她便是后宫之主。
“罢了，这种杀头的大罪，本宫料你不敢承认，”皇后居高临下望着曲烟，“但皇上如今身子虚弱、被你所害中毒是真，便先将你收监，待皇上龙体安康后再行定夺！”
叶长歌微顿，皇后这番话明里很是通情达理，但方才太医便说，毒发后若无解药，熬不过十二个时辰，若皇上真的熬不过去，怎么处置曲烟，都是皇后一句话的事儿。
“来人，将曲妃先打入宫监！”皇后一挥袖，端的是女主子的风范。
曲烟脸色煞白。
叶长歌看着两个侍卫上前，面无表情尽是肃杀之意，风水轮流转，当初是她被打入宫监，如今竟变成了曲烟……
还真是巧。
然而，就在侍卫抓住曲烟，欲将其拉下去时，身侧人动了动，封珩的声音慵懒肆意：“娘娘，皇兄，连参茶都未验，便将曲妃打入宫监，未免太草率了一些吧。”
第一百零四章 因为他在乎啊
叶长歌从一开始就不担忧曲烟会出事。
毕竟封珩就在自己身侧，他岂会容忍旁人欺辱自己的心上人？
所以，现下听他开口阻拦，她丝毫不震惊，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只是皇后与太子的神色便不似她自然了，那二人对视一眼，太子眸中浮现几丝玩味的笑：“都说皇弟你同曲妃在宫外时便情谊匪浅，未曾想果真如此，怎么？皇弟舍不得了？”
叶长歌微微挑眉，若是这次，能将封珩和曲烟的“情谊”抓出来，那么封珩的靖元王之位，怕是也难保了。
一石二鸟，所以太子眼下才会这般兴奋吧。
不过……她心中忍不住讽笑，太子……是真的不了解自己的对手啊，封珩……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皇弟并非不舍，只是……觉得不查便抓，有损娘娘和太子的清誉。”封珩玄衣宽袍一甩，已经走上前去，“娘娘母仪天下，太子一国王储，定然也不希望被百姓所质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