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绿握着拳头,也不管打得赢打不赢,雨点般朝男人身上打去,哭成了泪人。
这下换周春禾慌了。
他是稀罕这个媳妇的,不然当年也不能那样费尽心机娶到她,奈何这媳妇从头至尾没拿正眼看过他,他也不是没自我检讨我,比如:爱耍横,不喜欢讲道理,总喜欢以武服人,多多少少有些村霸的感觉……这些他都深刻认识到了,只是,他不是很想改。自认为自己的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的,至少队上从不曾少过他一个工分,而且都是一等工。
即便他对所有人都不是很客气,但对她,从未动过粗,也未曾说过粗话啊,娶回来小半年了,怎么就讨不到她的欢心,还一天到晚想着逃跑呢?
他都要憋疯了,每次都不能尽兴。想他正是虎狼的年纪,这样下去,他迟早得英年早逝。
旁的他都不怕,就怕她哭,哭得他心肝都颤了,却又恨得牙痒痒。
奶奶的,实在不行,打晕了再来?
“你别哭了。”周春禾心先软了。
“虽然我已经嫁给了你,但是你也不能硬来,我可以告你的。”江绿警告着他,满眼满脸的泪。
奶奶的,还是打晕吧,还敢告自己的男人,闻所未闻啊!
周春禾的拳头又捏了起来。
江绿意识到那句话把他惹毛了,倏地缩在了床尾,死死地抱着枕头。
“都已经是我的人了,一次和很多次又有啥区别呢?”周春禾有些无奈,有些无解。
“什么?已经是你的人了?”江绿睁大眼睛,忘记了哭。
“不然呢?咱结婚都半年了,你当我是菩萨呢?”周春禾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黑暗里摸索着火柴。
屋子里顿时明亮了,晃得人眼花。
江绿不叫了,也不哭了,呆呆地愣着,她还以为自己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呢,原来都睡了半年了,那还挣扎个毛线啊!
没有意义了。
她不挣扎了,周春禾也没兴致了,抽了烟,脱了鞋,就睡觉了。
背对着江绿,赌气似的。
江绿倒是松了口气,就在另一头睡下了,实在哭也是累人的活,她晚上又没吃多少。
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突然什么东西顶了上来,下一秒,她整个人被一双大手捞了过去。
江绿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毫无下限,毫无原则的男人。
“睡觉!”周春禾却像啥事都没发生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那头钻到了这头,然后搂着媳妇睡觉了。
江绿简直惊呆了。
可事实是,这一世里,她的确是周春禾明媒正娶、且上了户口本的媳妇,周春禾和她睡觉天经地义!
她穿越的这个人也叫江绿,是她看过的一本年代文里的人物,要胸有胸,要臀有臀,在王家坝村,是所有光棍臆想的对象,也是媒婆们伸着脖子想要拿下代理权的人。特别是,她还念到了初中毕业,要不是因为母亲病逝,后母进家门,她非得念到高中去。如此资本,她本指望着嫁给一个干部,当个官太太,没想到她那个后娘带来的姐姐突然病重,在医院眼见着就要停了药,狠心的后母为了救亲生女儿,也不知道吹了多少耳边风,愣是让她父亲同意,只要有人出得起300块钱的聘钱,就把女儿嫁给他。
周春禾也就是这个时候,趁机而入,一举拿下她的。
听说他为了凑齐这300块钱,差点连祖宅都卖了,他娘死活不同意,以死相抵,最后把亲戚朋友借了个遍,把家里卖了个底朝天,这才勉强凑齐了钱。
但是,原主并没有因此感动,而是觉得自己不甘心,一心想要找机会逃出去。她不仅恨爹和后母,还恨周春禾。嫁过来后,没回过一次娘家,也没下过一次地,想着让周春禾主动和她离婚。好几次,周春禾的拳头都已经捏起来了,却还是没落下来。
这婚始终没离成,原主却开始作践自己,和村里好几个光棍撕扯不清,最后竟然还和有夫之妇睡到了一张床上,被人家老婆当场抓住,打得半死。周春禾把她背回来,拳头捏得咯咯响,扔在床上让她自生自灭,再也不管她了。
半年后,她和人去了南方,走进了红灯区,再无音讯……而周春禾下场也不好,抽烟喝酒赌博,还不到中年,就得病去了。
脑海里电影般过了一遍原主的一生,还未经历过人事的江绿缩在黑暗里瑟瑟发抖,汉子的胸膛火烧似的滚烫,烧得江绿的脸一半火热,一半冰凉。
她的唯物主义,躲进云层,不见了。
第二章 以不动应万动
第二天,江绿还在倒穿越的时差,被外面一阵叽里呱啦的声音吵醒。她睁开眼,就看到头顶灰黄的土墙,上面还结着几张蜘蛛网,那蜘蛛正挑衅似的看着她。
江绿腾一下掀开了被子,爬了起来。
果然,她的穿越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生无可恋的江绿四下瞅了瞅,屋子倒是比她的宿舍大一点,可是除了一张饱经沧桑的桌子和一个脸盆架,几乎就没啥家具了,镜子挂在土墙上,衣服就摞在一个木箱里,那木箱半开着,露出来几件极具年代感的花衣裳。
江绿挑了件还算干净的袄子穿上,正扣扣子呢,门又被推开了。
“你就不能敲门吗?”江绿一张小脸气得青绿青绿的,差一点就被偷看了。
“敲啥门?我进自个的屋子敲啥门?”周春禾大着嗓门道,放下手里的暖壶,就开始脱衣服。
“你想干什么?”江绿后退两步,这厮不会大白天还想干那事吧?
“你!”周春禾吐出来一个字。
江绿一时没晃过来,等晃过来,周春禾已经在一旁偷笑了。
“你,简直不知廉耻!”江绿气急败坏。
周春禾就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江绿没来由地心底发毛。
周春禾想,这娘们就是欠X,逮个时机,他再也不心软,让她下不来床,看她服不服软!
“你出去。”江绿声音低了下来。
“放心,你换你的。”周春禾把热水倒进脸盆里,“要干也是晚上。”
“你说什么?”江绿好像听到了不文明字眼。
“赶紧洗脸吃饭。”周春禾说完,放下脸盆,就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带上了。
有些神秘,好像有事瞒着她。
外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了。
江绿扒在那破旧的门上,透着那门缝,将外面瞧了个清清楚楚,就见原主的婆婆和后母皆叉着腰,打着口水战,就差动起手来。
听着,好像和她有关?不下蛋啥的……
江绿正勾着身子听,外面就点着名叫她了。
“江绿,你这死丫头,都几点了,还不起来,赶紧给老娘滚出来。”骂人的正是江家后母饶爱云,指着这边屋子骂。
江绿知道这骂的不是自己,可是这听着咋就那样难受呢?算了,忍一忍。
那饶爱云却越发的骂开了,越骂越难听,连对手亲家婆婆都听不下去了,偃旗息鼓站在了一边。
周春禾却不干了,拿着笤帚就上来赶人,“一大早哪来的乌鸦喳喳乱叫,晦气得很,都给我出去!”
“我说姑爷,可是你娘上门请我来的,怎么滴,你们老周家就是这样的礼数?”饶爱云抓着话柄使劲捶。
“我娘找你来,你同我娘讲话便是,扯上我媳妇干啥?她如今是我的人了,还当她是在你江家好欺负呢?我和你讲,不好使了。”周春禾一米八几的大个,居高临下看着一米五几的饶爱云,又看了眼他娘。
周家婆子闪到一边,装作没看见。她本意是找饶爱云要个说法,半年了,儿媳妇肚子还没个动静,那三百块钱的聘礼可还让她肉疼着,没曾想,让饶爱云先发制人了。
饶爱云连手带脚就要来抓周春禾,却像个跳梁小丑般,压根够不着他。
画面甚是滑稽。
屋子看得真真切切的江绿不禁笑了,没想到这周春禾并不是一门心思想着睡觉的,还挺爷们的。
这一笑,乐极生了悲,那门不经靠,自己开了,江绿被迫上场了。
饶爱云见她出来了,一把上来就要揪住她,要把刚刚受得气全撒回去。
江绿也着实是怕了,下意识就往周春禾那投去了眼神。
周春禾立即会意,两步上前直接就挡在了媳妇面前,保护了个严严实实。
饶爱云眼见着不占上风,不依不挠,哭天喊地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
“娘,你自己请来的瘟神,你自己送走。”周春禾扔下笤帚,拉起媳妇的手就进屋了,也不管他娘处理得来否。
周家婆子见这阵仗,想,她也不是吃素的啊,演戏她不带怕的啊,早些年她还跳大神呢,如今是不让搞了,才没咋跳了,今儿个正好练练手。
就见周家婆子火速进屋端出来一碗水,走到院子里,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后噗地全嗞在了江家后母身上,也不管她要杀人的眼神,自顾自跳起大神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小路断了行路难,十家上了九家锁,还有一家门没关……
那逼真程度,饶爱云都要以为自己真疯癫了,赶紧起了身,站直了,不哭也不闹了。
周家婆子这才停下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笑道:“亲家好了?”
饶爱云瞅着自己落了下风,没脸了,连走带跑逃出了院子。
周家婆子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猛地想起来,正事还没办呢,一拍大腿,“你回来,我是要退婚的啊,你把聘钱还回来,把人带走……”
江绿喝下去一碗粥,胃里舒服多了,才想起饶爱云是周家婆子请过来的,便问道,“你娘在计谋什么?”
“打算把你休了,拿回礼钱。”周春禾一点不掩饰,大大方方就说了出来。
噎得江绿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怎么,你不是想听实话吗,这就是实话,你想逃,我娘还想休了你呢。”周春禾笑道,没心没肺像个二愣子。
“那你怎么不听你娘的?”江绿好久才说出一句话。
“你是我花了300块娶进来的,你看看我家还剩下啥,为了娶你,家都空了,要是就让你这样走了,我岂不是亏的很,我这人啥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你早点死了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