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锦州眼神冷了下来:“人心难测。”
四字犹如利剑贯穿了宋栀栀的胸膛,痛的她几乎站不住。
七年夫妻和情爱,换来的竟然只有一句人心难测。
“烟儿!”
门外传来宇母的声音,打破紧张的气氛。
她急切地走进来,当听大夫说孩子已经没了时,如遭雷击。
又得知这孩子是因宋栀栀才出事,宇母气极,扬手打了她一巴掌。
“夫人!”
踉跄了几步的宋栀栀被兰儿扶住。
而一旁,曾将她视若珍宝的宇锦州怀抱着烟儿,神情冷漠,犹如看客。
宋栀栀窒息到手脚都在发颤。
与此同时,宇母的怒骂袭来:“宋栀栀,亏你出身名门,想不到竟是这么个毒妇!来人,去把宋家人叫来,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好女儿都做了些什么!”
两炷香后,正厅。
听下人叙述完了发生的事后,宋母面色复杂。
而宋栀栀望着宋母,心中的委屈伴随着泪水几乎快要溢出眼眶。
“娘,我没有。”
可宋母看都没看她,只问宇母:“亲家母,那你想要怎么做?”
宇母面色如凛:“我要你们宋家必须给将军府一个满意的交代!”
闻言,宋母沉默了会儿,对坐在主位的宇锦州说:“宋栀栀既犯七出,那便请将军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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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骗了我
宋栀栀惊诧了瞬,只当是她怕自己在将军府受委屈。
但她也明白,自己一旦被休,宋家也会颜面扫地,被人耻笑。
岂料宋母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遭雷击。
“将军放心,宋家定会选一贤良淑德的女子送来,还请老夫人息怒。”
宋栀栀只觉心中那抹暖意如烟消散,连同辩解的话都噎在喉咙。
宇母嗤笑:“上梁不正下梁歪,宋栀栀真是对的起自己的出身。”
宋栀栀望向眸色冷凝宇锦州,攥紧了手。
他真的……会休了自己吗?
宇母和宋母,一个要休,一个要休却不断亲。
一句句惹得宇锦州心烦不已,他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宋栀栀:“此事等烟儿身体好些了再说。”
言罢,他转身离去。
宋栀栀怔怔看着那再次远去的背影,心如跌落深渊。
隐隐的,二人的情谊似乎也渐渐远了。
宇母余怒未消,让宋栀栀禁足思过。
待正厅只剩宋家母女两人,宋栀栀才收回目光:“娘,您为什么……”
“如今宇家位高权重,你也应当自检,别连累了宋家同你一起遭殃。”
宋母劈头盖脸的指责让她心猛的一紧。
宇母和宇锦州不信也罢,为何连她亲娘都不信自己?
宋母也不再多言,绷着一张脸离开了。
因着下人的趋炎附势,一连三日,落玉斋的炭和饭菜都比平时少了许多。
夜阑。
灯火跳耀,窗上剪影勾勒出一个单薄的身影。
“咳咳咳……”
宋栀栀掩面扭过头,生怕自己的血沾污了已经抄好的经文。
“夫人,药好了。”兰儿将药端了来,看着她饮下才道,“烟儿故意诬陷您,您为什么还替她孩子抄经书?”
宋栀栀轻喘着气,重新握住笔:“孩子无辜。”
她痛自己无缘为人母,却更怜无缘人世的生命。
“再去拿些纸来吧。”
兰儿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没多久,几日都不曾回来的宇锦州踏进来。
比起之前,屋子里寒意更甚,还弥漫着一股苦涩的气息。
他凝着脸,瞥了眼桌上抄好的经文:“抄再多,也抵消不了你的罪孽。”
久违的声音让宋栀栀一愣,手却因这讽语颤了颤。
墨点晕染了纸,整张的经文也只能作废。
她抑着心窒,慢慢放下笔:“我有罪,你呢?”
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让宇锦州眉目一拧。
宋栀栀望向他,声音逐渐沙哑:“你骗了我。”
闻言,宇锦州眸色渐沉:“若不是顾忌你的身子,我又何必瞒你。”
一个“瞒”字听得宋栀栀心如刀割。
她站起身,羸弱的身子似是随时都要倒下:“你是顾忌我,还是顾忌你的面子?”
这话好像戳中了宇锦州的痛楚,他眼中掠过丝恼意:“你扪心自问,天下有几个男人像我这般,在你无所出后依旧全心全意对你这么多年。”
宋栀栀眼眶一热,痛意在胸口炸开。
她紧攥着手,指甲深嵌掌心:“在你眼里,我的情意始终没有你的子嗣重要对吧?”
宇锦州想否认,可看着那双过分平静的眼睛,他收紧了拳:“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即便没有烟儿,也会有她人。”
刀子般锋利的话刺的宋栀栀痛彻心扉,蓄满了泪水的眼中满是悲凉。
而心中的那点光亮,也渐渐熄灭。
她深吸了口气:“那……你可要休了我?”
望着那黯淡无光的双眼,宇锦州心底分外烦闷。
半晌才吐出一句:“你安分守己便罢。”
说完,转身漠然离去。
宋栀栀胸膛伴随着脚步的踉跄一颤,险险扶住桌角才不至于瘫倒。
忽然间,腹部传来似曾相识的绞痛,紧接着一股湿粘的热流自大腿缓缓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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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命里注定
“兰儿!兰儿!”
兰儿闻声跑进来,却被地上的粼粼血光吓得手足无措:“夫人……”
“快去请张大夫!”宋栀栀满脸痛色。
兰儿应了声后赶紧跑了出去。
宋栀栀大口喘着气,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地。
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保住孩子!
半个时辰后,落玉斋的喧嚣传到宇锦州耳朵里。
听见丫鬟去请了大夫,他心一顿,忙放下手中的兵书赶了过去。
屋内灯火通明,张大夫目带怜悯,兰儿站在一旁哭泣。
而床上的宋栀栀一手覆在小腹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床幔。
宇锦州心一紧:“怎么回事?”
张大夫叹了口气:“夫人小产了,胎儿刚足一月。”
闻言,宇锦州眼眸一震,惊愕地望着宋栀栀。
半晌,他才哑声道:“你们先下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二人,宇锦州才上前坐下,轻轻握住那只手,掌心的冰凉让他心微微一窒。
不过几天,连失两个孩子让他心里也难受万分,眼底不由多了几丝责意:“你自己有孕了都不知道?”
这话听得宋栀栀心底一涩。
她再次痛失骨肉,可他第一句话不是安慰,而是责怪。
看着宋栀栀泛红的眼角,宇锦州也只能说:“以后还会有的。”
宋栀栀目光黯淡地抽出了手。
以后,她不会再有以后了。
炭火将熄,无言的氛围压得宇锦州胸口分外沉闷。
他看了眼始终不愿开口的人,终是紧抿着唇起身离去。
脚步声渐远,宋栀栀转过头望着敞开的房门,泪水从眼角滑落。
没一会儿,兰儿端着药走了进来。
看着满是泪水的脸,她嘴里劝慰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夫人……。”
苦涩四溢,宋栀栀嘶声道:“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兰儿虽不放心,但也只能放下药出去。
蜡油垂落,宋栀栀强忍着疼痛起身,从柜中拿出一雕花木匣。
里头是一个长命锁,一双虎头鞋。
她拿起小小的鞋子,放在胸口悲痛低泣。
这是四年前为第一个孩子备着的,留着是个念想,想着自己还会有孩子的。
风从窗隙中灌进,将桌上抄好的经书吹到炭盆中。
缕缕白烟像是抹孤魂随风而散,宋栀栀看着,更觉心窒。
原本是抄给烟儿孩子的,想不到最后成了自己孩子的祭奠。
除了自责自己的疏忽,便是无尽的悲戚,老天爷,难道她命里注定无儿无女吗?
一夜未眠,初雪悄然而至。
宋栀栀站在檐下,听着外头熟悉却不曾停留的脚步声,目光怔怔。
好一会儿,正当她准备回房时,兰儿的声音忽然响起:“夫人,您看谁来了。”
宋栀栀朝院门望去,眸色一亮:“哥?”
“栀栀。”
宋延风快步上前,见那张原本红润的脸此刻苍白憔悴,止不住的心疼。
“哥,我又没保护好我的孩子……”宋栀栀鼻尖一酸。
“你没事便是最好。”宋延风也红了眼,他像小时候一样摸着她的头,“我知道娘来这儿说了些难听的话,你也不要一昧听她的话,万事还是要以自己身体为重。”
几句话如同暖阳照进宋栀栀的心底,她不由苦笑:“哥总是比娘多疼我些。”
她不明白,同是宋家儿女,为何宋母从小就不亲近自己。
望着宋栀栀眼底的惆怅,宋延风陷入了挣扎。
思来想去,为了她的未来,他还是将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栀栀,其实你并非宋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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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谁重要
宋栀栀愣了瞬后,将宋延风领进屋倒了杯热茶:“哥,难不成我出嫁了就不是宋家的女儿了?”
闻言,宋延风欲言又止。
宋栀栀目光平静地坐下:“只要我还姓宋,我就永远都是宋家的女儿,你的妹妹。”
宋延风微怔,只得艰难地吞下嘴里的话。
半晌,他叹了口气:“我带了些人参,一会儿让兰儿煎了,你看看你,比出嫁前消瘦多了。”
听了这话,宋栀栀欣慰又心酸。
从小到大,给她最多关心的始终是宋延风。
可想到自己大限将至,她眸底掠过丝惧意,孩子似的拉住宋延风的手:“哥,若有空闲,多来看看我好不好?”
宋延风面露怜色:“好。”
说话间,他却想起宋母那些刺耳伤人的话,还是决定要替宋栀栀找到亲生父母,让她真正的认祖归宗。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宋延风见宋栀栀面露倦色,才起身告辞。
宋栀栀站在院门外,遥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廊道,泪意泛滥。
她也曾想过自己到底是不是宋家的女儿。
可思来想去,她都不敢肯定,更不愿再想。
因为她舍不得的,一直是这个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哥哥……
忽然间,宋栀栀脸色一白,转头吐出口鲜血。
兰儿心一紧:“夫人……”
她无力地摇摇头,欲回房却见几个丫鬟簇拥着宇锦州和烟儿朝这边走来。
几天的精心调养让烟儿气色好了许多,身姿窈窕如初。
宋栀栀敛去眼底涩意,跨进院里:“关门吧。”
兰儿点点头,慢慢合上院门。
冬至后,宋栀栀的身体每况愈下,兰儿看在眼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