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任何女子能做到的。
看来谢笙寒和安月婵都是同类人，不然也不会如此相像。
一想到谢笙寒，顾锦川后悔自己没有发现她的优点，而是对谢笙寒欺骗自己耿耿于怀。
顾锦川垂下头说：“之前是我错了。”
安月婵身子一顿，随即说道：“你和我说这些没用，她永远都听不到了。”
第13章
这日后，圣旨降下。
“谢笙寒替兄从军，功高于过，平定战乱有功，追封为平阳郡主，按皇家公主之礼葬于皇陵！”
这是开国以来第一位异姓郡主，虽然是追封，但待遇一点不比公主差。
长达三里的随葬品浩浩荡荡。
百姓们站在道路两边，为这位女英雄送行。
“如此铮铮烈骨的女子，就这么英年早逝，当真可惜了。”
众人惋惜，但这些人忘了，当初谢笙寒入军营的传闻传开的时候，这些人是如何诋毁他的。
要不是皇帝追加册封，这些人还不是另一个嘴脸。
安月婵跟在送葬的队伍中，听到这些话，脸上挂着讽刺的表情。
顾家。
顾锦川穿上铠甲，准备上马，他特地回来换上戎装，就是为谢笙寒送行。
宁思儿追了出来，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娇滴滴地说：“夫君，我等你回来。”
话落，顾锦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股浓烈的违和感。
他拉紧缰绳，说：“思儿，回来之后，我有事和你说。”
“好。”宁思儿高兴地说。
只要顾锦川的心还在自己身上，无论他做什么，她都愿意。
顾锦川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上马，转身离开。6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大部分都是廷阳的军人们，他们跟在黑棺后，一步步坚挺地往前走着，气势昂昂。
唢呐响彻天地，悲壮中又带着一丝不屈的倔强。
皇陵。
谢笙寒的黑棺慢慢沉入地下，泥土覆盖住棺面，将她彻底与地上隔绝。
顾锦川站在人群最后面，没有上前。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配站在前面。
这两年来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如果不是谢笙寒死了，顾锦川相信自己还会继续那么对待她，他的执念将自己扭曲，给谢笙寒带来无法预料的痛苦。
可是现在醒悟已经晚了，世上也没有如果。
“顾锦川。”
突然，安月婵找了过来，她此刻没有之前的针锋相对，眼角微红看来哭过很久。
“安小姐。”顾锦川回头。
“你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顾锦川虽然困惑，但是心中一沉，还是跟了上去。
到了远处的树林里，安月婵从衣兜里拿出一叠纸张递了过去：“这是笙寒这几年寄给我的信件，你看完之后再还给我就行。”
顾锦川神色一怔，慢慢接过那一叠信件。
安月婵做完这些便离开了。
只留下顾锦川站在树林里，借着树叶缝隙透露而出的光线，仔细阅读起来。
“月婵，近日安好？边关太平，无事发生。近日笙寒见顾郎，心生欢喜。”
“……顾郎未认笙寒。”
……
前面都谢笙寒简单诉说军营里的事情，顾锦川看过之后才知道她有多辛苦。
虽然是军师，有自己的营帐，但还是要注意不和其他军人一起脱衣洗漱，每月初潮来临时才是最煎熬的。
军营条件苛刻，料理身子都做不到。
“……虽如此，但笙寒不可忘兄长之荣光。”
顾锦川细细看着，每一个字都不愿意放过，直到……
“月婵，顾郎已知我女儿身。”
后面的信件只剩下四封，每一个封写的极其简短，只报喜不报忧。
那时候，谢笙寒已经深陷泥泞中，她寄一封信都极其困难，哪里还会说太多。
顾锦川看着看着，眼眶渐渐红了。
最后一封信。
“月婵，我仍心悦顾郎。”
第14章
顾锦川双手攒紧，信封抓皱，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连忙松开了手。
看完之后，他才知道，汉灵庙那天是谢笙寒，根本不是宁思儿！
也就是他对宁思儿并没有任何愧疚，而且宁思儿还撒谎骗了他。
顾锦川最厌恶的就是撒谎的人！
如今真相揭露，一切过往真的变成假的，假的变成真的，黑黑白白，到底怪得了谁？
就算捅穿肾脏无法站起身的时候，顾锦川都没有落过泪。
现在，眼角却溢出泪珠，缓缓淌下。
半响，他深沉的眼眸中藏着无法言喻的疯狂：“谢笙寒，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告诉我？！”
低吼声回荡在树林，回答他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日落西山，时间如匆匆流水。
顾锦川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天边只剩下最后一丝光。
皇陵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剩下几个神官守着墓地。
顾锦川走过去，没人阻拦。
他突然跪下了下去，膝盖疼得发麻，但依旧面不改色。
“抱歉，是我错了，一切都是错的……”
一声声悔恨从口中脱出，无尽的歉意里隐藏的是极致的疯狂。2
如果不是他天性理智，恐怕早就疯了。
这两年，顾锦川早就知道自己喜欢谢笙寒，只是无法接受突然将性命相托的兄弟转换成女人。
谎言。
顾锦川最痛恨的东西。
他垂泪道：“我还以为你和她一样，每次都用谎言蒙骗我，对不起，对不起……”
十六年前。
顾锦川不过是个三岁孩童，他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母亲是大理寺少卿的嫡女。
他的家庭并不如外表看来那么和平。
父亲花心，听说在边疆就有六七个小妾，京城更是有十二个。
他就好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母亲出生大家闺秀，做不得那些下三滥的讨好手段，并不得父亲喜爱。
没过几年，父亲就多了七八个孩子，顾锦川也有了七八个弟弟妹妹。
每天，母亲都愁眉苦脸的坐在窗边，等着永远不会进入她院子的父亲。
“娘，你不开心吗？”顾锦川抬起小脸，询问。
母亲低头看他，嘴角扯起勉强的笑容：“有小川陪着娘亲，娘就很开心了。”
顾锦川不懂，明明娘都快哭出来了。
父亲还知道要做表面功夫，偶尔和母亲见见面，询问下情况。
每次母亲都说“没事”“我现在生活很好”“后院相处很好”“不需要什么东西，你顾好自己”。
顾锦川长大一点，母亲心中抑郁，身子不如从前，他见不得母亲委屈：“娘，你要是有心里话就说出来，不然爹根本不明白！”
母亲摇摇头说：“这样就好，只要我不争不抢，将军府就不会出事，就不会给你爹带来麻烦。”
很好，没事。
这些都是母亲的谎言。
直到母亲死亡，顾锦川才明白谎言并不能带来幸福，也不会驱走麻烦。
那天，他记得很清楚。
十几个姨娘聚在一起，笑道：“主母身子不好，突然发病也很正常。”
“是啊，院里不是天天煎药吗？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病呢！”
父亲知道了这件事后，漫不经心地对他说：“放心，我不会再立正妻。”
面对这些的嘴脸，顾锦川显得格外冷静。
深夜，他托那时还是皇子的庆皇连夜请来太医。
女太医检查完母亲的遗体，神色沉重地将他带到了角落。
“顾少爷，夫人中毒极深，时间悠久，不是突发。”
第15章
谎言带来的只有悔恨。
从那天起，顾锦川就极其厌恶谎言。
在庆皇的帮助下，身边的下人全部换成了宫中的人。
姨娘在底下对他动了不少手脚，因为只有顾锦川死了，这些人的孩子才有出头之日。
顾锦川不得不承认，他一点都不像母亲，反而更像无情的父亲。
面对弟弟妹妹和姨娘的陷害，他从来不手软。
三年之内，弟弟妹妹就有一半被自己送进牢狱，或者死在了外面。
父亲年纪大了，也不想管这些事情，见到顾锦川的本事后，彻底放了权，任他在将军府清理腌臜之事。
顾锦川十四岁那年。
父亲病重，他将顾锦川带到床前，说：“我知道你对你母亲的事情耿耿于怀，我走后，你想怎么做都行，杀了，流放都随你。”
顾锦川问：“父亲，你曾喜欢过母亲吗？”
父亲沉沉望着天花板，他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情绪，这是顾锦川十几年都未见到过的。
“如果不喜欢，我为何要娶她？”父亲说。
顾锦川一怔，四肢微微发麻，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还没等他想明白，父亲转头看向他，说：“锦川，你要记住，你父亲是镇国大将军，你外公是大理寺少卿。”
话全在不言中。
一个掌管军权，一个掌管刑罚，别人看来是强强联合。
但对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来说，这是威胁！
顾锦川明白了。
父亲用谎言编制了自己花心的假象，蒙骗皇帝。
每次来询问母亲的近况，是真的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可惜，母亲口中也全是‘谎言’。
谎言对谎言，终究不得善终。
父亲去世后，顾锦川扛起了整个将军府的职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