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悠悠跟王励肆，好歹是合作关系，她又是在王励肆公司出事的，王励肆留下来陪同，合情合理。
只不过陆恩烨不太一样，叶悠悠并不希望他陷入舆论，也希望他和屈琳琅的生活能稳定，屈琳琅的情绪稳定，对小蝴蝶来说，是好事。
叶悠悠很理解小蝴蝶的敏感，屈琳琅好，但到底不可能好到把她当成亲生骨肉，她不乖她总有不耐烦的时候，这样一来，小蝴蝶自然就会小心翼翼很多。
至少目前看来，屈琳琅有让她不满意的地方，可也还在能接受的范围。
陆恩烨揉着太阳穴，依旧在原地站着，直到王励肆再次开口说：“陆恩烨，今天也谈不了正事了，雪瓷姐昏倒也不关你事，你留在这里，屈小姐知道了，确实会不高兴。”
陆恩烨沉思片刻，看向叶悠悠，他说：“谢谢你。”
他对她是没有称呼的，雪瓷姐这三个字，明明曾经是他最习惯的叫法，如今他却再也不可能这么叫她。反而王励肆朗朗上口。他只有在不得已情况下，才会喊她一句，温小姐。
你说缘分这东西奇妙不奇妙，无缘的人，居然能从那样亲密的地步，渐行渐远。能把活生生把一对那样相爱的人，撕裂成这样尴尬而又相看两厌的地步。
叶悠悠朝陆恩烨温和的说：“回去吧。”
陆恩烨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似乎从某种情绪下幡然醒悟，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心有余悸的说：“那我就先走了。”
在走廊里他撞上薄军，双方都像不认得对方，目不斜视往前走。
叶悠悠这一昏倒，吓坏了温英芝跟叶晨曦，本来可以立刻出院的事，温英芝也让她多待两天。也感谢了王励肆的照顾。
“你呀你，工作怎么还那么拼。”温英芝说，“检查结果呢？”
叶悠悠给了报告，温英芝才放下心来，而叶悠悠对上一旁叶晨曦的视线，却发现她脸色不对。
等到温英芝不在了，叶晨曦才问道：“姐，你为什么，要把其中一张报告，给藏起来？”
叶悠悠没有笑，只是看着她。
“那两年，你到底……”叶晨曦嘴唇咬得死死的，“跟小蝴蝶有关系是不是？”
叶悠悠安慰她：“我不是好好的？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叶晨曦便不再多问，说：“我前两天看见小蝴蝶了，她长得特别特别好看，看到我的时候，听见别人叫我叶总，还对我笑了笑。”
叶悠悠弯起眼角：“她很聪明的，知道你是我妹妹，是她小姨。”
而陆恩烨那边，也跟屈琳琅说了叶悠悠晕倒的事情，他去看了叶悠悠，这事没必要隐瞒，坦诚相待比什么都来的好。
屈琳琅果然也理解，她说：“温小姐的身子，看着确实单薄，估计身体不太好。”
小蝴蝶在下楼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对话，她眼睛就红了。当天晚饭，屈琳琅怎么喂她，她也不想吃。
陆恩烨宠她，但是不会任由她任性，就批评了她几句。
小蝴蝶可怜兮兮的说知道错了。
陆恩烨在晚上准备休息的时候，小蝴蝶就忍不住了，她越想越担心叶悠悠，就偷偷去了陆恩烨房间。
陆恩烨一放下手机，就看见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站在她的床边恳求说：“爸爸，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怎么了？”陆恩烨柔声说。
“你能不能，带小蝴蝶，去看看妈妈。”
288
小蝴蝶说完话，眼睛就更红了，鼻尖也红了，满眼都是希冀，小手也不安的握着，生怕会被拒绝。又不想显得无理取闹，眼泪都是无声往下掉的。
“妈妈在医院里，小蝴蝶也经常去医院，知道医院很不好，小蝴蝶有点担心妈妈，都睡不着觉。爸爸，你可以不可以，带小蝴蝶去看看妈妈呢？”她抽泣着，又很有礼貌的请求陆恩烨。
有那么一瞬间，陆恩烨很难受。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小蝴蝶那会儿，她才那么小，话都不会说几句，可是看到叶悠悠，就会眉开眼笑。
陆恩烨如鲠在喉，发声时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小蝴蝶不是不喜欢妈妈吗？”
“妈妈以前狠心，可是她在小蝴蝶面前的时候，对小蝴蝶很好的，她会给小蝴蝶买糖果，会给小蝴蝶扎很好看的辫子。妈妈是喜欢我的。”小蝴蝶偏头问他，“会不会是，爸爸搞错了误会了，妈妈其实没有那么狠心呢。”
陆恩烨半天没说话。
房间的灯没有开，小蝴蝶不敢保证陆恩烨是什么态度，她擦擦眼睛，说：“爸爸，小蝴蝶只有一个妈妈。我知道爸爸去看妈妈不合适，琳琅老师也会不高兴，那么，爸爸可以让姑妈，或者阿姨，来接小蝴蝶去看妈妈么。”
陆恩烨这会儿的心情极度复杂，小蝴蝶怕生，温英芝跟叶晨曦即便是亲戚，但是在不熟的情况下，孩子是谁也不肯靠近的。这会儿提出来，显然是已经焦急了。
他起了身，无声的穿上衣服，然后蹲下身子把小蝴蝶的眼泪小心翼翼的擦干净，他低声说：“爸爸带你去。”
“谢谢爸爸。”她忙不迭的道谢，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小蝴蝶在被陆恩烨套上厚厚的外套之后，就被陆恩烨带出门了。
一路上她眼皮都耷拉着，困到极点，就是不睡。
陆恩烨太心酸了，很早很早之前，大概是上大学那会儿，他也是这种状态，在狭小的地下室出租屋里，等叶悠悠回来。
那个时候，他被赶出薄家，跟叶悠悠过着苦日子。她上学，他工地上回来，困死了，但还是固执得想等她回来。
小蝴蝶像他，又像叶悠悠。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估了叶悠悠对小蝴蝶的影响，一个张口闭口就是坏妈妈的小女孩，怎么能这么快就转变了对叶悠悠的态度呢？
陆恩烨想不明白，也思绪万千。
他到病房时，却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最后他推开门，让小蝴蝶自己往里走。而小蝴蝶想也没想，就自己一溜烟进去了，平常怕鬼怕黑，这时候一点不怕了。
叶悠悠是在听到病房门被推开的时候，被惊醒的。她问了句：“谁？”
紧接着，就有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妈妈，你开个灯好不好？”
叶悠悠一愣，几乎是立刻翻身开灯，在看到站在门那个位置，那个小小的小姑娘之后，她的眼睛几乎是立刻弯了起来，鞋也没穿，就走过去把她给抱了起来：“小蝴蝶怎么过来了？”
小蝴蝶一看到叶悠悠，眼泪就跟珍珠那样大颗，哭声也没有在陆恩烨那那么矜持，她抱着叶悠悠的脖子，哭的非常伤心：“妈妈，你跟小蝴蝶说说，你哪里不舒服呢，小蝴蝶给你摸摸。”
叶悠悠眼睛酸涩，她笑：“担心妈妈？”
“嗯。”她用力的点头，瘪起嘴，又缩到叶悠悠怀里哭了。
小蝴蝶不爱哭的，但在叶悠悠面前，那叫一个爱哭，“妈妈，你有没有事呢，小蝴蝶可以照顾你。”
陆恩烨站在门外，神情晦涩不明。
289
病房里，叶悠悠把小蝴蝶套着的巨大外套给脱了，衣服是男款，显然是陆恩烨的。
叶悠悠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小蝴蝶趴在她肩头，依赖的把头埋在她怀里，没过多久，叶悠悠就感觉衣服湿了一大片。
叶悠悠心软得一塌糊涂，她安慰说：“妈妈真的没事，只是太累了。”
“可是小蝴蝶心疼。”小蝴蝶紧紧的抱住她，眼睛湿漉漉的。
叶悠悠的眼睛红了，她声音低了几度：“妈妈对你没那么好，都没能陪在小蝴蝶身边，一直缺席了小蝴蝶的成长。妈妈……不太称职。”
“可是你是妈妈呀，你再不好，小蝴蝶心里也还是会心疼你的。”小蝴蝶认真的说，“我很久见不到你，就一遍遍，在心里想你。妈妈不在，小蝴蝶自己吃饭，就当妈妈在喂我，摔倒了自己爬起来，我也当做是妈妈扶的。你一直活在小蝴蝶身边呀，我每天都会想你的。所以我们很久不见，我还是能第一眼，就认出妈妈。”
她说：“小蝴蝶说妈妈坏话，也是因为小蝴蝶特别特别想你。有的时候有一点点委屈，但是谁都没有妈妈好的。”
叶悠悠笑着，眼泪却往下掉。
“妈妈，不要哭。”小蝴蝶的小手给她轻轻擦去眼泪。
“妈妈这是高兴，妈妈这辈子运气真好，所以才有了我们小蝴蝶。”叶悠悠说。
“对哦，妈妈不要怕小蝴蝶不见，小蝴蝶有翅膀的，随时随地可以咻的一下，飞到妈妈身边保护妈妈的。”她揽住叶悠悠，做了一个充满保护欲的动作。
叶悠悠忍俊不禁。
她把空调调到适合的温度，然后把小蝴蝶抱上了病床。
“今天是爸爸送我过来的。”小蝴蝶说，“爸爸可以进来吗？”
叶悠悠说可以，小蝴蝶便冲着门外喊了几声爸爸。
陆恩烨在门口犹豫了有那么一会儿，到底是没有推开叶悠悠病房的门。
小蝴蝶半夜来看叶悠悠合适，而他不适合大晚上出现在她的病房。
片刻后，陆恩烨走开了。转身去给屈琳琅打电话说一下自己在哪。陆恩烨跟叶悠悠身上有遗憾，所以他在这一段失败的感情当中学到了经验，任何时候都得报备行程。
而小蝴蝶始终没有看见推门进来的陆恩烨，有些失落。
她其实是想看爸爸妈妈关系好一点的。
叶悠悠看出了她情绪变化，耐心的说，“小蝴蝶，爸爸妈妈关系再怎么一般，都不会影响对你的感情。”
“那妈妈爱小蝴蝶吗？”她紧张的看着她。
叶悠悠莞尔：“当然，没有人比小蝴蝶更加重要。”
“那以后，妈妈要是有其他宝宝了呢。”小蝴蝶想起这个，有点难受，但还是理解的说，“小蝴蝶还是希望妈妈身边有另外一个宝宝代替小蝴蝶陪着你。小蝴蝶很快就又要出国了，妈妈可能，不能经常见到小蝴蝶。”
她有点想哭，但是忍住了，红着眼睛跟叶悠悠说：“妈妈，你可以爱另一个小宝宝多一点，但是千万不能把小蝴蝶给忘记了。小蝴蝶会很想妈妈，妈妈要是把小蝴蝶忘了，小蝴蝶会难过的。”
“妈妈不要其他宝宝。”叶悠悠心疼极了。
“不能不要，不然妈妈以后的老公，会不高兴。老公的妈妈，也会欺负你。”小蝴蝶又改口说，“小蝴蝶也不会那么难过，小蝴蝶胡说的。妈妈一定要爱自己，比爱小蝴蝶多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