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沈玖玖屏住呼吸。心底满是紧张不安。
然而，贺以琛的面容却是一片平静。
没有惊诧，没有意外，他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恍惚间，沈玖玖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你知道？”
贺以琛的手紧了紧：“是。”
刹那间，沈玖玖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眼前迅速闪过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贺以琛的改变终于有迹可循。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因为知道，他才故意和她保持距离，才会不再对自己百依百顺，才会越来越冷漠。
这一刻，沈玖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漏洞百出的小丑，在尽力却拙劣地表演。
她的小心翼翼，她的欲盖弥彰，在贺以琛眼里其实都是掩耳盗铃。
多么可笑！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
沈玖玖躺在床上，铺天盖地的寒意将她包围。
隐忍的情绪彻底崩溃，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原来……冬天真的到了。
突然，房门被敲响。
沈玖玖擦去眼泪，打开门，竟是自己奶奶。
两人坐在客厅，沈奶奶看着她红肿的双眼，一切了然。
“玖玖，明知会输，为什么当初还要赌呢？”
沈玖玖顿了顿，双手紧攥一团：“我曾以为我会赢。”
人性如此，不亲自撞了南墙，不会回头。
沈奶奶叹了口气：“你与我的五年之约，只剩半年，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答案？”
沈玖玖看着仍放在茶几上、贺以琛拿来的剧本，心底狠狠抽痛。
她沉默半晌，缓缓出声：“很快。”
沈奶奶离开之后，沈玖玖拿起剧本，指腹摩挲着‘导演’之后的那三个字。
贺以琛。
这是她全部的青春，如今，只差一个完美的句号。
沈玖玖拿起手机，打开与贺以琛的聊天框，发送了一条消息。
“那个女二号……我演。”
发完这句话，她重重的舒了口气。
这样一来，十八岁的生日愿望，虽不完整，却也算是实现了。
一周后，沈玖玖进入了贺以琛的剧组。
她笑着跟每个人打招呼，除了贺以琛。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沈玖玖怕自己多看他一眼，就会舍不得放弃这段感情。
而贺以琛见她刻意保持距离，与和她的交流也是屈指可数。
一晃，三个月过去。
沈玖玖的戏份结束，剧组给她准备了一场杀青宴。
吃过杀青饭，她刚要上车离开，贺以琛拦住了她：“我送你。”
沈玖玖怔了怔，终是点头。
车行一路无声，直到沈家门前。
贺以琛侧眸看着沈玖玖，目光深邃：“你在躲我。”
沈玖玖避开他的视线，语气疏离：“小叔误会了，我只是看你太忙，不敢打扰。”
话落，一阵沉默。
他们之间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但贺以琛说不清。
半晌，他没再说旁的，只是点点头：“回去吧。”
沈玖玖心尖却蓦地狠狠抽痛，仿佛被剜了一个大洞。
她狠狠掐着手心，咬着唇忍下。
想彻底放弃，就是要将这段感情从血肉中剥离，痛苦是应该的。
可看着贺以琛淡漠的侧颜，沈玖玖还是没忍住。
她压下喉间苦涩，颤着声：“小叔！”
贺以琛侧眸看向她。
沈玖玖攥紧手指：“如果……如果我结婚，你会难过吗？”
贺以琛怔楞一瞬，摇了摇头：“我会祝福你，还会说一声恭喜。”
沈玖玖霎时间如坠深渊。
她静默片刻，深吸了口气，才强扯出一抹笑。
这抹笑虽染着苦涩，却发自内心：“小叔，以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如你所愿，我放弃了。
沈玖玖回到家，沈奶奶就坐在客厅中。
她在奶奶身边坐下，整个人像是被抽光力气，疲惫不堪。
“奶奶，我认输了。”
沈奶奶像是早就预料到，拿出准备好的资料放在茶几上：“这是家里为你挑选的人，你和他在一起，一定不会受委屈。”
沈玖玖轻轻点头，不知是妥协，还是真的愿意。
她拿起资料翻开第一页，却在看清照片时微微怔住。
那扬着明朗笑容的人，竟是谢隐！
第九章 不离开你
相亲定在了两天后，沈玖玖独自一人来到了咖啡厅。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室内，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手机突然响起，沈玖玖接起来，就听见谢隐犹豫的声音：“玖玖，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沈玖玖应了声：“什么事？”
谢隐默了默：“我家里给我安排了相亲，我不愿意，但不能不去。我想了想还是要告诉你一声。”
话落，沈玖玖搅拌咖啡的手一顿：“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你。”谢隐没有丝毫迟疑。
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原来被人时刻惦念在乎的感觉是这样的。
一时间，沈玖玖心里有些复杂。
挂断电话片刻后，咖啡厅的门便被推开。
谢隐冷着一张脸走进来，却在位置上看到沈玖玖的那一瞬愣在了原地。
“……玖玖？！”
沈玖玖站起身，朝他伸出手：“你好，认识一下，我是你的相亲对象，沈玖玖。”
直到两人重新坐回桌前，谢隐仍是未回过神。
他呆愣地看着沈玖玖：“玖玖，你怎么会在这？”
沈玖玖笑了下：“不是说了，我是来相亲的。”
谢隐却沉默下来，攥在一起的手指透露着紧张和不安。
“玖玖，我知道你也一定是被迫的，等回去我就跟家里说……”
“我已经放弃他了。”沈玖玖打断他的话。
这个‘他’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
谢隐怔住，想问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半晌，还是沈玖玖先笑着打破尴尬：“今天我不想喝咖啡，我们换个地方吧。”
谢隐从来不会拒绝沈玖玖，点头同意。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沈玖玖竟带他来了酒吧。
灯红酒绿，人声鼎沸。
即使是下午，这里依旧热闹，欢腾。
几杯威士忌下肚，沈玖玖有些喝醉了，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
她很少喝酒，但八年来积压在心里的所有情绪几乎满溢，她需要一个发泄口。
谢隐按住她还要倒酒的手，拧眉劝：“玖玖，你不能再喝了。”
耳边音乐声振聋发聩，沈玖玖眼里一片迷离。
她怔怔看着谢隐，几天前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告白场景在脑海里闪来闪去。
沈玖玖声音有些飘忽：“谢隐，你喜欢我什么？”
谢隐顿了顿，按着她手的力气松了瞬。
但他望向沈玖玖的目光认真且满含深情。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玖玖，我愿意等待，不是为了你能与我在一起，而是找个理由不离开你。”
沈玖玖狠狠一怔，脑海像有钟鸣砰响！
因为他说的这句话，竟和自己决定将对贺以琛的感情放在心里时想的那样，分毫不差！
一瞬间，沈玖玖耳边突然回荡起奶奶说的话。
“玖玖，将所有的爱放在一个得不到回报的人身上，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你妈妈之所以现在这么幸福，正是因为她选择了一个爱她的人，而不是选择那个她爱的人。”
这些日子来感受过的苦楚在这一刻冒出了头。
沈玖玖眼眶一热，一滴眼泪悄然落下。
第十章 我要结婚了
见状，谢隐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你怎么了，是我哪句话说错……”
话未说完，他的脖颈被沈玖玖轻轻环住。
她埋首于他的肩窝，声音贴着他的耳廓环绕：“谢隐，谢谢你。”
谢隐不明白沈玖玖话的意思，本想回抱的手垂在身侧反复抬起，又反复落下。
两人又在酒吧坐了很久，沈玖玖没有再喝，只是望着台上跳舞的人群，听着他们的高喊，任由心里的情绪蔓延流淌……
当晚，谢隐将沈玖玖送回沈家，将人交给管家，才放心离去。
沈家别墅。
回到自己的房间，沈玖玖打开柜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这些，全都是贺以琛送给她的礼物。
沈玖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箱子渐渐出神。
那条粉色围巾，是她六岁生日那年贺以琛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的礼物。
天鹅项链，是她十一岁时他送的期末考试第一名奖励。
还有裙子、耳环、口红、永生花……每一件都承载着一段不可代替的回忆。
但回忆，终究只是过去。
沈玖玖抱着箱子来到贺家门前，给贺以琛打了电话。
“小叔，我在你家门口，你出来一下好吗？”
不过一分钟，大门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