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想到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梅花就落满了南山—张枣
灰白的云层笼罩着一望无际的天空,雪白的雪花漫天飞舞。
不知去西南还是东北,柔风裹挟着雪,窜入怀中,凉透了胸襟。
坐在公园长椅上的女孩,黑色付长发挽起,卡其色风衣黑色休闲裤白鞋,葱白的手指握着几张白纸上面写着“检查报告”。
背靠着椅背,落雪点缀了黑发丝。
许巷迟眸子闭着,感受着这天外来雪,一丝又一丝的冰凉落在脸上,平静的心忽然一晃,刺激着血液迅速流动。
病态发白的脸上少了血色,唇角发紫微微颤抖着。
雪不知人的心情,肆意的落着,舞着。
许巷迟站了起来抬手掸了掸身上的落雪,拿起检查单子,眸子瞥了一眼后,便揉了揉单子,投放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面。
随意上了一个公交车,既然时间到了这里,她便来一场没有计划的一日旅行吧,无论到哪。
上了公交车,许巷迟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了,只听到公交上的播音器响着“上车的乘客请拉好扶手,下一站,梅花山。”
梅花山几个字传入许巷迟的耳畔,那双沉静的眸子不时惊动了一下,如同平静的水面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是啊,春节快到了,梅花也开了。
她已经来到这个城市五年了
刚刚明白了妈妈口中的生活,即是得过且过的活着,可上天却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癌症晚期。
从前是听说别人生病了,这次是听说自己的。
这时,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亮了起来,上面弹出一条消息:
凝见市男大学生因救人竟被匪徒数刀残害,详情点开查看......
许巷迟侧过脸,手蹭到了那条新闻,指纹解锁之后,跳转到了那个页面。
首先放出的是一张面带笑容的蓝底证件照,那温柔的笑容直接刺激了许巷迟的瞳孔,她的瞳孔下意识的长大,难以置信的往下滑了下去。
写了大学生的大概信息,凌星往,江桥市人,毕业于s大,国家心理学方向研究人才,研究生就读于梅大。
许巷迟的眸子怔住了,因为除了身患绝症,她又多了一件“烦心事”
凌星往是她年少时所爱的人,是她至今还喜欢的人。
但这份喜欢她没有同任何人说过,高考结束后,他们奔赴天南海北,自然也没有了说出口的机会。
车上吵闹的声音将她卷入凌乱的回忆之中,一瞬间有一种置身于过往的感觉。
*
昏暗的教室里面桌子摆的十分凌乱,未有关闭的窗户上沾着水珠。
花石转地面上积着一堆一堆水,许巷迟背着拎包,低着脑袋走进去,面无表情。
班里坐了不少同学,大家脸上各有颜色,一眼便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许巷迟坐在角落里面,视野模糊看不清楚四周,低着头等着老师来,心里五味杂陈。
不时,老师走进教室,许巷迟看不清楚那脸上的表情,刻意的将眸光看向一旁,出神。
只听着模糊的话语:“平行志愿......”
许巷迟一个字也没听清楚,心里暗暗的嘲讽着自己,好像这一切和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明明默默的和自己争斗了那么久,可是最后只是一个民办三本。
大家都曾拼命,只是很多事情并不是拼命就能换命。
大家都在三三两两的讨论着,声音有些大。
但是老师并没有像从前那样阻止,毕竟填写志愿这件事确实值得讨论。
校门口,许巷迟低着脑袋往外走,耳畔传来了一个女生的声音,音调很高,不过不是对她说的。
“凌星往,我们分数差不多,你要报什么学校啊!”
“你告诉我呗,要是能上一个学校,不是互相有个照应嘛!”
......
在这开心的喜悦声音旁,许巷迟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逃离,她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一辈子也不要再出来了,一辈子都不要出来。
许巷迟加快步伐,风吹过卷起丝发,脚背磨得有些疼了,但她不想放慢一秒。
即便身后有人喊着:“许巷迟,你......”
她知道是谁,可她没有办法去面对了,她失约了。
凌星往是她落寞青春里的一池春水,也只是青春的春水。
凌星往越喊着她,她越是走得快,慢慢的跑了起来。
如同仓惶而逃的败家,慢慢的许巷迟听不到身后的声音,再一次放慢了脚步,双眸不禁湿润了,一个劲的低着脑袋。
落寞的青春都曾会因为一个年少轻狂的约定变得浓墨重彩,别人是这样,许巷迟的也是。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泪腺不听话,胡乱下雨,但又觉得泪腺心疼她,把这雨落下,浇灭她心头灼烧的火焰。
人行道上,少女低着脑袋,白净的小脸一晃红了,不是心动红的是心痛红的。
高中毕业之后,许巷迟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的一池春水,偶尔会听到老同学提起,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还是和学生时代一样,鹤立鸡群。
几年前,许巷迟专科毕业,转本上岸,本科是一个不错的211学校,她没有选择考研,直接出来找工作了。
不考研有两个原因,一是父母年纪大了,二是她不是一个特别热爱学习的人。
看着玻璃窗外往回走的树影,落下的梧桐叶,像是她飘舞的灵魂,叶落归根。
*
许巷迟没想到,老天爷如此对待她,她得了绝症,她喜欢的人离开人世。
公交车提醒的声音有想起来了,“请下车的旅客请注意,下一站,梅花山。”
许巷迟缓过神,感觉眸子有些酸涩,下意识的抬起葱白的手指,抚着脸颊,抚摸到了晶莹剔透的感觉。
怎么回事,明明都这么久了,她为什么还会为这件事落泪呢?
看着窗外的漫天飘雪,许巷迟的嘴角不时扬起一抹笑容,苍白的脸庞难得有一些红,红在了眼窝与眼尾。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因为妈妈说人要坚强,不能随便哭哭啼啼的,给人看着一点用处都没有。
到站之后,许巷迟拎着帆布包下车,随后一个男人也跟着下了公交车。
许巷迟买了票,一个人慢慢悠悠的上山了,步伐晃晃悠悠的,就好像是喝醉了一样。
脑海里面不断浮现着凌星往的脸庞,那灿烂如同星辰一般闪耀的笑容,他那么好,可为什么许巷迟你就不那么好!
你不敢,你害怕,那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他们后来不是没有遇到过,在她大三上学期结束的那个新年前,她和发小在苏宁广场外逛街,那天是万里无云的晴天,冬日里难得的回温。
许巷迟挽着徐瑾辰的胳膊,黑发及肩,红唇灿眸,发小在说着自己和crash聊天时候的趣事。
就在聊得正火热呢,徐瑾辰接到一个电话,是其他朋友来找她。
徐瑾辰挽着许巷迟的胳膊,眨巴着大眼睛,抿了抿唇角,抱歉的说道:“宝贝,我去接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