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希悦,你可真是好样的!”
霍琅柏扔伞进屋,上前擒住江希悦的手腕,眼底怒气暗涌:“你要离婚,就是因为这个男人?”
年轻村民被吓的发虚,病也不敢看了,提着裤子就跑。
老旧的木门被撞的‘哐哐’作响。
江希悦回过神来,忙解释:“你误会了,他只是找我治病而已。”
霍琅柏脸色更差,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像要捏碎她的骨头:“什么病非得三更半夜,脱了裤子在你屋里治?”
“江希悦,你知不知廉耻?”
手疼,心也疼,江希悦不由红了眼。
每次她说服自己放平心态,接受霍琅柏不喜欢她的事实,可他总叫她明白,他眼里的她更加不堪。
“你先放开我。”
话落,霍琅柏反而更加不耐,拖着她往外走。
江希悦脚下踉跄,想着屋内熟睡的妹妹,挣扎着抗拒:“你要带我去哪儿?我都说了刚刚是误会,我不能放阿连一个人在泥胚屋!”
霍琅柏头也不回,冷硬的拖着她朝前走:“有个战士抗洪被滚石砸了脚,急需针灸治疗,现在涨水去不了县城,你必须跟我去救人。”
“你妹妹我已经托村长照顾,你用不着担心。”
听了这话,江希悦明白霍琅柏是一定要带她离开。
她只能按捺住不安。
更何况爷爷也说过,学医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
这一走,江希悦忙了整整一夜。
战士的腿伤的很严重,直到天边白光破晓,江希悦才拔针,救回一命。
她疲惫松了口气,一边收拾针灸包一边叮嘱:“之后伤口不要沾水,药要按时煎服,近期不要剧烈活动。”
看着她眼底浓郁的乌青,病床边的霍琅柏微不可闻的皱眉。
昨晚江希悦的认真专注他都看在眼里,静了两秒,他生硬的吐出五个字:“谢谢,辛苦了。”
木屋不大,霍琅柏的声音清晰入耳,江希悦错愕抬头,怀疑自己累出了幻觉。
毕竟活了两辈子,她还从没领过霍琅柏好脸色,更别说他的亲口道谢。
不自在咳嗽一声,江希悦适应不了这种忽然的转变,她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不安。
压下心头的异样,她飞快裹好银针,头也没抬说:“不客气,现在人也救回来了,我该回家了。”
说完,不等霍琅柏回答,就逃一般出了屋。
江希悦承认,她当初跟着他抗洪,接下熬解暑汤的任务,确实是想用自己的医术讨好他。
但显然,她的方法不奏效,她的努力只会让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糟糕。
她现在不敢和他多呆,免得他又误会。
离开木屋十多米远,江希悦才慢下脚步,抬头却发现,军队扎营的入口,聚满了苏家村的村民!
她眉心一跳,不安冲了过去。
刚一靠近,就听村民心有余悸感叹:“昨晚的泥石流太可怕了,突然从山坡上泄下来,埋了大半个苏家村!”
脑袋轰然一声,江希悦心头骤乱。
“阿,阿连……”
她惨白了脸冲进人群,寻找妹妹瘦小的身影。
下一瞬,大伯母忽然从人群中冲出来,哭嚎:“傅团长!我要状告江希悦,她昨晚只顾着自己偷人,不管亲生妹妹,可怜我那侄女啊!小小的年纪,就这么被活埋了啊!”
‘活埋’二字轰然砸下,江希悦如遭雷击,脑海一片空白。
众人哗然。
大伯母抹了把泪,趁机又扬高嗓门:“我昨晚亲眼看见一个男人趁着傅团长不在,冒雨钻进江希悦的房里,他们不是干那档子事儿,还能干什么?”
话落,人群更加震惊。
这时,魏明月正巧从不远处走来,扯住江希悦质问:“小苏姐,你怎么都不解释一句,该不会是心虚吧?”
可江希悦现在哪还有心思解释这些,她疯了一般推开魏明月:“滚开!”
她满脸煞气,人群一时不敢上前阻止。
江希悦独自冲出去,一路奔向苏家村。
回家的一截路,已经全被淤泥覆盖,她摔了一身泥,鞋子陷进泥里,脚踝被碎石勾得鲜血淋漓,她却浑然不知疼,光着脚朝前奔。
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阿连……你等我,一定要等着阿姐……”
终于,她来到了家门前——
却看见泥石流埋了泥胚屋!
“阿连!”
眼前发黑,江希悦的天都塌了。
她悲恸往前冲,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霍琅柏扯住。
“这地方随时会二次坍塌,你不要命了!”
江希悦回头,看清男人的脸后,绝望的眼眸忽得迸发恨意:“都怪你,你滚——”
“你不是说村长会照顾阿连吗?你不是说不用担心吗?!”
她推开男人,踉跄跪进泥里。
说着狠话,却浑身发抖:“如果阿连有个三长两短,我会恨你一辈子……但我更恨的,是我自己!”
如果她昨晚再强势一点,把妹妹带走,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上辈子,她就没能救下阿连,这辈子她怎么还能眼睁睁看着阿连丧命?
她抹掉泪,找不到顺手的工具就用手挖开泥石。
口中不断说着话:“阿连,你在哪里?阿姐知道你一定活着,你应一声好不好?”
“你别怕啊,阿姐一定会救你出来,你等等我……”
“……阿连。”
看着她这样,霍琅柏心头沉甸甸,有种说不出的慌。
他没想到昨晚恰好有泥石流……
身后,陆续跟来了幸存着,逃过一劫的苏大伯一家,还幸灾乐祸。
“江希悦果然是个灾星,克死了爹妈,克死了爷爷,现在还克死了血亲的妹妹,要我说啊,最好把这种天煞孤星赶走,省得克了村子里的人。”
“傅团长,你是城里首长的孙子,金贵的很,还是赶紧和江希悦离婚吧,像她这种命硬又不检点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您。”
“闭嘴!”
霍琅柏眼风凌厉扫过去:“昨晚是我把江希悦带去军营救人了,你们要是再造谣,就通通按诽谤罪抓起来!”
驻兵团团长发怒,谁敢再说话。
议论就此偃旗息鼓。
江希悦却根本听不见这些,她不管不顾的搬动石块。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整天过去了……
她不吃不喝,嗓子哑到渗血,纤细的十指早已经血肉模糊。
天色渐晚,空中又有雷声轰鸣。
又要下雨了,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
霍琅柏扔下搬开的石块,擦了擦手中的泥,走到江希悦身边,难得温柔的劝:“别挖了,被埋了一天一夜,就算救出来也……走吧。”
江希悦宛若未闻,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依旧沙哑喊着:“阿连,阿姐来了,你听到了就应一声。”
霍琅柏静静凝着江希悦,他理解她的悲痛,可也不能放任她待在这儿送死。
他抬手,正要将江希悦打晕带走,这时,石缝里忽然传来极其细微的一句——
“……阿姐。”
刹那,江希悦的世界又活了。
她激动的泪流不止:“阿连还活着!果然还活着!”
她奔过去,急切扒拉声源附近的石头:“阿连,我马上救你出来!”
霍琅柏却将她拦下,直接把人扣进了怀里:“这些石头不能随便动,让专业的战士来处理。”
“听我的,别添乱。”
这次,江希悦总算听了进去,她期盼抬眼,也顾不得抱自己的是谁,只想求一句肯定:“阿连会没事的,对吗?”
霍琅柏看着满脸泥垢,泪痕遍布的江希悦,明明脏兮兮的,可他的心却突然柔软。
低低应了声:“嗯。”
“不会有事。”
他压低声线,试图抚平她的不安。
战士们确定苏连黄的位置后,很快就将人救了出来。
“阿姐……”
小丫头被吓坏了,一出来就扎进江希悦的怀里,哭的浑身颤抖。
抱着怀里小小的一团,江希悦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她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跟着流泪:“我们的阿连最乖了,不怕了啊……”
“阿姐在这,阿姐陪着你……”
但没安慰几句,她却再扛不住,两眼发黑晕过去。
……
再次睁眼,映目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江希悦猛然坐起身,转头就见霍琅柏坐在她床边,她开口就问:“阿连呢?”
“她没事,在二楼的儿童病房。”
江希悦松了口气,没注意到男人温柔的语调,没亲眼看到妹妹安然无恙,她还是觉得不安。
低头正想掀开毛毯下床,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纱布包裹成了馒头。
头顶一声无奈落下:“不知道叫人帮忙?”
话落,霍琅柏忽然倾身将人打横抱起,走出病房。
男人的胸膛炙热,双臂十足有力,江希悦吓得一动不敢动,呆呆地盯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下颚。
纵然有过亲密,但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在霍琅柏这里感受到温暖。
只是她已经决定放手,这种迟来的关切,怪别扭的。
十分钟后,抵达儿童病房。
江希悦下地正要进去,就听见门内传来阿连骄傲的声音——
“我阿姐最厉害了,是她亲自把我救出来的!她是这世界上最疼我的人!”
“我要好好养病,不能让阿姐担心!你们也要乖乖养病,我们一起做好孩子哦!”
江希悦怔怔站门口,明明看着妹妹交了新朋友,自己应该开心,可现在却止不住湿了眼眶。
情绪一时压不下,她靠在墙壁上缓解。
余光见到霍琅柏,她忙擦干泪,不想让霍琅柏觉得自己是在他面前装可怜:“谢谢了,你去忙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话落,两步开外的男人忽得蹙眉,气场冷下来。
霍琅柏盯着江希悦,神情晦暗:“江希悦,我们是夫妻。”
言下之意,她不用这么客气。
江希悦不明白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可她上辈子就明白,霍琅柏心里没有自己,毕竟他们离婚之后,听村里人说他很快就和魏明月结婚了。
他此刻就算是照顾她也是出于愧疚,他们迟早要离婚的,自己本就该客气点。
两人没有再说话,氛围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接下来三天,霍琅柏还是每天都来医院,但两人相处还是冷淡疏离。
只是,今天都晚上十点半了,霍琅柏意外没来。
江希悦以为他不会来了,正好热的浑身是汗,干脆准备洗个澡。
解开裙子的系带,刚滑下一半衣服,病房门忽然被打开。
霍琅柏一进门,入目就是一片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