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热荐免费小说叶馨语顾铭渊全文完整版-知乎小说叶馨语顾铭渊
时间：2023-06-02 17:14:30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叶馨语的心跳停一拍，脸上血色褪去。
“怎么回事，意意怎么会丢？！”
顾铭渊声音低沉：“下午放学，妈去接晚了。”
叶馨语看向婆婆，再也压不住情绪：“我走前，不是再三嘱咐您照顾好意意吗？”
婆婆没好气的硬呛：“死孩子自己乱走，还怪我了？！”
叶馨语气的浑身发抖，正要开口。
顾铭渊沉声打断：“当务之急是找到孩子，其他事之后再说。”
叶馨语强行稳住心神，拿出手机打给了奶奶。
接通的瞬间，她焦急问：“奶奶，意意有没有去你们那儿？”
听筒里，老人疑惑的声音传来：“没有，怎么了？”
叶馨语心急如焚：“意意不见了……”
闻言，老人的语气也急促起来：“馨语，你不要着急，我和你爷爷现在就出去找。”
“你们也四周多看看，问问，孩子是不是去了哪个同学家！”
叶馨语哽咽应下，她深深看了婆婆一眼，转身出门。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幼儿园外漆黑一片。
叶馨语报警后，在女儿放学必经的路上来回寻找，声音嘶哑宛如泣血：“顾意！意意！”
她头发散落在额前，脚后跟被磨出血，狼狈不堪的询问路人：“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大概一米高……”
路人纷纷摆手：“没看见没看见。”
遍寻不得，她恍若架在火上，又痛又急，可孩子依旧毫无踪迹。
就这样找了一夜，天色破晓时警方传来消息。
警局里。
警察指着电脑屏说：“这个路口是监控死角，小姑娘经过这里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叶馨语看着监控里那个小小的人儿，绷不住脆弱的情绪，掩面痛哭。
警察扯了张纸巾递来：“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去找。”
叶馨语接过，站起身一遍遍鞠躬，声音哽咽：“拜托，拜托你们了……”
警局外。
匆匆赶来的顾铭渊和婆婆见叶馨语失魂落魄的出来，顿时了然。
婆婆走了一晚上，忍不住抱怨：“一个女娃，丢就丢了，有什么好找的。”
叶馨语猛地抬眸看她，高声提醒：“意意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能这么冷血！”
婆婆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那我能怎么办？干脆你们再生一个，给我添个孙子……”
叶馨语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婆婆，这么不可理喻。
这时，顾铭渊开了口：“妈，你少说两句。”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接着找吧。”
话落，顾铭渊转身离去。
叶馨语也按下情绪去找女儿，可找了很久，还是没有踪迹。
最后，她抱着期望回了家。
万一女儿自己找回去了……
叶馨语紧赶慢赶到了家，一把推开门。
“意意！”
可屋内空空荡荡，毫无生气。
女儿的玩具整齐的收在角落里，她走近一看，摆的最整齐的是一架直升飞机。
记忆里，小顾意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爸爸妈妈是大英雄，意意长大了也要像你们一样开大飞机救人！”
一瞬间，泪如雨下。
叶馨语捡起玩具紧紧抱在怀里：“意意……妈妈一定会找到你。”
突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叶馨语以为是女儿有了消息。
她刚忙接起，却听见爷爷颤抖的声音传来：“馨语，快……快来医院，你奶奶出车祸了。”
======第7章======
“啪”！
叶馨语的手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落。
她想也不想，立即朝着医院的方向狂奔。
可赶到，只看见爷爷坐在病床前，形如枯槁。
而他身前，奶奶躺在病床上，白布盖至了下颌尖。
叶馨语如遭雷轰，全身猛僵：“爷爷，奶奶她……”
叶爷爷僵硬的抬起头，浑浊的眼里满是泪水：“她看街对面的孩子像意意，就急着去看，然后在我的眼前，被……”
老人嗓子哽住，再说不下去。
叶馨语攥紧手，被指尖嵌入的掌心满是密密麻麻的血痕。
她慢慢跪在老人面前，滚烫的泪流了满脸：“爷爷……对不起……”
要是她当初答应辞职，意意就不会走丢，奶奶也不会……
叶爷爷叹了口气，强撑着直起腰：“不怪你，替我陪陪你奶奶吧。”
看着老人佝偻着往外走的背影，叶馨语有些担忧：“爷爷——”
老人脚步一顿，声音嘶哑：“没事，我就是去给老太婆取死亡证明。”
叶馨语怔住，眼圈又骤然滚烫。
又听爷爷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别哭，她听见会心疼的。”
眼泪唰的涌出，可叶馨语死死的捂住嘴，不敢哭出声。
只剩破碎又悲痛的呜咽声，久久回荡在病房内……
顾铭渊得到消息时，爷孙俩人已经在火葬场了。
看着抱着骨灰盒的叶爷爷，他沉默的跟在两人身后。
到家时，已经深夜。
叶爷爷抱着妻子的骨灰盒，久久不语。
叶馨语握着爷爷苍老的手，想要安慰：“爷爷……”
可那些话实在太过苍白，最后，她枕在爷爷膝上，静静陪伴。
片刻后，叶爷爷温暖的大掌抚上叶馨语的头：“我没事，你不要太伤心，意意还在等你。”
“你要好好的，有什么事情都要和铭渊商量着来，不要自己一个人承受。”
老人一句一句念叨着，叶馨语宛如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爷爷奶奶都年轻，会给她扎小辫、包饺子……
她再也忍不住，哽声呼唤：“爷爷……”
叶爷爷拍拍她的肩膀：“去休息吧，我想再陪你奶奶说会儿话。”
叶馨语强忍悲伤和担忧走出去，就看到站在夜色里的顾铭渊。
他拿着手机，像是在打电话。
叶馨语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上前，下一秒却听他对电话那头说：“离婚的事我会和她说。”
刹那，宛若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彻骨冰凉。
叶馨语垂在身侧的手紧攥：“顾铭渊。”
顾铭渊回头看来，自若的挂断电话，没半点心虚和愧疚：“爷爷睡了？”
叶馨语嗓音都在发颤：“你是……要跟我离婚吗？”
“是。”顾铭渊看了眼她身后亮灯的窗，“出去说吧。”
便转身走出了院子。
叶馨语也怕爷爷听见担心，跟着走了出去。
夜色里，路灯昏暗。
“不适合。”
不适合？
叶馨语心感荒唐：“当初是你说我们有同样的梦想，志同道合，会在一起一辈子的！”
顾铭渊只是将无名指上的婚戒摘下：“之后如果有意意的消息可以给我电话，没有的话就别联系了。”
说完朝巷子口走去。
他背影挺拔，逐渐消失在黑暗里。
恍惚间，叶馨语好像看见曾经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少年，也跟着离开……
她就这么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直到第二天朝阳升起，才回过神进门。
屋子里一片死寂。
叶馨语呆呆看了好一会儿，才去厨房做了早餐，敲响爷爷的门：“爷爷。”
里面却久久没有动静。
叶馨语兀的升起一股不安，她猛的推开门——
只见爷爷躺在床上，怀里还抱着奶奶的骨灰和那张全家福，无声无息。
======第8章======
卧室里安静的让人害怕。
叶馨语咽了咽发干的喉咙：“爷爷？”
没人回答。
叶馨语呼吸都在发抖，走上前就在床边发现一封信。
入目是爷爷飘若游龙的字：“馨语啊，爷爷担心你奶奶在那边会害怕，就先去陪她了，你不要难过，我们会一直守着你。”
爷爷……去陪奶奶了？
叶馨语仿佛坠入深渊，许久之后她才敢伸出颤抖的手去碰爷爷，一片冰凉！
她无力的重重瘫倒在地，怔怔望着不会再睁眼的老人，下意识想寻找依靠。
叶馨语拨通了顾铭渊的电话：“铭渊，我爷爷他……”
“我说过，和意意无关的事不要打电话给我。”
话落，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冰冷的机械音，叶馨语握着手机的手无力的垂下去，她跪在冰冷的地上，如同一桩失去灵魂的木偶。
……
叶馨语麻木的举办了两位老人的葬礼。
墓园里。
烟雨笼青山，冷风不断袭来。
叶馨语单薄的身影跪在墓前。
她苍白的手指一遍遍拂过墓碑上爷爷奶奶的照片：“对不起，我答应爸妈要好好照顾你们和意意的，却一样都没能做到。”
想起自己曾经在父母坟前立下的誓言，叶馨语闭了闭眼：“我决定辞职了。意意还在等我，我每天都能梦见她在哭，哭着说妈妈她好冷，问我什么时候去接她……”
“我很爱这份职业，但我……真的不能再失去意意了！”
她声泪俱Ns下，眼里悲痛都快要溢出来。
可再没有人能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7
叶馨语又陪了两位老人很久，直到下雨，刚要起身。
顾铭渊来了，和陆妍一起。
他看着两位老人毗邻的墓碑，鞠了一躬，才看向叶馨语：“节哀。”
叶馨语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很久后哑声开口：“这些天……你们一直在一起吗？”
“我这两天病了，铭渊一直在照顾我。”陆妍实话实说。
叶馨语看得清楚她眼里的炫耀与故意，她忍着心口的疼，看向顾铭渊：“你知道我们还没离婚吗？”
顾铭渊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叶馨语将他眼里的不耐尽收眼底，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捏紧：“顾铭渊，我们怎么就走到今天这步了？”
明明她比谁都想要幸福，想要家庭安稳，想要亲人常在……
顾铭渊却只说：“那要问你。”
叶馨语一怔，只听他继续说：“是你一直不愿意辞职在家，才导致之后的这一切。叶馨语，你怪不到别人。”
话落，顾铭渊揽着陆妍就要离开。
这时，陆妍却开了口：“等你们离婚，铭渊就会娶我，到时候欢迎你来参加。”
刹那，叶馨语像被堵住了鼻子，呼吸不畅。
她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收紧：“顾铭渊。”
顾铭渊回头看来。
就听叶馨语说：“不用等找到意意了，我们一会儿就去民政局办手续。”
她累了，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顾铭渊沉默了瞬：“不急这一天……”
“你就当是我急吧。”叶馨语声音沙哑，刚想再说些什么。
顾铭渊的电话却响了。
他看了眼，连忙接起。
叶馨语只看见他不断沉下来的脸色。
直到顾铭渊挂断电话，抬头看来，他眼里尽是复杂与悲痛。
叶馨语心蓦然一沉：“怎么了？”
顾铭渊喉咙滚了滚，第一次掺杂了沙哑：“警察说……找到意意了。”
叶馨语心一喜，下意识忽略了男人的异样，朝警局赶去。
顾铭渊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对陆妍说了句：“你先回去吧。”就跟了上去。
警局里。
叶馨语扫了一圈，没看到孩子：“意意呢？不是说有消息了吗？”
警察看了眼顾铭渊，沉默的侧开身子，露出后面的担架上顾意的尸体。
叶馨语顿时瞳孔紧缩，一股寒意从五脏六腑冒上来，血液逆流。
往日活泼可爱女儿，此刻双目紧闭，没了呼吸。
叶馨语的心像是被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开，鲜血淋漓，
叶馨语难以置信的走上前，她抬手把女儿她抱进怀里，轻呼：“意意……妈妈来接你了。”“意意快醒醒，该跟妈妈回家了。”
连呼几声之后，顾意没有半点反应。
叶馨语才反应过来，曾经那个懂事又乖巧的女儿，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她泪如泉涌，字字泣血：“对不起……是妈妈来晚了。”
听着叶馨语悲痛欲绝的哭声，顾铭渊的双手紧握成拳，也忍不住湿了眼。
他抬手落在叶馨语的肩膀上，想给她些安慰。
不料叶馨语却猛的推开他：“你别碰我！”
“顾铭渊，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妈？如果不是她不去接意意，她怎么会死？！”
======第9章======
警局里一片死寂。
顾铭渊看着红眼的叶馨语，压抑着情绪：“你别无理取闹。”
“先把意意的后事办了，别让她走的不安心。”
说完，他转身跟着警察离去。
阴雨连绵，寒风如刀，阵阵刺骨。
墓园里。
爷爷奶奶的墓旁又多了一座新坟，埋葬了叶馨语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亲人。
深刻痛从骨髓里一阵一阵涌上来，可眼泪早就哭干了。
警局里，警察的话还历历在耳——
“太晚了，孩子找到的时候受了不少伤，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了，还是没救回来。”
“孩子很乖，没喊一声疼，就一直在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
“你们放心，抓走孩子的那伙人我们一定会捉拿归案！”
可孩子都死了，抓到他们又有什么用？
叶馨语麻木的抬头看向顾铭渊：“去办离婚吧。”
顾铭渊定定的看着她，心口微刺。
两人沉默的来到民政局，从开始办理到结束一共只用了十分钟。
民政局门口。
叶馨语拿着和结婚证同样鲜红的离婚证，很久，才将顾铭渊的那本递给他。
“我跟你一起回去，意意的东西我想带走。”
看着她此刻脆弱的模样，顾铭渊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顾家。
叶馨语径直来到女儿的房间，里面还维持着小顾意离开时候的样子。
她翻着桌面上的相册，从出生，到满月，百天，周岁……
叶馨语一张张翻看着，脑海里浮现起女儿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第一声叫妈妈……
她颤着手抚摸着照片上女儿的笑颜，泪如雨下。
顾铭渊伫立在房间里，看着这么脆弱的叶馨语，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婆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听铭渊说你们离婚了？！真好，这孩子也死的是时候，省得铭渊还得带个拖油瓶……”4
叶馨语再受不了，冲上前一巴掌扇在了婆婆脸上。
“你敢打我？！”婆婆瞪着眼睛，不敢置信。
一旁，顾铭渊也冷下了脸，他一把钳住叶馨语的手腕：“叶馨语，你发什么疯？！”
“你没听见她说什么吗？”叶馨语手都在抖，“那是意意，是我们的女儿！”
顾铭渊看了眼母亲，沉声斥责叶馨语：“那也不是你对长辈动手的理由。”
叶馨语想到警察给自己看的意意被找到时的景象，心都在滴血。
可顾铭渊却还在维护他妈！
以前她是为了不让顾铭渊为难，为了意意才对她一忍再忍，现在没必要了。
“以后再让我听你说意意一个字，我不止打你！还要撕烂你的嘴！”
扔下这话，叶馨语甩开顾铭渊的手，没再管婆婆，带着意意的遗物离开。
叶馨语来到了顾意的幼稚园门口。
正是放学的时间，孩子们乌央乌央的从园里跑出来，奔向各自家长的怀抱。
以前，意意也是这样奔向自己的……
叶馨语想着，眼眶又一阵湿润。
突然，电话声响起。
她接起，就听见那头领导的话：“紧急任务，立即归队！”
没等叶馨语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叶馨语看了手机背景上和女儿的合照，蓦然想起了她的话——
“爸爸妈妈是大英雄，意意长大了也要像你们一样开大飞机救人！”
叶馨语忍着鼻酸，摩挲着女儿的笑颜，声音沙哑：“宝贝，等妈妈做完这回英雄，就能有脸来见你了。等等妈妈。”
她轻喃着，随即收起手机前往基地。
基地领导办公室内。
叶馨语将准备好的辞职信递给领导。
领导知道她家最近发生的事，轻声劝慰：“队里已经准备给你升职做医疗分队的队长了，辞职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
叶馨语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我已经决定了。”
她抱着向死的心，没必要占着位置，还给队里添麻烦。
领导沉沉叹了口气，将信收进抽屉：“先做任务吧，其他事回来再说。”
叶馨语颔首，转身离开。
不料刚出门，就和顾铭渊撞了个满怀。
男人熟悉的气息包裹而来，叶馨语突然有些无措。
没等她退离，就听顾铭渊不悦斥责：“你知不知道救援队有多缺医生？难道你辞职意意就能活过来？”
叶馨语顿时怔住。
而顾铭渊的话，一字一句剜进她的血肉：“叶馨语，你不配做意意的妈妈，也枉为救援队员。”
……
办公室里的空调冷风从背后席卷。
叶馨语定定望着眼前的男人，他们青梅竹马，从友情到爱情，到如今夫妻。
她曾以为自己和顾铭渊也能像爷爷奶奶那样，恩爱到白头。
可此刻，叶馨语哽了又哽：“顾铭渊，和我做了同样选择的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顾铭渊脸色沉了沉，想再说些什么。
“嗡！”
警铃随着播报声猛然响起：“海城发生14级强台风，台风过枫林山时引起山火，范围正逐步扩大，救援队携医疗队成员停机坪集合，立即营救。”
顾铭渊神色一凛，转身就走。
叶馨语看着他背影，深吸了口气按下情绪，也匆匆赶往停机坪。
一小时后。
救援队乘着直升飞机抵达村落上空时，火舌已经吞噬了高山，张牙舞爪的往四周蔓延而来。
降落时，高温裹挟的热意铺面而来。
救援队赶忙协助村民登机：“不要带东西，快上直升机。”
叶馨语一直为被火烧伤的人处理伤口。
就在这时，却听外面队员在向顾铭渊汇报：“山下村民已经尽数撤离，但半山还有一座孤儿院，老师和孩子们被困火海撤不出来，只能先遣医疗队上去……”
顾铭渊看着手中实时地图仪上大片的红色，眉头紧皱。
“我去吧。”陡然响起的女声，让顾铭渊一愣。
他看着叶馨语，有些不悦：“具体情况还没弄清楚，你逞什么英雄？”
“不管情况如何，我们都要去，不是吗？”叶馨语平心静气的反问。
======第10章======
是。
但此刻，顾铭渊却沉默了。
火势凶险，去了未必能回的来，不管作为哪个身份，他都不希望叶馨语去冒这个险。
这时，陆妍急切的声音在旁响起：“铭渊，有个老人突发心脏病，必须立刻离开送医治疗！”
顾铭渊回头看了一眼，就瞧见直升机口处望来的村民和队员。
他只犹豫了瞬，便做下决定：“叶馨语及救援一队留下待命，其他人立刻撤离！”
“是！”
话落，顾铭渊看向叶馨语，眼里闪过抹复杂：“你……注意安全。”
叶馨语眼睫一颤，心脏泛酸。
但最后只是敬了个礼：“是。”
十分钟后，顾铭渊带着村民和其他队员撤离。
叶馨语望着逐渐缩小的直升机，走到另一队员面前：“孤儿院情况怎么样了？”
“不清楚，通讯断了。”
叶馨语心生担忧，她抬头望向浓烟滚滚的半山，拎起急救箱：“我先上去治疗，你们在这儿等着支援队伍到来。”
“叶医生，这……”队员想要阻止。
叶馨语却摆了摆手：“我们能等，孩子们等不了。走了。”
说完，她一个人朝着山上走去。
单薄的身影在大山之中，显得格外单薄。
山火漫天，就连吹来的风都带着滚烫的气息。
叶馨语记不得自己走了多久，才来到孤儿院。
林木搭建起的房子被焚烧的一干二净，只剩下钢条还在苦撑。
叶馨语一路找人，终于在狭小的角落找到了躲在一处的院长和孩子们。
他们身上全是被火烧过的伤痕，有的还在涓涓流血。
瞧见叶馨语来，他们眼中升起希望的光！
“我是蓝天救援队的救援医生，我先为你们包扎伤口，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们出去。”
叶馨语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具体情况，便开始为他们治疗。
但火势越来越猛烈，这个藏身的地方没坚持多久，就开始坍塌！
叶馨语给他们指了自己上山来的路，让他们立刻离开。
就在这时，院长突然开口：“圆圆呢？圆圆怎么不见了？！”1
叶馨语心一凛：“怎么回事？”
院长红着眼：“她刚刚说去上厕所，就……就一直没看到了！”
叶馨语看了眼四周，火焰翻腾，黑烟漫布，什么都看不见。
“你们先下山，我去找孩子。”
说完，她转身就奔赴进了火海。
“圆圆？圆圆！”
叶馨语一边喊着，一边找，最后在宿舍楼倾倒的铁架子下找到了一个小女孩。
她和意意差不多高，白净的脸上尽是黑灰，看见叶馨语，她红着眼：“姨姨，我怕……”
温顺乖巧的样子像极了意意。
叶馨语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心痛如刀绞。
她强迫自己忘记那些，咬牙用力推开滚烫的铁架将圆圆解救出来。
叶馨语将孩子抱在怀里，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跑。
可火势凶猛，不断有东西被烧毁，砸落！
下一秒，只听“轰”的一声，撑着宿舍楼的铁架子倏然倒砸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叶馨语只来的及将孩子推出去！
被火烧的滚烫的架子砸在身上，刺穿小腹，痛彻心扉！
“姨姨！”圆圆哭着朝叶馨语跑来。
叶馨语看着摇摇欲坠的架子，哑声阻止：“往外跑！听话！等圆圆走远了，姨姨就追上来！”
圆圆脚步黏在原地，不知该不该信。
叶馨语动了动身子，小腹猛地传来撕裂的痛。
她脸色惨白，也意识到自己逃不掉的结局，只能哄着圆圆离开：“乖，姨姨不骗你！”
圆圆这才朝外跑去。
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叶馨语担心，却也无力，只能在心里期盼她一路安全。
时间一点点过去，身上的痛逐渐麻木，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恍惚。
叶馨语脱力的趴在地上，脑海里闪过爷爷奶奶，女儿，顾铭渊，最后是刚刚进入救援队时的宣言。
那时阳光正好，他们集结在国旗下庄重宣誓：“我志愿奔赴灾区，凭我的良知和尊严行医救人，向每个生命庄严承诺，绝不放弃！”
叶馨语轻声重复着，断断续续，再无声息……
另一边。
顾铭渊跟着其他队员安排好受伤人员，送往市中心医院救治。
等最后一个村民检查结束，已经是七小时后。
窗外，朝阳慢慢升起。
顾铭渊挂心枫林山的火灾情况，没有休息，直接回了基地。
刚走进来操场，就看到不远处半空中，一架直升机缓缓落地。
而前方空地上围着不少人，一水的黑橙色救援服耀眼刺目。
值班的，休假的队员都赫然在列，甚至连基地领导也在，他们各个神情悲肃。
莫名的，顾铭渊心无端发沉。
他快步上前，连身后陆妍叫他的声音都没听见。
瞧见顾铭渊，领导眼神里闪过抹复杂：“你回来的正好，枫林山山火已得到控制，孤儿院的孩子也都救出来了。”
顾铭渊点了点头，视线却不受控的在下机的人群里搜寻叶馨语的身影。
然而，没有。
他嗓子紧了紧：“叶馨语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也回来了，我带你过去。”领导说着，带着顾铭渊往直升机下走。
天空中乌云厚重，连风都凛冽了许多。
国旗飒沓飘扬。
可顾铭渊却只能看到国旗下的一个小女孩。
不知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小女孩朝顾铭渊走过来，怯怯的伸出手。
她掌心，是一枚被火烧毁的徽章。
顾铭渊瞳孔骤然一缩，一下子被钉在原地。
只见那徽章的五角星下，赫然写着——队医：叶馨语！
他颤抖着手拿起，呼吸都变的缓重。
“这是……什么意思？”顾铭渊抬头看向领导。
领导含泪转身看向全体救援队员，肃声命令：“敬礼！”
随着这一声，在场人纷纷立正抬手。
衣料抖擞声凝成恢弘的交响乐，在基地半空回响，久久不绝！
顾铭渊看着这一幕，拿着徽章的手不断收紧。
紧接着，便听领导哽声宣布：“枫林山山火救援，共营救百姓437人，无民众死亡！蓝天救援队出队17人，牺牲1人。”
“叶馨语同志，蓝天救援队全体人员在此，为你送行！”
======第11章======
救援队里一片死寂。
顾铭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但第一个想法就是不信！
他冲上直升机，一个一个人去找，去看，却都没有叶馨语的身影。
而听着孤儿院院长陈述叶馨语做出的选择，所有人泪流满面。
直升机下，小女孩轻微的哭泣声，没人舍得责怪她。
所有人都理解叶馨语的做法，搜救队的成员们眼眶湿润，泪流满面。
顾铭渊死死咬紧牙关，强逼自己找回理智。
搜救二队的队长楚淮默了会，轻声问：“你还好吗？”
顾铭渊的机械的点了点头，实则他的牙龈都咬出了血。
心脏紧悬在高空，那种不安的失重感快要把人逼疯。
“我要回去。”
顾铭渊的话令在场的人都是一怔。
楚淮轻叹一声：“做我们这一行，谁都会有这种时候，你别钻牛角尖。”
“顾铭渊，人民至上是我们的职责。”
顾铭渊的眼角渗出泪来，心痛难以自抑。
他何尝不知道职责和使命，可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
谁能眼睁睁看着亲近的人在眼前死去而无动于衷？
顾铭渊咽下喉间的血腥，颤声问：“如果我没有离开，也许能阻止她……”2
一旁陆妍听着一切，轻声开口：“你还是爱她，对吗？”
顾铭渊愣了下：“我不知道。”
“怎么回事，意意怎么会丢？！”
顾铭渊声音低沉：“下午放学，妈去接晚了。”
叶馨语看向婆婆，再也压不住情绪：“我走前，不是再三嘱咐您照顾好意意吗？”
婆婆没好气的硬呛：“死孩子自己乱走，还怪我了？！”
叶馨语气的浑身发抖，正要开口。
顾铭渊沉声打断：“当务之急是找到孩子，其他事之后再说。”
叶馨语强行稳住心神，拿出手机打给了奶奶。
接通的瞬间，她焦急问：“奶奶，意意有没有去你们那儿？”
听筒里，老人疑惑的声音传来：“没有，怎么了？”
叶馨语心急如焚：“意意不见了……”
闻言，老人的语气也急促起来：“馨语，你不要着急，我和你爷爷现在就出去找。”
“你们也四周多看看，问问，孩子是不是去了哪个同学家！”
叶馨语哽咽应下，她深深看了婆婆一眼，转身出门。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幼儿园外漆黑一片。
叶馨语报警后，在女儿放学必经的路上来回寻找，声音嘶哑宛如泣血：“顾意！意意！”
她头发散落在额前，脚后跟被磨出血，狼狈不堪的询问路人：“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大概一米高……”
路人纷纷摆手：“没看见没看见。”
遍寻不得，她恍若架在火上，又痛又急，可孩子依旧毫无踪迹。
就这样找了一夜，天色破晓时警方传来消息。
警局里。
警察指着电脑屏说：“这个路口是监控死角，小姑娘经过这里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叶馨语看着监控里那个小小的人儿，绷不住脆弱的情绪，掩面痛哭。
警察扯了张纸巾递来：“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去找。”
叶馨语接过，站起身一遍遍鞠躬，声音哽咽：“拜托，拜托你们了……”
警局外。
匆匆赶来的顾铭渊和婆婆见叶馨语失魂落魄的出来，顿时了然。
婆婆走了一晚上，忍不住抱怨：“一个女娃，丢就丢了，有什么好找的。”
叶馨语猛地抬眸看她，高声提醒：“意意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能这么冷血！”
婆婆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那我能怎么办？干脆你们再生一个，给我添个孙子……”
叶馨语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婆婆，这么不可理喻。
这时，顾铭渊开了口：“妈，你少说两句。”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接着找吧。”
话落，顾铭渊转身离去。
叶馨语也按下情绪去找女儿，可找了很久，还是没有踪迹。
最后，她抱着期望回了家。
万一女儿自己找回去了……
叶馨语紧赶慢赶到了家，一把推开门。
“意意！”
可屋内空空荡荡，毫无生气。
女儿的玩具整齐的收在角落里，她走近一看，摆的最整齐的是一架直升飞机。
记忆里，小顾意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爸爸妈妈是大英雄，意意长大了也要像你们一样开大飞机救人！”
一瞬间，泪如雨下。
叶馨语捡起玩具紧紧抱在怀里：“意意……妈妈一定会找到你。”
突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叶馨语以为是女儿有了消息。
她刚忙接起，却听见爷爷颤抖的声音传来：“馨语，快……快来医院，你奶奶出车祸了。”
======第7章======
“啪”！
叶馨语的手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落。
她想也不想，立即朝着医院的方向狂奔。
可赶到，只看见爷爷坐在病床前，形如枯槁。
而他身前，奶奶躺在病床上，白布盖至了下颌尖。
叶馨语如遭雷轰，全身猛僵：“爷爷，奶奶她……”
叶爷爷僵硬的抬起头，浑浊的眼里满是泪水：“她看街对面的孩子像意意，就急着去看，然后在我的眼前，被……”
老人嗓子哽住，再说不下去。
叶馨语攥紧手，被指尖嵌入的掌心满是密密麻麻的血痕。
她慢慢跪在老人面前，滚烫的泪流了满脸：“爷爷……对不起……”
要是她当初答应辞职，意意就不会走丢，奶奶也不会……
叶爷爷叹了口气，强撑着直起腰：“不怪你，替我陪陪你奶奶吧。”
看着老人佝偻着往外走的背影，叶馨语有些担忧：“爷爷——”
老人脚步一顿，声音嘶哑：“没事，我就是去给老太婆取死亡证明。”
叶馨语怔住，眼圈又骤然滚烫。
又听爷爷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别哭，她听见会心疼的。”
眼泪唰的涌出，可叶馨语死死的捂住嘴，不敢哭出声。
只剩破碎又悲痛的呜咽声，久久回荡在病房内……
顾铭渊得到消息时，爷孙俩人已经在火葬场了。
看着抱着骨灰盒的叶爷爷，他沉默的跟在两人身后。
到家时，已经深夜。
叶爷爷抱着妻子的骨灰盒，久久不语。
叶馨语握着爷爷苍老的手，想要安慰：“爷爷……”
可那些话实在太过苍白，最后，她枕在爷爷膝上，静静陪伴。
片刻后，叶爷爷温暖的大掌抚上叶馨语的头：“我没事，你不要太伤心，意意还在等你。”
“你要好好的，有什么事情都要和铭渊商量着来，不要自己一个人承受。”
老人一句一句念叨着，叶馨语宛如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爷爷奶奶都年轻，会给她扎小辫、包饺子……
她再也忍不住，哽声呼唤：“爷爷……”
叶爷爷拍拍她的肩膀：“去休息吧，我想再陪你奶奶说会儿话。”
叶馨语强忍悲伤和担忧走出去，就看到站在夜色里的顾铭渊。
他拿着手机，像是在打电话。
叶馨语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上前，下一秒却听他对电话那头说：“离婚的事我会和她说。”
刹那，宛若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彻骨冰凉。
叶馨语垂在身侧的手紧攥：“顾铭渊。”
顾铭渊回头看来，自若的挂断电话，没半点心虚和愧疚：“爷爷睡了？”
叶馨语嗓音都在发颤：“你是……要跟我离婚吗？”
“是。”顾铭渊看了眼她身后亮灯的窗，“出去说吧。”
便转身走出了院子。
叶馨语也怕爷爷听见担心，跟着走了出去。
夜色里，路灯昏暗。
顾铭渊的面容掩在半明半暗中，声音清冽：“等找到意意，我们就离婚。”
叶馨语耳朵里嗡鸣不断，嗓子发干：“为什么？”
“不适合。”
不适合？
叶馨语心感荒唐：“当初是你说我们有同样的梦想，志同道合，会在一起一辈子的！”
顾铭渊只是将无名指上的婚戒摘下：“之后如果有意意的消息可以给我电话，没有的话就别联系了。”
说完朝巷子口走去。
他背影挺拔，逐渐消失在黑暗里。
恍惚间，叶馨语好像看见曾经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少年，也跟着离开……
她就这么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直到第二天朝阳升起，才回过神进门。
屋子里一片死寂。
叶馨语呆呆看了好一会儿，才去厨房做了早餐，敲响爷爷的门：“爷爷。”
里面却久久没有动静。
叶馨语兀的升起一股不安，她猛的推开门——
只见爷爷躺在床上，怀里还抱着奶奶的骨灰和那张全家福，无声无息。
======第8章======
卧室里安静的让人害怕。
叶馨语咽了咽发干的喉咙：“爷爷？”
没人回答。
叶馨语呼吸都在发抖，走上前就在床边发现一封信。
入目是爷爷飘若游龙的字：“馨语啊，爷爷担心你奶奶在那边会害怕，就先去陪她了，你不要难过，我们会一直守着你。”
爷爷……去陪奶奶了？
叶馨语仿佛坠入深渊，许久之后她才敢伸出颤抖的手去碰爷爷，一片冰凉！
她无力的重重瘫倒在地，怔怔望着不会再睁眼的老人，下意识想寻找依靠。
叶馨语拨通了顾铭渊的电话：“铭渊，我爷爷他……”
“我说过，和意意无关的事不要打电话给我。”
话落，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冰冷的机械音，叶馨语握着手机的手无力的垂下去，她跪在冰冷的地上，如同一桩失去灵魂的木偶。
……
叶馨语麻木的举办了两位老人的葬礼。
墓园里。
烟雨笼青山，冷风不断袭来。
叶馨语单薄的身影跪在墓前。
她苍白的手指一遍遍拂过墓碑上爷爷奶奶的照片：“对不起，我答应爸妈要好好照顾你们和意意的，却一样都没能做到。”
想起自己曾经在父母坟前立下的誓言，叶馨语闭了闭眼：“我决定辞职了。意意还在等我，我每天都能梦见她在哭，哭着说妈妈她好冷，问我什么时候去接她……”
“我很爱这份职业，但我……真的不能再失去意意了！”
她声泪俱Ns下，眼里悲痛都快要溢出来。
可再没有人能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7
叶馨语又陪了两位老人很久，直到下雨，刚要起身。
顾铭渊来了，和陆妍一起。
他看着两位老人毗邻的墓碑，鞠了一躬，才看向叶馨语：“节哀。”
叶馨语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很久后哑声开口：“这些天……你们一直在一起吗？”
“我这两天病了，铭渊一直在照顾我。”陆妍实话实说。
叶馨语看得清楚她眼里的炫耀与故意，她忍着心口的疼，看向顾铭渊：“你知道我们还没离婚吗？”
顾铭渊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叶馨语将他眼里的不耐尽收眼底，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捏紧：“顾铭渊，我们怎么就走到今天这步了？”
明明她比谁都想要幸福，想要家庭安稳，想要亲人常在……
顾铭渊却只说：“那要问你。”
叶馨语一怔，只听他继续说：“是你一直不愿意辞职在家，才导致之后的这一切。叶馨语，你怪不到别人。”
话落，顾铭渊揽着陆妍就要离开。
这时，陆妍却开了口：“等你们离婚，铭渊就会娶我，到时候欢迎你来参加。”
刹那，叶馨语像被堵住了鼻子，呼吸不畅。
她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收紧：“顾铭渊。”
顾铭渊回头看来。
就听叶馨语说：“不用等找到意意了，我们一会儿就去民政局办手续。”
她累了，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顾铭渊沉默了瞬：“不急这一天……”
“你就当是我急吧。”叶馨语声音沙哑，刚想再说些什么。
顾铭渊的电话却响了。
他看了眼，连忙接起。
叶馨语只看见他不断沉下来的脸色。
直到顾铭渊挂断电话，抬头看来，他眼里尽是复杂与悲痛。
叶馨语心蓦然一沉：“怎么了？”
顾铭渊喉咙滚了滚，第一次掺杂了沙哑：“警察说……找到意意了。”
叶馨语心一喜，下意识忽略了男人的异样，朝警局赶去。
顾铭渊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对陆妍说了句：“你先回去吧。”就跟了上去。
警局里。
叶馨语扫了一圈，没看到孩子：“意意呢？不是说有消息了吗？”
警察看了眼顾铭渊，沉默的侧开身子，露出后面的担架上顾意的尸体。
叶馨语顿时瞳孔紧缩，一股寒意从五脏六腑冒上来，血液逆流。
往日活泼可爱女儿，此刻双目紧闭，没了呼吸。
叶馨语的心像是被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开，鲜血淋漓，
叶馨语难以置信的走上前，她抬手把女儿她抱进怀里，轻呼：“意意……妈妈来接你了。”“意意快醒醒，该跟妈妈回家了。”
连呼几声之后，顾意没有半点反应。
叶馨语才反应过来，曾经那个懂事又乖巧的女儿，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她泪如泉涌，字字泣血：“对不起……是妈妈来晚了。”
听着叶馨语悲痛欲绝的哭声，顾铭渊的双手紧握成拳，也忍不住湿了眼。
他抬手落在叶馨语的肩膀上，想给她些安慰。
不料叶馨语却猛的推开他：“你别碰我！”
“顾铭渊，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妈？如果不是她不去接意意，她怎么会死？！”
======第9章======
警局里一片死寂。
顾铭渊看着红眼的叶馨语，压抑着情绪：“你别无理取闹。”
“先把意意的后事办了，别让她走的不安心。”
说完，他转身跟着警察离去。
阴雨连绵，寒风如刀，阵阵刺骨。
墓园里。
爷爷奶奶的墓旁又多了一座新坟，埋葬了叶馨语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亲人。
深刻痛从骨髓里一阵一阵涌上来，可眼泪早就哭干了。
警局里，警察的话还历历在耳——
“太晚了，孩子找到的时候受了不少伤，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了，还是没救回来。”
“孩子很乖，没喊一声疼，就一直在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
“你们放心，抓走孩子的那伙人我们一定会捉拿归案！”
可孩子都死了，抓到他们又有什么用？
叶馨语麻木的抬头看向顾铭渊：“去办离婚吧。”
顾铭渊定定的看着她，心口微刺。
两人沉默的来到民政局，从开始办理到结束一共只用了十分钟。
民政局门口。
叶馨语拿着和结婚证同样鲜红的离婚证，很久，才将顾铭渊的那本递给他。
“我跟你一起回去，意意的东西我想带走。”
看着她此刻脆弱的模样，顾铭渊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顾家。
叶馨语径直来到女儿的房间，里面还维持着小顾意离开时候的样子。
她翻着桌面上的相册，从出生，到满月，百天，周岁……
叶馨语一张张翻看着，脑海里浮现起女儿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第一声叫妈妈……
她颤着手抚摸着照片上女儿的笑颜，泪如雨下。
顾铭渊伫立在房间里，看着这么脆弱的叶馨语，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婆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听铭渊说你们离婚了？！真好，这孩子也死的是时候，省得铭渊还得带个拖油瓶……”4
叶馨语再受不了，冲上前一巴掌扇在了婆婆脸上。
“你敢打我？！”婆婆瞪着眼睛，不敢置信。
一旁，顾铭渊也冷下了脸，他一把钳住叶馨语的手腕：“叶馨语，你发什么疯？！”
“你没听见她说什么吗？”叶馨语手都在抖，“那是意意，是我们的女儿！”
顾铭渊看了眼母亲，沉声斥责叶馨语：“那也不是你对长辈动手的理由。”
叶馨语想到警察给自己看的意意被找到时的景象，心都在滴血。
可顾铭渊却还在维护他妈！
以前她是为了不让顾铭渊为难，为了意意才对她一忍再忍，现在没必要了。
“以后再让我听你说意意一个字，我不止打你！还要撕烂你的嘴！”
扔下这话，叶馨语甩开顾铭渊的手，没再管婆婆，带着意意的遗物离开。
叶馨语来到了顾意的幼稚园门口。
正是放学的时间，孩子们乌央乌央的从园里跑出来，奔向各自家长的怀抱。
以前，意意也是这样奔向自己的……
叶馨语想着，眼眶又一阵湿润。
突然，电话声响起。
她接起，就听见那头领导的话：“紧急任务，立即归队！”
没等叶馨语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叶馨语看了手机背景上和女儿的合照，蓦然想起了她的话——
“爸爸妈妈是大英雄，意意长大了也要像你们一样开大飞机救人！”
叶馨语忍着鼻酸，摩挲着女儿的笑颜，声音沙哑：“宝贝，等妈妈做完这回英雄，就能有脸来见你了。等等妈妈。”
她轻喃着，随即收起手机前往基地。
基地领导办公室内。
叶馨语将准备好的辞职信递给领导。
领导知道她家最近发生的事，轻声劝慰：“队里已经准备给你升职做医疗分队的队长了，辞职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
叶馨语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我已经决定了。”
她抱着向死的心，没必要占着位置，还给队里添麻烦。
领导沉沉叹了口气，将信收进抽屉：“先做任务吧，其他事回来再说。”
叶馨语颔首，转身离开。
不料刚出门，就和顾铭渊撞了个满怀。
男人熟悉的气息包裹而来，叶馨语突然有些无措。
没等她退离，就听顾铭渊不悦斥责：“你知不知道救援队有多缺医生？难道你辞职意意就能活过来？”
叶馨语顿时怔住。
而顾铭渊的话，一字一句剜进她的血肉：“叶馨语，你不配做意意的妈妈，也枉为救援队员。”
……
办公室里的空调冷风从背后席卷。
叶馨语定定望着眼前的男人，他们青梅竹马，从友情到爱情，到如今夫妻。
她曾以为自己和顾铭渊也能像爷爷奶奶那样，恩爱到白头。
可此刻，叶馨语哽了又哽：“顾铭渊，和我做了同样选择的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顾铭渊脸色沉了沉，想再说些什么。
“嗡！”
警铃随着播报声猛然响起：“海城发生14级强台风，台风过枫林山时引起山火，范围正逐步扩大，救援队携医疗队成员停机坪集合，立即营救。”
顾铭渊神色一凛，转身就走。
叶馨语看着他背影，深吸了口气按下情绪，也匆匆赶往停机坪。
一小时后。
救援队乘着直升飞机抵达村落上空时，火舌已经吞噬了高山，张牙舞爪的往四周蔓延而来。
降落时，高温裹挟的热意铺面而来。
救援队赶忙协助村民登机：“不要带东西，快上直升机。”
叶馨语一直为被火烧伤的人处理伤口。
就在这时，却听外面队员在向顾铭渊汇报：“山下村民已经尽数撤离，但半山还有一座孤儿院，老师和孩子们被困火海撤不出来，只能先遣医疗队上去……”
顾铭渊看着手中实时地图仪上大片的红色，眉头紧皱。
“我去吧。”陡然响起的女声，让顾铭渊一愣。
他看着叶馨语，有些不悦：“具体情况还没弄清楚，你逞什么英雄？”
“不管情况如何，我们都要去，不是吗？”叶馨语平心静气的反问。
======第10章======
是。
但此刻，顾铭渊却沉默了。
火势凶险，去了未必能回的来，不管作为哪个身份，他都不希望叶馨语去冒这个险。
这时，陆妍急切的声音在旁响起：“铭渊，有个老人突发心脏病，必须立刻离开送医治疗！”
顾铭渊回头看了一眼，就瞧见直升机口处望来的村民和队员。
他只犹豫了瞬，便做下决定：“叶馨语及救援一队留下待命，其他人立刻撤离！”
“是！”
话落，顾铭渊看向叶馨语，眼里闪过抹复杂：“你……注意安全。”
叶馨语眼睫一颤，心脏泛酸。
但最后只是敬了个礼：“是。”
十分钟后，顾铭渊带着村民和其他队员撤离。
叶馨语望着逐渐缩小的直升机，走到另一队员面前：“孤儿院情况怎么样了？”
“不清楚，通讯断了。”
叶馨语心生担忧，她抬头望向浓烟滚滚的半山，拎起急救箱：“我先上去治疗，你们在这儿等着支援队伍到来。”
“叶医生，这……”队员想要阻止。
叶馨语却摆了摆手：“我们能等，孩子们等不了。走了。”
说完，她一个人朝着山上走去。
单薄的身影在大山之中，显得格外单薄。
山火漫天，就连吹来的风都带着滚烫的气息。
叶馨语记不得自己走了多久，才来到孤儿院。
林木搭建起的房子被焚烧的一干二净，只剩下钢条还在苦撑。
叶馨语一路找人，终于在狭小的角落找到了躲在一处的院长和孩子们。
他们身上全是被火烧过的伤痕，有的还在涓涓流血。
瞧见叶馨语来，他们眼中升起希望的光！
“我是蓝天救援队的救援医生，我先为你们包扎伤口，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们出去。”
叶馨语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具体情况，便开始为他们治疗。
但火势越来越猛烈，这个藏身的地方没坚持多久，就开始坍塌！
叶馨语给他们指了自己上山来的路，让他们立刻离开。
就在这时，院长突然开口：“圆圆呢？圆圆怎么不见了？！”1
叶馨语心一凛：“怎么回事？”
院长红着眼：“她刚刚说去上厕所，就……就一直没看到了！”
叶馨语看了眼四周，火焰翻腾，黑烟漫布，什么都看不见。
“你们先下山，我去找孩子。”
说完，她转身就奔赴进了火海。
“圆圆？圆圆！”
叶馨语一边喊着，一边找，最后在宿舍楼倾倒的铁架子下找到了一个小女孩。
她和意意差不多高，白净的脸上尽是黑灰，看见叶馨语，她红着眼：“姨姨，我怕……”
温顺乖巧的样子像极了意意。
叶馨语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心痛如刀绞。
她强迫自己忘记那些，咬牙用力推开滚烫的铁架将圆圆解救出来。
叶馨语将孩子抱在怀里，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跑。
可火势凶猛，不断有东西被烧毁，砸落！
下一秒，只听“轰”的一声，撑着宿舍楼的铁架子倏然倒砸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叶馨语只来的及将孩子推出去！
被火烧的滚烫的架子砸在身上，刺穿小腹，痛彻心扉！
“姨姨！”圆圆哭着朝叶馨语跑来。
叶馨语看着摇摇欲坠的架子，哑声阻止：“往外跑！听话！等圆圆走远了，姨姨就追上来！”
圆圆脚步黏在原地，不知该不该信。
叶馨语动了动身子，小腹猛地传来撕裂的痛。
她脸色惨白，也意识到自己逃不掉的结局，只能哄着圆圆离开：“乖，姨姨不骗你！”
圆圆这才朝外跑去。
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叶馨语担心，却也无力，只能在心里期盼她一路安全。
时间一点点过去，身上的痛逐渐麻木，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恍惚。
叶馨语脱力的趴在地上，脑海里闪过爷爷奶奶，女儿，顾铭渊，最后是刚刚进入救援队时的宣言。
那时阳光正好，他们集结在国旗下庄重宣誓：“我志愿奔赴灾区，凭我的良知和尊严行医救人，向每个生命庄严承诺，绝不放弃！”
叶馨语轻声重复着，断断续续，再无声息……
另一边。
顾铭渊跟着其他队员安排好受伤人员，送往市中心医院救治。
等最后一个村民检查结束，已经是七小时后。
窗外，朝阳慢慢升起。
顾铭渊挂心枫林山的火灾情况，没有休息，直接回了基地。
刚走进来操场，就看到不远处半空中，一架直升机缓缓落地。
而前方空地上围着不少人，一水的黑橙色救援服耀眼刺目。
值班的，休假的队员都赫然在列，甚至连基地领导也在，他们各个神情悲肃。
莫名的，顾铭渊心无端发沉。
他快步上前，连身后陆妍叫他的声音都没听见。
瞧见顾铭渊，领导眼神里闪过抹复杂：“你回来的正好，枫林山山火已得到控制，孤儿院的孩子也都救出来了。”
顾铭渊点了点头，视线却不受控的在下机的人群里搜寻叶馨语的身影。
然而，没有。
他嗓子紧了紧：“叶馨语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也回来了，我带你过去。”领导说着，带着顾铭渊往直升机下走。
天空中乌云厚重，连风都凛冽了许多。
国旗飒沓飘扬。
可顾铭渊却只能看到国旗下的一个小女孩。
不知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小女孩朝顾铭渊走过来，怯怯的伸出手。
她掌心，是一枚被火烧毁的徽章。
顾铭渊瞳孔骤然一缩，一下子被钉在原地。
只见那徽章的五角星下，赫然写着——队医：叶馨语！
他颤抖着手拿起，呼吸都变的缓重。
“这是……什么意思？”顾铭渊抬头看向领导。
领导含泪转身看向全体救援队员，肃声命令：“敬礼！”
随着这一声，在场人纷纷立正抬手。
衣料抖擞声凝成恢弘的交响乐，在基地半空回响，久久不绝！
顾铭渊看着这一幕，拿着徽章的手不断收紧。
紧接着，便听领导哽声宣布：“枫林山山火救援，共营救百姓437人，无民众死亡！蓝天救援队出队17人，牺牲1人。”
“叶馨语同志，蓝天救援队全体人员在此，为你送行！”
======第11章======
救援队里一片死寂。
顾铭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但第一个想法就是不信！
他冲上直升机，一个一个人去找，去看，却都没有叶馨语的身影。
而听着孤儿院院长陈述叶馨语做出的选择，所有人泪流满面。
直升机下，小女孩轻微的哭泣声，没人舍得责怪她。
所有人都理解叶馨语的做法，搜救队的成员们眼眶湿润，泪流满面。
顾铭渊死死咬紧牙关，强逼自己找回理智。
搜救二队的队长楚淮默了会，轻声问：“你还好吗？”
顾铭渊的机械的点了点头，实则他的牙龈都咬出了血。
心脏紧悬在高空，那种不安的失重感快要把人逼疯。
“我要回去。”
顾铭渊的话令在场的人都是一怔。
楚淮轻叹一声：“做我们这一行，谁都会有这种时候，你别钻牛角尖。”
“顾铭渊，人民至上是我们的职责。”
顾铭渊的眼角渗出泪来，心痛难以自抑。
他何尝不知道职责和使命，可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
谁能眼睁睁看着亲近的人在眼前死去而无动于衷？
顾铭渊咽下喉间的血腥，颤声问：“如果我没有离开，也许能阻止她……”2
一旁陆妍听着一切，轻声开口：“你还是爱她，对吗？”
顾铭渊愣了下：“我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