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喻凝着男人越来越近的俊脸,只觉心快要跳出胸膛。
像被蛊惑般,她情不自禁仰头迎上去。
就在两人唇瓣即将相触时,顾唐忽的冷笑一声:“昨天爬床没成功,今天就告状,你就那么喜欢用权势压人?”
话落,裴司喻便觉腰间的手用力一收,她踉跄伏在他的肩上。
顾唐低沉的嗓音冷硬如做汇报:“那我就服从命令。”
没等她反应,身下被侵入的疼痛让她脸色一白,抓着男人肩头的指甲深深陷入紧致的肌肉间。
洗手台中的水荡漾了一夜。
……
再醒来时,裴司喻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不见顾唐的身影。
稍稍一动,酸痛的骨头就像要散架了似的。
昨晚那不是梦……
但之后几天,顾唐都没回来了,仿佛他真就是执行完了命令,不再有任何留恋。
不过这一次,裴司喻虽然失落,却没像上辈子那样去单位纠缠他,她既然说了要尊重他,就要给他足够自由的空间。
她也没闲着,每天努力排练到最后一个离开。
很快,就到了汇演这天。
裴司喻早早起床赶去剧团,一路上,脚步轻快了不少,汇演全军区的人都会去看,她终于能再见到顾唐了……
这些天,她很想他。
可刚走到岔路口,却被沈秀梅带着她四岁的儿子小杰拦住。
沈秀梅拉着小杰,满眼歉意:“裴小姐,听说顾大哥因为我一直没回家,我心里过意不去,特意做了些菜给你赔罪……”
说着,把手里的铝饭盒献宝似的递过来:“你是身份高贵的首长孙女,肯定觉悟高,一定不会再生我的气了吧?”
听了这话,裴司喻脸色微变。
这哪是赔罪,分明是得意炫耀顾唐向着外人。
自己如果生气,恐怕正如了沈秀梅的意。
她冷淡拒绝:“我没生气,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回去吧。”
说完,绕过人就继续走。
沈秀梅却拉住她,硬把饭盒塞过去。
裴司喻皱眉,正要抽手,饭盒‘砰’的掉在地上,里头的菜全撒出来,溅在她的鞋子上。
这时,一直躲在沈秀梅身后没吱声的小杰忽然冲出来,用力推了她一把!
“坏女人,不准你欺负我妈妈!”
裴司喻被推的踉跄后退,刚站稳,便见一辆军绿吉普驶来停下。
顾唐黑着脸从车上下来:“怎么回事?”
男人眼里的冷漠、防备和质疑像把刀横在裴司喻的喉咙,让她难以开口。
沈秀梅忙拉过孩子,躲向顾唐身后,一脸委屈:“别听孩子瞎说,我是想给裴小姐送些饭菜赔罪,大概是饭菜不合她口味,她才生气,”
“不过是我没拿稳才打翻饭盒,跟她真的没关系……”
面对母子俩的一唱一和,裴司喻只觉荒唐又可笑:“的确是你自己打翻了饭盒,但我没……”
“够了。”
顾唐漠然打断,让沈秀梅和小杰上车,先去剧团。
正值夏日,裴司喻却被这一幕冷的心头发颤。
等车开走,才听顾唐凉薄开口:“如果你只是在我面前装大度,那就别白费力气了。”
他转过身,警告在冰冷的眸子间骤起:“再让我发现你针对他们母子,别怪我用军规处置你。”
望着渐远的背影,酸胀挤红了裴司喻的双眼。
上辈子就是这样,他从无视到冷漠,再到厌恶……两人的误会也越来越深,最后婚姻分崩离析。
重新来过,她不想被他认定成坏女人。
捏紧了双拳,她鼓起勇气跟了上去:“阿唐,我不求你立刻相信我的无辜,但至少希望你站在公正的立场,给我一丝信任。”
然而顾唐沉默不语,脚步也没有停下。
直至到了剧团,他都没回过头。
看着他冷决的背影,裴司喻压下心头的委屈去了后台。
换好衣服后,正想去换舞鞋,却见小杰蹲在鞋柜前不知道干什么。
见她来了,又兔子似的窜走了。
碍于刚才小杰的行径,她起了疑心,拿起舞鞋准备检查,却听队长扯着嗓子催促:“裴司喻你快点,还有三十秒就上台了!”
闻言,她也无暇顾及,应了声就把脚伸进鞋里。
下一刻,剧痛在脚底炸开,一团血红顷刻浸透洁白的舞鞋!
裴司喻痛的倒吸口凉气,脱下鞋,几片带血的碎玻璃渣掉了出来。
“裴司喻,你干什么呢!”
听见队长愠怒的呼唤,她咬咬牙,找了双不合脚的舞鞋穿上后勉强上了台。
聚光灯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疼她冷汗津津,也无暇去看台下顾唐坐在哪儿。
漫长的十分钟过后,压轴的《红色娘子军》舞蹈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结束。
回到后台,裴司喻踉跄坐下,脱下舞鞋,整个脚底的血都快干涸了。
她白着脸,轻轻擦掉血,又气又觉荒谬。
小杰才四岁,就被沈秀梅教成这样……
忽然,一道稚嫩的笑传来。
抬起头,正见小杰躲在帷幕后,朝她做了个鬼脸:“坏女人,活该!”
她沉下脸,起身一瘸一拐追过去。
一路追到剧团外,正巧看见顾唐站在车旁。
小杰窜过去,径直躲到顾唐身后。
顾唐拧眉,抬头冷淡睨来:“怎么回事?”
下一秒,小杰‘哇’的一声哭嚎,拽紧顾唐的裤子:“顾伯伯,坏女人要打我,我好害怕……”
话落,顾唐骤然绷起脸。
男人的不信任刺的裴司喻心中委屈更甚:“阿唐,我只想问问,他为什么往我的舞鞋里放玻璃渣……”
顾唐一顿,视线下移,凝着裴司喻白袜上的血,眉头紧蹙。
不等他在说话,沈秀梅从不远处冲来,抱紧哭泣的小杰,一脸惶恐:“裴小姐,小杰还只是个孩子,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
“呜呜呜……顾伯伯,我只是想保护妈妈……”
母子两的无助模样,赚足了周围人的视线。
裴司喻本能不安,跛着脚朝顾唐走去:“阿唐——”
谁知,顾唐却弯腰抱起小杰,薄唇轻启:“先回去。”
说完,他拉开车门,送沈秀梅母子上了车。
随后他也上了副驾驶。
裴司喻被无视彻底。
望着远去的车子,她只觉有股寒意从伤口渗进,密密麻麻的疼痛开始蔓延。
周围的议论也此起彼伏——
“不就破了点皮吗,还跟一个孩子计较,要不是她跑到人家烈士家属家里去闹,孩子好端端的,怎么就报复她?”
“就是,还巴巴跑来告状,看看,人家顾军长都不带搭理她的!”
一字一句,说的裴司喻脸色惨白。
她再也待不下去,转身一瘸一拐地朝卫生队走去。
输了一下午的液,直到傍晚,才魂不守舍地从卫生队出来。
走进大院,刚要上台阶,便看见小杰蹲在门口玩。
想着顾唐冷漠的脸,裴司喻刻意停顿下来,可对方却起身朝她扔了几颗石头,嘴里还骂——
“坏女人!”
叫完后立刻转身跑了。
可没跑几步,脚下一滑,‘嘭’的一声,直直朝台阶下摔来,滚落到裴司喻脚边,鲜血直流,不省人事。
“小杰!”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凄厉的尖叫。
裴司喻眉心一跳,扭头就看见沈秀梅一脸惊惧地跑过来,身后还跟着顾唐。
没等裴司喻反应,沈秀梅疯了似的推开她,尖声控诉——
“裴司喻,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小杰才四岁,你怎么下得了手!”
裴司喻被推倒在地,掌心擦伤,火辣辣的疼。
抬头间,撞上顾唐冰凉的眼神,刹那,她脑海一片空白。
上辈子,他提离婚的时候,就是这种冷酷至极的模样。
她顾不上痛,也顾不上别人怎么看,只爬向他,急切辩解:“我根本没动他,是他自己摔……”
男人却不再看她,上前单膝跪下将昏迷的小杰扶在怀里,朝身后的警卫员说了句:“把车开过来。”
裴司喻更加无措:“阿唐……”
她攀上他的胳膊,试图寻求安慰,可刚靠近,就被对方攥住手腕。
铁烙般的温度烫的她手心一颤。
四目相对,顾唐眸中只剩厌恶:“离远点。”
男人力道毫不留情,裴司喻踉跄后退,眼睁睁看着他带着沈秀梅和孩子离开。
他又不信她,甚至连话都不肯更她多说。
重来一次,怎么还是这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天渐黑。
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到十一时,紧闭的大门终于被推开。
沙发上的裴司喻回过神,忙转头看去,只见顾唐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她起身,讨好上前:“……你回来了。”
说着,她想去接他的外套,却被躲开,扑了个空。
心头一凉,不安升腾,接着,就听男人命令。
“你继续留在大院不合适,裴司令明天就结束基层视察回来了,你回去陪他吧。”
轻飘飘的话如巨石砸在裴司喻心头,她慌得上前拦住他,晶莹的泪水在杏眼里打转:“你是要赶我走?”
顾唐看着她,绷着的下颚没有一丝松动。
她红着眼靠近,捏住了他的袖口:“阿唐,我知道我以前很任性,但我真的没伤害小杰,你相信我……”
男人却甩开她,转身朝书房走去。
进房关门,一气呵成。
裴司喻僵在原地,被他的冷漠刺的浑身发凉。
哪怕是上辈子,顾唐再生气,离婚前也没赶她走过……
难道自己的努力,真的错了?
一夜未眠。
次日天刚亮,裴司喻就去了爷爷家。
顾唐现在在气头上,她不听话只会惹得他更多的厌恶,更何况,自己的确该去看看爷爷。
下午,裴司令家。
裴司喻走到大门,就见到爷爷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两鬓斑白,时不时的咳嗽,震得脸上的老花镜从鼻梁滑落。
警卫员唐烨端来水和药,照顾他吃下。
想起上辈子自己跟男主最后闹的让整个军区看了笑话,爷爷因此被活活气死,裴司喻愧从心起。
站了很久,她终于鼓气勇气走进家门。
“爷爷。”
她上前轻唤一声。
见她来了,爷爷立刻笑开,惊喜拉着她坐下:“司喻,你好久都没来看爷爷了。”
他一边咳嗽,一边关切问:“阿唐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
看着老人的病容,裴司喻根本不敢挑明自己和顾唐的现状。
当初爷爷保媒,他老人家心里是以为自己和顾唐两情相悦。
她握住爷爷的手,强扯出个笑:“阿唐训练忙,他说您一个人在家没人陪,特地让我请几天假回来给您作伴。”
话音刚落,原本出去站岗的唐烨又进来了,敬了个礼道:“司令,有位嫂子说有重要的事儿见您。”
“让她进来吧。”
裴司喻转头看向被领进来的军嫂,却见对方把一个五岁左右的女孩扯到身前,声音拔高:“快,把裴阿姨害小杰的事儿好好跟司令爷爷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