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漫的手顿住,直至闻彦川消失在夜色之中,她才稍稍回过神来。
车上。
助理拿着用矿泉水沾湿的毛巾擦拭着温漫的头发,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
“温姐,这怎么回事啊?怎么参加个时装周满头的鸡蛋啊?还有刚才……”
说到这,助理还压低了声音:“刚才怎么是闻彦川送你回来的啊?”
温漫抬起头,皱起了眉头:“你认识他?”
助理瞪大了眼睛看着温漫:“闻彦川谁不认识啊?闻家的二公子,年轻有为,顶级富豪,只手遮天。你别装傻,我不相信你不认识!”
温漫的脸色变了变。
她当然听过闻彦川的名字,但却是从另一个女人嘴里。
她从前拍过一部电影,里面的女主角在剧组时,张口闭口都是‘闻彦川’,就连导演私底下也说,闻彦川是那女明星的金主。
圈中有金主豢养金丝雀的事很常见。
温漫看着一旁放着的黑色大衣,呼吸微微滞住。
她没想到,那个男人就是闻彦川。
方才笼罩在鼻间的那股雪松清香一瞬间消散,车内又恢复了从前温漫熟悉的气味。
助理看着温漫,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衣服怎么办啊?”
温漫闭了闭眼,靠在座椅上,声音沉静下来。
“扔了。”
……
巴黎的夜色美的有些不真实,高楼大厦,霓虹灯闪烁,带着它独有的韵味。
酒店顶楼处。
闻彦川身着一件黑色毛衣,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手机不断翻阅着。
卧室一片昏暗,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微微光亮。
【#闻彦川现身时装周#,不是说闻彦川没去吗?记者居然连个正脸都没拍到,差评。】
【#闻彦川怀中疑似抱着新女友#,又没露脸,怎么可能是新女友,八成还是之前那个作精夏瑶。】
【楼上的,八字还没一撇呢,闻家应该不会接受夏瑶那种娱乐圈糊咖吧?】
【夏瑶不是也没去时装周吗?闻彦川这是在陪谁?】
【这裙子好像有点眼熟,现场直播好像有看到过……有谁扒一下吗?】
闻彦川翻着屏幕,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
不知为什么,闻彦川的眼前浮现出温漫那双小鹿似的杏眼。
明明是一双清澈透亮的眼,却勾画着长挑的眼线,看上去意外的相配,勾魂摄魄。
闻彦川的指尖勾了勾,随即退出了微博,点开了电话拨通。
“网上的消息处理一下。”
闻彦川的声音沉静,夹杂着一丝沙哑,格外有磁性。
不到五分钟,网上有关闻彦川的名字便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另一边。
温漫躺在大床上,将被子盖在下颌处,不断翻着热搜评论。
下一秒,却什么都显示不出来了。
温漫刷新了两次,依旧如此,不用想也知道,是闻彦川让人撤了热搜。
他好像是这样,不会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娱乐八卦上。
至少温漫没有看到过。
温漫看了一眼热搜榜,突然发出一声疑惑:“嗯?”
她坐起身子,仔细地翻着微博。
连带着自己名字的词条都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原本还有营销号嘲她今晚压轴出场时装周耍大牌,此时也消失一干二净。
温漫眨了眨眼,有些疑惑,陈粤什么时候会在自己身上花这种冤枉钱了。
未免有些太大手笔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打在了窗户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混杂着‘沙沙’声。
温漫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跪坐在椅子上,将手交叠在窗户上,望着窗外的雨。
屋内的空气很足,温漫赤着脚晃荡着,手指在窗户上划来划去,嘴角向下撇着。
“好好的人,”温漫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满,“养什么金丝雀啊。”
温漫抿紧了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将窗帘猛地一拉,眸中还夹杂着懊恼。
她胡乱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睡觉了,蠢瓜。”
雨渐渐越下越大,模糊了窗前,升起氤氲。
闻彦川站在落地窗前,脚下是温软的深色羊毛毯,屋内没有一丝光亮。
他看着窗外的霓虹灯,静谧地听不到一丝雨声。
指尖还夹着燃烧到一半的香烟,星火点点,闻彦川薄唇轻启,浓雾缓缓呼出。
烟灰掉落,落入玻璃缸中,星火湮灭,随后又是一口深吸。
闻彦川眸光深邃,半晌后才沉声念了一句。
“petitcon.”
十一月份的杭州已经进入到了阴雨季。
温漫一回国便转身进了剧组,开始拍戏。
导演对于温漫请假离组去巴黎参加时装周一事多少有些不满,但好在她也只是个配角,在剧里的戏也并不是很重要。
而这一次的时装周,温漫也没有激起什么水花,在娱乐圈这个大水缸中,显得波澜不惊。
除了江瑾倒打一耙,送她上的#倒贴影帝#这一热搜以外,没人关注温漫做了些什么。
世纪酒店内。
温漫坐在包厢的圆桌角落里,摄影师架着设备对着几个主角的脸按着快门。
今晚是《听风吟》的杀青宴,剧组的人和投资商都聚在这。
温漫实在不想来,但秉着自己只是个无名无籍的打工人,不好耍大牌给陈粤找麻烦,硬着头皮换了一套黑丝绒的礼服长裙来。
温漫看着圆桌之上互相恭维自谦,便觉一阵无趣。
这种场合是没什么人太关注她的。
她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滑动着屏幕。
助理:【温姐,看到微博消息了没?闻家正式进入中国市场,刚回国就注入了十个亿的资金支持国内市场,这也太豪气了!】
温漫看着弹出来的微信消息,微微蹙眉。
【闻彦川不就是国人吗?什么进入中国市场?】
温漫一向不关注商业上的信息,就如同圈内人说的,她是小地方来的,这她不否认。
她的性格一向如此,脖子上挂着二两饼,够吃饱饭就不会看眼界外的东西。
若是讨论娱乐圈内的消息,演技方面的拓展和时尚圈有关的,她倒是能说出的头头是道,毕竟是吃这碗饭的。
但商业有关的,她一概不知。
助理:【他是啊,但是闻家早年间一直在国外发展市场,闻彦川就是在从小在伦敦长大的,温姐你算啊,他今年三十四了,那得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温漫看着助理发来的消息,抿了抿唇,关注点却落在了闻彦川已经三十四岁上面。
她回想着上一次见到闻彦川的场景,那张脸便又映照在温漫的脑海之中。
闻彦川身上带着一股成熟沉稳的气质,许是岁月沉淀,又或是生来如此,温漫不知道。
还没等温漫回消息,耳边便响起导演浑厚的声音——
“来来来,切庆祝蛋糕了,温漫,快过来!”
温漫关上手机屏幕,连忙起身:“来了。”
杀青宴庆祝的蛋糕是特别定制的,有五层高,放在香槟塔的旁边。
温漫围着圆桌转了半圈,见摄影师在拍照,便想缩在角落里等着摄影师拍完。
待摄影师拍完,每个人手里都分了一块蛋糕,即便不吃也要拿着拍照,发在微博上做出一片其乐融融的样子。
温漫站在一旁,像是幼儿园乖乖等着放饭的娃娃。
还没等手头的蛋糕轮到自己,不知是谁突然从后面撞了她一下。
温漫身子前倾,撞到了别人手里端着的蛋糕上,黑丝绒裙子沾染上了奶油,脏污一片,看着花的厉害。
“呀!温漫,你衣服脏了!”
“这裙子可不便宜吧!快擦擦。”
众人回过头看着温漫,目光如灼地注视着她,眸光并没有那么温和,关心也不是真的关心。
温漫连连摆手:“我去清理一下就好,你们先拍吧。”
说罢,温漫便退出了包厢。
在包厢门合上的那一瞬间,隐约还能听见导演的冷哼声。
“天天心术不正,去了趟时装周也没说混出个什么名堂。”
温漫听着没什么情绪,只觉得气氛一瞬间没有那么压抑了。
洗手间外。
温漫就着洗手池接了捧水,轻轻擦拭着自己的裙子。
只是那奶油沾了大片,空调闷热,此时已经有些干涸,紧紧贴着裙子上不愿下来。
温漫一双手小心地揉搓着,也不能将那块奶油彻底扣下来。
温漫有些懊恼,再伸手接水时,水龙头却怎么也不出水了,温漫就那么站在那,双手捧着,像是在乞讨一样,大眼瞪着,有些呆愣。
过了片刻,还是没有水,温漫拖着裙子走到旁边的水龙头,准备伸手去碰感应。
可下一秒,那死活不出水的水龙头似是开了窍,水流喷涌而出,水滴溅在了温漫的脸上。
温漫瞬间恼了,小脸微微涨红,抬手对着那银制的水龙头狠狠拍了一下,似是发泄。
闻彦川就靠在身后的墙上,看着不远处的女人刚经历的一切,不禁轻笑。
温漫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抬眸看向镜子。
在看到闻彦川的那一瞬间,温漫愣住,鼻间再次回荡起那股雪松味道。
她有些尴尬,面色红润,放下了裙子,低声叫了句:“闻先生。”
闻彦川挑了挑眉头,并不意外温漫知道自己是谁。
他走上前去看着温漫裙子上那块脏污,声音温和:“怎么每次都这么狼狈?不是鸡蛋就是……这是什么?”
温漫垂眼看着那块被自己洗的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低声回应:“奶油。”
闻彦川的喉结滚了滚,目光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下意识便要抬手对向温漫的脸颊。
手伸到一半,闻彦川愣住,指节收拢,随后又放下了手。
一瞬间,他竟有些诧异,自己自由所学的是绅士礼仪,好像在这一刻变得不听管教,竟准备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
闻彦川微微顿住,开口说:“脸侧,有奶油。”
只是脸侧的头发上,很少的一点。
温漫一怔,连忙抬手去摸脸侧。
她举止慌张,还带着‘野蛮’,对自己那张小脸丝毫不留情,动作太大,原本唇上嫣红的口脂被她胡乱抹开,蹭了一脸。
闻彦川垂着眼,看着温漫的动作,身形微顿。
他眸光深邃,不自觉便定在了温漫的红唇上,灯光昏暗,只留有头顶一盏小灯照射,他甚至能看清温漫的唇部细节,指节在大衣口袋内,微微描画着她的唇瓣。
温漫无意识地抬起头,看着闻彦川问道:“还有吗?”
许是闻彦川的目光太过炽热,温漫有些瑟缩,原本前倾的身子也慢慢缩回,手抚上脸颊:“怎么了?”
闻彦川回过神,转移了视线,随后眼眸微阖,再睁眼时眼底深邃,声音也低沉的厉害。
“你口红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