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还有花芜呢,督主也在。”
蒋嬷嬷闻言想了想也对,连忙就道:“那奴婢先去一趟。”
一主一仆前后脚离开,原本热闹的屋中瞬时就安静了下来。
花芜送了刚煮好的茶水进来就退到一旁,桌前摆着厨房那头送来炒得喷香的栗子,只是洛初包成团的手指实在不好进嘴。
她馋着扫过桌前,才好奇看向秦邬问道:“阿兄,你为什么支走姨母让她去京兆府?”
秦邬说道:“前几日铖王去过了。”
洛初闻言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京兆府那边虽不能查清祝姝兰是否祝鸿之女,却能查到她到底是不是安州人士,祝覃他们若真想隐瞒祝姝兰身世,定会防着有人去安州那边,铖王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去了京兆府,还私下拿走了祝姝兰的籍书。”
秦邬说话间伸手拿过一颗栗子,放在指间一捏,那栗子壳就从中裂了开来。
“今天你祖母被抬回去后,祝鸿也匆匆去了一趟京兆府,想是察觉你对祝家起了离心,想要防着你借我之手去查祝姝兰,可谁知去后才知道铖王先他一步拿走了籍书。”
祝鸿当时被吓得脸都白了,差点没晕过去。
洛初闻言沉默了很久:“所以祝姝兰,真的不是安州来的?”
秦邬“嗯”了声:“她原籍是在南地阳化,京兆府录入的也是阳化宿云镇许氏女。”
许……
祝洛初垂着眼捷,先前祝鸿他们说祝姝兰生母姓李,祝姝兰也是回到祝家之后才改了姓。
若说祝鸿他们处心积虑,却连籍书都忘记帮着祝姝兰更改,可如果说他们只是随意糊弄,他们却又连这点小事都记得骗她。
洛初抿了抿唇低声道:“所以铖王明知道她不是从安州来的,却还骗姨母他派了人去安州?”
“派人是真,哄骗也是真。”
秦邬淡声说着,铖王妃不傻,她与铖王日夜相处,很多事情铖王不可能全然瞒得过她,他若是不叫人真的往安州去一趟,将这场戏做足,很容易就会被铖王妃察觉。
“说起来这铖王待你姨母倒是奇怪,说不在乎,他处处周周,宁肯派人白往安州跑一趟,也丝毫不愿意让她察觉他怠慢生出不喜,可要说在乎,祝家这么大的事情他都能欺瞒。”
“他明知你姨母嫉恶如仇,对你护短至极,却帮着祝家遮掩作假,他就不怕铖王妃知道这些之后与他反目?”
祝洛初闻言嘴角抿的更紧,别说是秦邬不明白,就算是重活了一世的她也是不明白。
洛初心中有事,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秦邬本也不是个喜欢多言的,遇着洛初说话时还能多说几句,可洛初一安静下来,他便也不会主动开口。
屋中一时安静极了,二人相对而坐,洛初无意识地轻扯着手上包着的白布,眼神涣散,秦邬则是靠在凭几上神色散漫地剥着栗子。
圆溜溜的栗子仁被扔进了空茶杯里,等过了一会儿便冒了尖儿。
秦邬曲手一推,那茶杯就越过桌间到了对面,惊醒了有些走神的洛初。
洛初垂头看着本该空着的杯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黄澄澄的的栗子仁,满是惊讶抬头:“阿兄?”
“我方才瞧你口水都快出来了。”
秦邬则是拍了拍手,瞧着对面的小姑娘,
“这世间不是所有事情都讲常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表里如一,铖王与王妃成婚多年,对外一直恩爱,他这份真情要是假的,那能让他十余年如一日伪装的理由,又岂能那么轻易被你察觉。”
祝洛初闻言险些打翻了身前的栗子。
“阿兄你……”
他怎么知道的?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第38章求阿兄教我
秦邬见她震惊模样只觉得有趣。
这小姑娘心思单纯,有点儿什么都恨不得能写在脸上,虽然与初见时有些成长,有时也透出几分故作世故的成熟,可说到底还只不过是个不懂算计人心的小女娘。
他要是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还察觉不了,那怕是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不过秦邬还记得上次被他猜中心思,眼前女孩儿哭的泪珠子直落,他心思一转,斜靠在檀木凭几上说道:
“猜的。”
洛初怀疑:“猜的?”
秦邬拿着锦帕擦着指尖留下的栗子壳:“本督又不是蠢的。”
“你那姨父在外时对铖王妃百依百顺,恩爱非常,可他若真对王妃深情,自然会爱屋及乌,就算做不到因你跟祝家决裂,那也不会在祝瑾修找上门时不行劝诫教训,就先想着将你推回祝家。”
那天夜里旁人没有察觉,秦邬却是知道铖王一早就到了院外,甚至来的比铖王妃还要早一些。
他明知道祝瑾修三人欺辱洛初,听到他们咄咄逼迫还有伤在身的祝洛初,他却只躲在外面一直不曾露面,直到谢寅惹恼他动怒险些没了舌头铖王才露面,还装作一副刚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的架势。
虚伪的人秦邬见多了,表里不一各自一套的,他也遇到不少。
“我其实原本是没打算将你带出铖王府的,你未曾出嫁,跟着本督难免遭人说嘴,直到那天夜里突然发现那铖王未必能够庇护你周全,铖王府于你而言并非安宁之地,这才将你带来了积云巷。”
祝洛初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更没想到那天夜里铖王居然就在院子外面。
他当时那副情真意切百般为她着想的模样毫无破绽,如今回想起来却是让人胃里翻滚,也让洛初越发怀疑起他对铖王妃的感情。
“阿兄,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试探出铖王对姨母到底是真是假?”
“有。”
“求阿兄教我。”
秦邬抬眼看着对面满是期盼的小女娘,将手中帕子扔在桌上:“教你不难,可是戳穿铖王之后,你可想过后果?”
铖王妃与铖王夫妻数载,又有谢寅这个儿子,她与铖王的感情一直很好,哪怕铖王是作戏,可至少表面上事事顺从也从未怠慢过她。
外人眼中他们是恩爱夫妻,洛初戳穿了真相未必是好事。
洛初闻言迟疑了片刻,想起上一世莫名病逝的铖王妃,想起很快就有了新欢的铖王,她眼神就逐渐坚定了下来。
“求阿兄教我。”
……
铖王妃听闻秦邬提点之后,就急匆匆地去了京兆府,待进到府衙之中见到当值官员道明来意之后,那人面上就露出抱歉之色。
“铖王妃来的不巧,前两天夜里衙中走水,等值夜的人察觉不对带着人去将火扑灭时,发现近一年的籍书几乎全被烧毁了。”
烧毁?
铖王妃眉心紧皱,怎么会这么巧,她问道:“我怎么没听闻京兆府走水的事情?”
那人闻言顿时苦笑:“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哪能拿着四处宣扬,而且那夜火烧的不大,也只烧着了后院几处库房,没伤着人,大人便叫我等将此事瞒着,免得回头有人说嘴。”
这话合情合理,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铖王妃皱眉看了他一眼后就轻叹了声:“我原还想着能借你们府衙的籍书查点儿东西,没想到居然毁了,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叨扰了。”
“不敢不敢,小人送王妃出去。”
“不用了,你继续当值吧。”
铖王妃有些沮丧地转身领着蒋嬷嬷走了,丝毫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那官员见着她出了堂前顿时松了口气,转身走到一旁的侧帘边朝着后面道:“大人,铖王妃走了。”
那帘子被人撩开条缝隙,京兆府尹吴怀朝外探头,瞧着果然不见铖王妃的身影之后,他这才松开帘子满脸愁绪地从后面出来。
“你说说这一天天的闹的到底是个什么事儿,铖王来了祝家来,祝家来了铖王妃又来,为着的居然还都是那祝家大娘子的籍书,那祝家那位突然冒出来的大娘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这都来了第几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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