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菀开口,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如山间清泉,甘甜滋润,落在那婆子耳中,却只觉得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
“进来吧。”
婆子说完大步朝前走去,也不管苏菀跟不跟得上,苏菀迟疑片刻,自己动手掀了盖头。
门守和围观的百姓不由得发出惊呼。
开过面的脸颊像是上好的白玉,白玉之上,柳叶眉纤细,杏眸清润且坚定,高挺的鼻梁之下,是两瓣莹润艳丽的唇,似含苞待放的牡丹,还沾染着清晨晶莹的露珠,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这容家小娘子竟生得如此好看!
婆子听到惊呼扭头,看到苏菀的脸亦是控制不住的惊艳,随后怒斥:“谁让你自己掀盖头的?”
苏菀拿着红绸追上婆子,柔声说:“无人扶我,我怕跟不上嬷嬷,只能把盖头掀了。”
婆子狠狠剜了苏菀一眼,小声嘀咕:“果然是后娘养的。”
上不得台面。
两人站的近,婆子的嘀咕很清晰的落入苏菀耳中,苏菀只当没听见。
快到前厅的时候,婆子让苏菀盖上盖头,假惺惺的把她扶进去。
仍是无人来牵红绸,苏菀一个人拜的天地。
拜完,丫鬟送来茶水,苏菀跪在地上将茶盏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说:“母亲,请用茶。”
无人理会,苏菀只能一直举着。
这是婆婆谢秦氏给她的下马威。
过了一会儿,苏菀的手开始发抖,茶盏发出细微的声响,谢秦氏终于接过茶,却不满的说:“这才多久就撑不住了,平日在家是怎么学的规矩?”
“请母亲恕罪。”
苏菀的表现还算乖顺,饶是如此,谢秦氏也没拿正眼瞧她,喝了茶没给红包,也不让苏菀起来,方才带路的婆子开始训话:“侯爷常年在外征战,无暇顾及儿女情长,所以府上二爷成婚要早一些,二少夫人出自书香门第,是大家闺秀,又长大少夫人两岁,行事周到些,大少夫人嫁的虽然是侯爷,这府上事务以后还是得归二少夫人管。”
“是。”
“侯爷最重孝道,每天早晚,大少夫人都要到长康院向老夫人请安问好。”
“是。”
一般新妇进门,都是第二天请安的时候才会训话,谢秦氏瞧不上苏菀,以晋安侯不喜被人打搅为由,没办婚宴,苏菀更是连个陪嫁丫鬟都没有,自然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训完话,婆子带苏菀去换衣服。
因为她的夫君受伤后,不喜被人打扰,发脾气的时候还容易伤人伤己,去见他的人,身上不能有任何利器。
路上,婆子又告诫苏菀要保持冷静,不管一会儿看到什么,发生什么,都不能大呼小叫,苏菀一一应下,然而当婆子带她走进一个杂草丛生的破旧院落,苏菀还是控制不住讶异。
她的夫君,是晋安侯沈穆安,
他虽然出生于冀州商贾之家,却是天纵奇才,十五岁从军后,二十岁就一战成名,成了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此后他打过无数次胜仗,用了七年时间帮昭陵平定外患,换来了眼下的太平安乐。
他是昭陵最年轻的异姓侯,就算变成瞎子,也不该住在这样破烂的院落。
一路登上台阶,婆子上前叩门,对苏菀的趾高气扬变成了小心翼翼。
“侯爷,大少夫人求见。”
无人应声,婆子却退到一旁冲苏菀使眼色,示意她自己进去。
苏菀上前推门,破旧的房门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一股潮腐难闻的阴寒气息扑面而来。
门外的婆子露出嫌恶之色,苏菀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提着裙摆,踏上蒙尘的地砖。
环视一周,屋里只有一张没有床帐的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也没有人。
苏菀收回目光,扬声说:“苏菀见过侯爷,方才我已跪拜过公婆,按照礼法成为侯爷的妻子,以后,苏菀当一切以侯爷为重,忧侯爷所忧,不论富贵贫贱,生死不离!”
屋子太过空旷,无人说话,苏菀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
苏菀还想往里走走,婆子催促:“大少夫人,好了,侯爷已经听到了。”
苏菀没有陪嫁丫鬟,二少夫人姜氏安排了谷雨、青雾两个婢子给她,她与沈穆安并不同住,在侯府西南角得了一个叫莲香院的小院子。
傍晚去长康院请安,又被揪着挑了一堆错,晚饭也没吃成。
夜里谷雨、青雾睡得很沉,苏菀饿得睡不着,偷偷去厨房找吃的,吃到一半,想到那个破旧的院子,苏菀拿着两个馒头就去了那里。
白日来只觉得院子破烂,到了晚上却成了阴森恐怖。
今晚可是她的洞房花烛夜,有什么可怕的?
苏菀深吸了两口气,上前叩门。
“夫君,我给你送了好吃的来。”
无人应答,苏菀直接推门进去。
屋里很黑什么都看不见,苏菀循着记忆朝白日看到的那张床走去。
还有几步远的时候,角落突然传来哗啦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