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慎尧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冷嘲了声：“皇兄设宴，若非玥璃只是侧妃，不能伴身前去，你以为本王愿意见你？”
闻言，慕倾暖捏紧手指，暗自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片刻后，一切收拾完毕。
慕倾暖跟在霍慎尧身后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她强撑着忍住身上的疼，没在面上展露出。
毕竟这种能和霍慎尧独处的时光，过一刻，便少一刻……
宫宴上。
慕倾暖温顺地坐在霍慎尧身旁，偶尔替他酙酒。
君臣尽欢时，蓦地有一道尖利的声音划破歌舞鼓乐，旋即内侍心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皇上！南川国集兵十万入侵我北燕，现在已经强占了南方十三城镇！”
一时间，满殿喧哗。
慕倾暖手一抖，酒液泼了满手。
南川国与北燕接壤，民风好战彪悍，善用巫术，兼之国内布满瘴气，乃是个十去九死之地。
群臣都没有了欣赏歌舞的兴致，商讨起应敌事宜。
正争吵不休时，霍慎尧突然越众而出，朝皇上拱手行了个礼。
慕倾暖莫名想起不久前的梦，眼皮开始不安地跳动起来。
下一刻，霍慎尧清冷的声音传遍了大殿——
“护国将军慕行云，骁勇善战，正是南下平叛的不二人选！”
第六章
慕倾暖像是被浇了一桶冰水。
她愣了片刻，好不容易才找回力气，跌跌撞撞地跪在皇上面前。
“南川来势汹汹，家父年事已高，又有旧伤在身，恐会误了战事。”
霍慎尧声音冷硬地打断：“大敌当前，岂能因你一己私欲而影响国事？”
慕倾暖不知所措地抬起头看向霍慎尧，苍白的脸上满是哀求。
“王爷……”
霍慎尧神色冰冷地瞥她一眼，又道：“不过，让慕将军去过于冒险。”
慕倾暖高悬的心稍稍放下半分，眼底升起了一丝希冀。
谁知霍慎尧话锋一转：“臣弟听闻慕家长子慕鹤鸣年纪虽轻，但已随父征战多年，不如让他和慕将军一起出征？”
慕倾暖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盯着霍慎尧，十指在掌心掐出血痕都浑然不知。
没想到，他竟然要把哥哥也送上命悬一线的战场！
她的心彻底被恐慌攫住，耳畔又传来皇上的声音——
“传朕旨意，封慕鹤鸣为安南将军，明日便随护国将军出征。”
如同一记重锤敲来，震得慕倾暖身上的伤口一齐痛了起来。
……
翌日清晨，宫城门口。
大军集结，慕行云和慕鹤鸣身着银色铠甲，端坐在战马上。
慕倾暖强撑笑意，拿出两个平安符，递到父兄手里。
“阿爹，哥哥，此去凶险，务必要平安归来。”
慕鹤鸣在她鼻尖宠溺地勾了一下：“区区南蛮，不足为惧，等着哥哥凯旋吧。”
说完后，他又转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霍慎尧，有点迟疑地开口。
“小妹在家娇生惯养，若有行事不周之处，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慕倾暖攥紧十指，心头涌上一股苦涩。
看来霍慎尧独宠侧妃、苛待自己的事，连哥哥都知道了。
但她不想让慕鹤鸣带着担忧出征，便抬手挽上霍慎尧的手臂，尽量自然地笑道：“哥哥放心，王爷对我很好。”
霍慎尧下意识地要甩开慕倾暖的手。
却在察觉到她的体温隔着厚厚的衣服传过来时微微顿住。
她在发烧。
不知为何，霍慎尧的手鬼使神差地停住了。
慕倾暖没注意他的心思，一脸担忧地看着父兄领着大军浩浩荡荡而去。
……
慎王府，落烟苑。
自那日送别父兄后，霍慎尧也再没出现过。
这次，慕倾暖却没顾上了，因为她开始不停地做梦。
不是梦见父亲深陷瘴气，便是梦到哥哥浑身中箭的样子。
慕倾暖越来越不安，只能没日没夜地做起了平安符。
冬去春来，转眼已经过了三个月。
慕倾暖终于忍不住，主动来到了霍慎尧的书房内。
“王爷，不知北燕与南川的战事如何了？”
霍慎尧正弯腰作画，闻言头都没抬，冷冷开口。
“本王说过不许你再来书房，出去！”
早春的风带着凉意拂过，却不及慕倾暖的心冷。
她看着霍慎尧越来越不耐烦的神色，咬了咬唇，还是失魂落魄地走出了书房。
行至花园时，宁玥璃正迎面走来。
“姐姐容色憔悴，想来是为慕将军寝食难安吧？妹妹特意来为姐姐解忧。”
慕倾暖脚步一顿，顾不上与她的嫌隙，脱口问道：“什么？”
“王师大败南川，很快就要班师回朝了。”宁玥璃柔柔一笑，故意拉长声音，“至于两位慕将军……”
慕倾暖的心剧烈地跳起来，莫名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宁玥璃慢慢开口，娇媚的声音里隐隐带着几分讽刺。
“他们战死沙场，听说尸身都被南川毒虫啃光了。”
第七章
慕倾暖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喉咙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扼住，让她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不可能，你骗我……”
她的父亲是先帝亲封的护国将军，驰骋沙场多年，还有哥哥从旁协助，怎么会折损在小小的南川？
宁玥璃看着她血色褪尽的脸，眼里闪过一抹快意。
“不信，你便去问王爷吧，昨日皇上召他入宫就是说这件事的。”
慕倾暖身形一晃，只觉一阵入骨刺痛。
原来霍慎尧早已知晓，却在她担忧问起时完全没有提及！
她眼前一阵模糊，旋即疯了一般往书房跑。
慕倾暖猛地推开书房门，怀有一丝侥幸地对上霍慎尧不悦的眼神，小心翼翼问道。
“王爷，听说王师即将回朝，我阿爹和哥哥……是不是也将归来？”
霍慎尧皱了皱眉，随即冷漠开口：“他们回不来了。”
短短几个字，彻底将慕倾暖的期待粉碎。
她只觉得凌迟般的剧痛席卷全身，眼前泛起一阵晕眩，无力地软倒在地上。
霍慎尧却视若无睹，像在说陌生人一般淡淡道：“他们为国捐躯，皇兄会下令褒奖的。”
褒奖？
人都不在了，还要这些虚名做什么呢？
慕倾暖喉头哽咽，勉强撑起身体，膝行到霍慎尧身前，无力地拉住他衣袍下摆。
“请王爷允准妾身前往南川，寻回父兄遗骨。”
头顶却传来霍慎尧的一声冷哼，轻蔑的声音随之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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