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香兰就又来院里报告知春苑的日常了。
“什么?你说王爷昨夜里去了知春苑?”龚凌兰不觉声音都都吊了起来。
“他是几时去的?”
春兰战战兢兢,“回公主,奴婢没看时辰,不过那会子正好起风了,外头挺凉的,奴婢看到王爷站在门口关窗。”
龚凌兰目光如矩,差点将香兰烧成了炭,“还有什么?他是呆到什么侍候离开?”
“大概是呆了半个多时辰,王爷就离开了。奴婢只敢在房中听声音,以免被王爷察觉。”
龚凌兰想起了昨天夜里起风那会,正是隋原年让自己躺到床上。想来就是那时,他趁着自己睡觉,就去了知春苑。
一想到这里,龚凌兰牙都快咬碎了。
他这么着急着去找她,是所为何事?
是为自己去向她质问,还是别有什么目的?
香兰偷偷瞥了龚凌兰一眼,知道她此时正是怒火攻心,不禁舔了舔嘴唇,怯怯道,“公主息怒,奴卑斗胆猜想,王爷去知春苑,是为了公主白天在那里受的委屈。因为奴卑不时有听到从里面传出王妃的哭声。王爷这是心疼公主呢。”
龚凌兰的怒火瞬间就平息了。
也是,隋原年去知春苑,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白天所受的委屈,难不成还会想去看陈宁吗?他们俩之间隔着腰斩父兄这样的事情,断然是好不了的了。
隋原年到底还是为自己考虑周全,是自己一着急就乱了分寸。
想来还是得何嬷嬷在自己身旁时刻提点自己为好。
她看了眼香兰,淡淡道,“今儿你禀告得很及时很全面,本公主自当好好赏你。去找管家领二十两银子吧。”
第27章 皇帝
大商国皇帝隋炎表是先皇的第三个儿子。也是隋原年的堂叔。
早在隋炎表的爹在位之时,就将身边有皇位之争嫌疑的皇子基本是杀的杀,外放的外放。基本上就只留下隋原年的父亲留在朝中任用。
因为隋原年的父亲是诸多皇子中残疾的一个,先天患有失聪症,这是也他能在皇室之争中幸存下来的原因。所以先皇念其身上与自己流着相同的血脉,便封了个应王爵位给他当。
本以为这一脉就此就这么没落下去。谁知应王的儿子却是一点也没有随他。
无论是天资还是外表还是武艺,样样都出类拔萃,站在皇帝一众皇子中,堪堪将众多皇子的光彩掩盖了下去。
隋炎表对于这个应王的存在,一开始也存有猜忌,始终不敢放权在他身上。
无奈自己的几个儿子小的小,大皇子从小就被养废,一点治国安邦的资质都没有,整日就知道流连酒色中,朝中呼声拥戴之人并不多。
所以隋炎表只能在朝中几个亲信中选几个可靠的,将自己的权力放一些在他们身上,为自己卖命。
如今乱世,又多天灾,百姓多艰,不得不将一些权力放给亲信之人。
不然民生多艰,解决不好,很容易造成大规模的起义或造反。
隋炎表此时看着隋原年,目光中闪过一丝幽光。
作为大商最高高在上的那一位,他的眉眼间经常流露出一种面无表情,谁也不可多信的表情。眼角的一滴红心斑,使得他坐在那最高的位置,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倒像是旁观众生的佛。
此刻,他面无表情,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坐在后宫皇后寝殿内听着皇后说话。
皇后说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像皇后这样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有建设的话,后宫中的勾心斗角多半是她引起的,她还以为自己不知。
隋炎表连拆穿她的兴趣都没有。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是皇帝皇后需在一起用膳的时间,他总是在中午在这里用膳就走。
想起早朝时,众朝臣提起要立太子之事,隋炎表捻了捻眉心。
大皇子是他与皇后所生,嫡子自然是呼声最高。
皇后将大皇自视为未来太子的人选,已经暗示过他很多回。
但他无心立大皇自为太子。
早朝时,拥护大皇子的成一派,有另外人选的成一派。
隋炎表没有表态,但那些老臣的建议他是不好直接推脱的。
隋原年就站了出来,说道,“臣以为大皇子生性醇厚,又乃嫡子,是为太子人选的商家选择。”
这话一出,支持大皇子的人立即附和起来。
不过很快他又道,“而如今百姓多艰,世道沧桑,臣以为立太子一事,还需以国之根本为重。且太后刚薨未满三奶奶,皇上重孝道,当以三年后孝期满后,立太子一事再从长计议。”
经过这么一说,既不否定群臣的附议,又有光面堂皇的借口顶着。
一时之间,朝堂上鸦雀无声,竟无人能找出反驳的理由。
隋炎表当下捋了捋护子,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先拖着再说,谁知道三年之后,又是什么样的局势。
他作为大商一国之君,向来以重孝道得为人所称道,隋原年替他堵住悠悠之口,此刻当真一点毛病也没能挑出。
立太子一事就这么被硬生生拦了下来。
皇后此时却不甘心,好不容易朝堂上才集结那么多人为她儿子获得支持,这一切都是她母族背后势力积极推动的结果,结果却被三言两语的借口就给打发了。
“陛下,皇儿当真是这两年乖了很多,先生布置的功课他都完成得井井有条,连骑马射箭这样的功课,也都一点马虎不得。先生一直夸他与过去当真是判若两人。”
“皇儿也经常对我说,他一直想到百姓中去,希望能体恤多些民情,能在百姓中多为他们做些实事,做个不愧为大商皇室的成员。臣妾当真欣慰。”
“陛下,臣妾前些天还梦到上天女娲娘娘来对臣妾说,大商有福,福在有贤能的君主和子嗣。臣妾请了钦天监的朝国师问过,朝国师说臣妾有幸能耐梦到女娲娘奶给你,此乃大吉之兆。陛下,您说,女娲娘娘托梦,跟臣妾说这些,是预示着什么吉兆呢?”
隋炎表敛了敛心神,并不回答。
皇后只能佯做是倒茶,见皇帝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暗示,她最终很识相地叉开了别的话题。
“贺兰贵妇过几日便是寿辰,臣妾将请帖已经发了下去。主要都是邀请各大氏族及宗亲里的妇人和小姐们到时聚聚,陛下到时可会参加?”
“不了。”
“陛下前朝事忙,不来的话,臣妾都时替陛下准备点礼物送过去便是。只是贺兰贵妇此次寿宴,臣妾同时请了晋王和应王两家,不知是否妥当?”
“也好,两家最近有些误会,晋王对朕将陈家军兵权转移给应王私底下一直不甘心,此番你把两家女眷叫来,让贺兰跟两家疏解疏解。”
“是,臣妾定当从中调和。凌兰作为应家媳妇,她知道怎么做的。”
“嗯。”
隋炎表只是淡淡应着,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打着,似乎陷入某种思绪中。
他其实在想的是,隋原年拿到了那十万兵权,又怎么处置,是养兵精炼,还是放回北原边关继续守着。
其实,他将那兵权转移给隋原年,除了当初隋原年大义灭亲取得他的信任外,很大的原因,是他想试探隋原年会拿这些兵去干什么。
假如说他只是简单地操练后就请辞赴北抗敌,那就说明他真的只是纯粹的报国。假如他中途有半点异心,那么他定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放虎归山,一定会将他尝尝背叛他的滋味。
如今朝上残留先皇的乱臣贼子,早已就拔除干净,全部被诛了九族。
真个朝堂是难得的清明干净作风。
隋原年毕竟是自己的侄子,说话做事都很有一套,早就已经独挡一面。
好在最后皇帝只是叫他给他叫点,所以他一直留有一手,不敢暴露太多.......
第28章 练武
自从端午那日发生的事情后,陈宁已经有许久没有踏出过知春院的院门。
经过这几日的休息和调养,她脸上的气色已经有了明显好转。
卫大夫每隔三日专门为她调制的养血丸和调养方,令她恢复得很快。
本身她就是有练武的体质,所以经过一番调养,自然是事半功倍好得快。
可儿每日看着陈宁一天天地恢复都先前的身体,不禁默默感激上苍。
王妃这回真算是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
只是身体虽是好了些,但眼里的风采依然是像灰色的天空,时常发呆没有生气。
原本王妃的眼睛是生的极美的,可儿曾经听人说眼里可装星辰,她就觉得这样的形容当真就是说的是她们王妃。
自从老爷和公子们出了事,那双眼里装的始终除了泪水还是泪水。
而经过公主和何嬷嬷那么一闹后,听说何嬷嬷的脸脱臼虽然是接回去了,但说话从此落下结了巴的毛病。可儿偷偷笑了好几回,何嬷嬷仗着公主的宠信,经常欺负府里的下人,这是恶有恶报。
或许是经过这么一闹后,她们对王妃也心里存了点忌惮,终究最近没再来找事,一时间王妃得到了清静,身体调养恢复就更快了。
到了可以下床的侍候,即使身体使唤起来还是感到诸多无力。
但陈宁还是开始练习起了基本功。
以前为了迎合隋原年,自从嫁入应王府后,她变不再练武了。
为的隋原年,她将自己以前所有兴趣和爱好通通都收了起来,把过去的那个自己彻底斩断。
为了当个人人眼中合格的王妃,她开始学正规礼仪,开始学如何管好整个府中事务。
甚至开始学习如何与他人虚以委蛇,结交小圈子,每当她对这些很不喜欢之时,她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隋原年而做的。往往这么想着,一切也就变的不再那样难。
可是她刻意改变了那么多,甚至还可以改变自己走路的姿势和如何笑起来更像个王妃,自从龚凌兰来了之后,他便通通看不见了。
只有她知道,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她满心的付出,得到的是轻视和莫不在乎。
最后是背叛和利用。
现在既然她已经决定重新活下去,那她就不要再那样委屈求全了。
她要做回原来的自己,反正隋原年高不高兴,喜不喜欢,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陈宁在花园里练起了基本功,好在基本的招式并没有忘记。
她的这身武功,虽说谈不上是高手,但师从的是南派有名的张继泉师傅。
张师府一直笑着说她有天赋,曾经还想正式将一身绝学传授给她。
是她自己志不在此,后来学着学者,就嫁给了隋原年,接着便荒废了。
现在想来,十分可惜。
陈宁站在花园中,风呼呼将她的衣袖吹得咧咧作响。
每一招,她都尽量回忆张师傅教自己时的要诀,一时引得周围竹叶飘飘欲落。
越是耍到后面,她的心就越沉重。
因为她想起了与她一起练习的二哥。
二哥练武常爱偷懒,每每被张师傅发现并处罚之时,就垂头丧气跟她说,“不要告诉爹呀,不要告诉大哥呀。”
“二哥带我出门玩我就不告诉他们。”这是陈宁经常提出的条件。
一想到二哥对自己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的那个表情,陈宁心里一顿,像被把尖刀狠狠扎了一下又一下。
周身的竹叶似乎感受到身上散发的戾气,瞬间哗哗作响,一股腥甜自喉间涌出。
可儿转身去端茶水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陈宁嘴角已经溢出一抹鲜红。
吓得她扔下茶水,快步跑到陈宁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