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天界,生死门,因果台。
云月站在台前,看着她名字旁,愈发暗淡的另一个名字,心头一苦。
生死门中尘缘了,因果台上名姓消。
“丫头,你明白的,这名字暗了,便是缘尽了,为何不放手?”一侧眼含悲悯的月老劝慰道。
放手?
她也想,可终归是不舍,也不甘!
云月将眼中欲倾泻而出的泪水尽数逼回了眼眶,哑着嗓子道:“我还想……再试一次!”
最后一次……
回到寝殿,已接近日暮。
云月迎着月色踏入映着星星烛火的寝殿,脚步却是在瞧见屋内那人身影时猛然顿住。
“你……怎会在此?”
复提步走进寝殿,却难以掩盖心中的惊喜,云月定定的看着那人问道。
“不在此,本殿下怎知太子妃这般闲适,门落锁都未回宫!”他微挑的眉眼中划过抹讥讽。
云月抿唇不语。
成婚七百年,他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恶劣。
她本是北天界战神之女,奈何父君殒于神魔大战,继位后,为了扛起北天界之责,她要东天界仙主履了婚约之信,于是,她嫁给了他的儿子——沧琰。
也是她念念不敢忘的初心!
云月压下心内的怅然,走上前为他斟着茶:“有事便说吧。”
沧琰嘴角牵起抹讥讽的笑,掌间仙力翻涌,划过云月腰间,带着一物回落到他手中。
云月垂眸,视线划过空无一物的腰间,松松扣在一处的五指猛然收紧。
沧琰手中的,是代表东天界太子妃的宫令……
他这是要……收回?
云月压着喉头涌上来的滞涩之意,装作不明出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不明白?”沧琰眯了眯眼,掌心令牌砸在桌案上,发出声响。
怎么会不明白,只是不想明白而已。
云月压着心头的憋闷,强压着鼻尖的酸涩,颤声问道:“你要同我和离,总要给我个原因吧!”
“七百年的名义婚姻,原因需要本殿下说?”沧琰轻呵了一声,站起了身,嗓音幽凉。
猛然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云月甚至不敢面对眼前的场面!
沧琰要休了她!七百年夫妻,原是连个体面都不愿给她。
云月紧咬着牙,目光怔怔的望着那块令牌,满眼湿润。
“沧琰,再等等好不好,再给我点时间……”
我不想这般放弃你,放弃我们之间的所有……
“云月,本殿下没义务陪你演这无聊的戏码,过往这七百年,已是念着你父君的情分。”沧琰睨着云月如今这般卑微的模样,心头滑过抹异样。
他蹙了蹙眉,冷声斥道:“这幅样子不适合你,收了吧。”
彻骨寒凉,云月抓着他的手微松。
她这般爱他,看在他眼中,竟只是做戏么?!
因果台上尘缘渐消的场景猛然浮上脑海,云月心中升腾起一抹决然,掩盖了她满眼的悲戚。
“沧琰,我……”
“放手!”
手中陡然空落,云月站不稳的摔坐在地上,五指微张伸向沧琰的背影,却是如何都抓不住了……
第2章 她回来了
“太子妃的宫令本殿下今日不会带走,若是你聪明,明日便去寻父君,自请和离。”沧琰冷眼扫过云月此般神态,眉心蹙了一下,转身漠然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云月呆坐在地上,寒凉浸入骨髓,却抵不过心中的冰冷。
沧琰啊,你可知,我能陪你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她抬手看着腕处虽缓慢却不停消散的仙力,满心苦楚。
七百年前,她父君陨落,为救重伤的师尊,她舍了大半的灵丹,自身只剩了小半,勉强维持仙身,可这仙力消散的病根却也是落下了。
纵使这东天界灵气漫布,也不过是堪堪养着她,不至于立刻烟消云散罢了。
今日因果台前,月老劝她放下,让她去寻隐匿仙山休养的师尊修复自身灵丹,这般她最起码还能多活个百年。
可她舍不得啊!一刻都舍不得离开沧琰。
但他,终究是不要她了!
眼泪划过眼角,没入鬓发,酸涩感兜沉了心间。
“父君,月儿好累啊,月儿好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迷茫中,云月恍若瞧见了父君慈爱的眸光,温暖的大手拂过头顶,给她最坚强的依靠……
一夜清寒,第二日云月还是撑着精神赶回了北天界。
今日是神女飞升北天界之日,她身为北天界之主,必须到场。
踏临北天界时,飞升时辰已过,众人聚在一处,言笑晏晏。
云月走上前,欲瞧瞧今次神女是何人,然而当那人的身影映入眼帘时,云月僵住了!
兮渃……
原是她回来了,怪不得沧琰想要休了自己……
此时,兮渃被一众仙人围着,随着她颔首动作,发鬓间一只流光的凤钗刺痛着云月的双目。
凤钗,四天界中唯有沧琰之妻能用的物什!
“这只凤钗瞧着精细的紧,不似凡物啊!”众人之中一道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谄媚之色。
云月离的有些远,瞧不见兮渃的神情,只听见她轻柔的声音响起。
“这只么?旁人送的,觉得相配,便带着了。”
兮渃抬手拂上发髻,脸上迎着清浅的笑,难掩其中的情意。
这旁人是何人,众人心知肚明,但笑不语。
“相配么?”
云月走上前,淡然着一张脸看着她发间的凤钗。
她的出现令众人缄默,四天界谁不知晓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今日遇着了,怕是有一出好戏瞧了!
“看来兮渃神女被贬凡间七百年,竟是将东天界的规矩忘了个干净。”云月说着,手中仙力微转,原本插在兮渃头上的凤钗,便到了她手中。
她细细瞧着手中的凤钗,嘴角轻巧的勾起一抹笑,忽而眼神一凉,仙力涌动,掌心凤钗转瞬化为了齑粉,被风吹散不见。
“待何日,兮渃神女得到了太子妃的名分,再带这凤钗也不迟。”
而兮渃见状脸上的笑意也在顷刻间落下,化为愠怒,望着她的眼底,俱是寒意。
“云月,若不是你,七百年前我就该带上这凤钗!”
兮渃此话一出,围观的众人心中一惊。
第3章 谁给你的胆子
云月神色依旧淡漠,浅声道:“神女莫不是重回天界,欣喜的失了神志?这般心性,还是寻药仙看看吧,免得重蹈覆辙。”
侍女闻云月所言,忙走上前,作势给兮渃引路。
兮渃闻言,姣好的面容有些扭曲,脑中似有回忆起了七百年前自己经历的事情。
她一把拂开侍女尖声道:“云月,你还真当自己是阿琰的妻子了,别忘了……”
啪!
一巴掌,不带仙力的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兮渃的脸上。
“我是东天界太子妃众所众知,你若是不认,便去天主面前问个清楚。刚刚凤钗之事,我不欲与你计较,但你需得记清了,不论你同他关系如何,也都该称他一声太子殿下!”云月眯着眼冷睨着大放厥词的兮渃。
可心中,却是被那一声阿琰弄得酸涩不已。
他,从不允她唤他这两字,便是沧琰,也是她一人强求!
“你竟敢打我!云月,你可知那凤钗是阿琰送予我的,在他心中,我才是他的妻!”
云月闻言心中一堵,袖口内的手猛然攥紧:“还不将神女送去药仙那儿!”
“谁敢!”
寒凉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紧接着,众人让出一条路,沧琰不疾不徐的度了过来。
“阿琰,我不过是戴了你送我的凤钗,她竟是毁了它,还打了我!”
兮渃瞧见沧琰像寻到了主心骨忙小步投进了他的怀中,低声哭诉着。
众人神色奇异,沧琰好似没瞧见般,手落在兮渃腰间,揽着人走上前,睨着云月:“谁给你的胆子动她?”
云月闻言心口酸胀,沧琰为了兮渃,竟是连七百年来做出的恩爱模样都不要了么!
深呼了一口气,云月抬眸看向他,轻声道:“凤钗之事,是她过了,我不过……”
“凤钗是本殿下送她的。”
一句话,沧琰堵住了云月解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