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亦谨慎的切着牛排,视线不时打量着坐在对面脸色阴沉的顾陆洺。
顾陆洺垂着眼心不在焉的摆弄着餐具,眼神深幽。
他想起了阮沐芷,想起了她通红的眼睛,想起了她说“你要相信我”。
自己真的错怪了她了?
顾陆洺眉头一蹙,将这个念头按了下去。
想罢,顾陆洺将刀叉一放,余欢亦立即问:“是不合胃口?”
她笑起来的时候,刻意皱了一下鼻子,这是阮沐芷惯有的小表情。
顾陆洺眼神一暗,猛地探身过去掐住她的下巴,声音如极地的冰:“我说过了,不许学她!”
下巴传来的力道仿佛是要捏碎骨头。
余欢亦一惊,她眼里迅速蓄起泪,软声道歉:“我再也不会了。”
“那就长点自知之明。”顾陆洺厌弃的甩开手,大步离开了餐厅。
余欢亦看着顾陆洺的背影,眼底滑过一丝怨愤,手紧紧握着刀柄。
她绝不要当个只是相似的替代品的可怜虫。余欢亦想,顾陆洺身边的人,只能是她。
接着,她眼神变得得意。
——可喜的是,顾陆洺再也见不到阮沐芷了。
顾陆洺走出餐厅,心烦意乱。
车子驶入车流,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去医院的路上了。
顾陆洺下车后径直去了病房。
他拉开房门,满腔的烦闷瞬间凝结,随即被盛大怒火吞没。
整个病房干净如新,被褥一点褶皱也没有——阮沐芷不在。
好,很好。
顾陆洺怒极反笑。
他没有想到阮沐芷竟然敢选择逃跑,什么亲情也不过如此。
怒火淤积在他心口,快要将他的理智烧尽。
他掏出手机,语气凛然:“叫你看的人呢!把阮沐芷给我找出来。”
听筒那边顿了一瞬,接着杨秘书的声音传来,干涩无比。
“您是说阮小姐吗?”
走廊的感应灯已经暗下,只有病房里的阳光通过玻璃窗透出来,薄薄的散在脚边。
顾陆洺听见他说:“阮小姐一周前已经去世了,死于肾脏移植手术。”
顾陆洺脑袋顿时一空,怒火连同温度瞬间褪去,只余一身冰凉。
他攥紧了手,眼神失焦的凝在空中。
“因为没有您的指示,我们也不敢随意处置,只好按照医院规定作了统一处理。”
顾陆洺的心狠狠一沉,哑声问道:“什么处理?”
“阮小姐的尸体,已经火化了。”
周身的所有的声音都被剥走,只有‘火化’二字在脑子里不停的回荡。
一声高过一声,震得他身体一晃。
他尚未反应过来,杨秘书接着说:“阮小姐的骨灰还在,医院通知正准备放去公共墓园,如果您要的话,是可以去遗物领取处拿。”
顾陆洺恍惚着挂了电话,脑袋空白,抬腿走了。
地下三层,阴冷昏暗。
直到管理员递过来一个小小的瓷白罐子,冰凉的触感才唤醒他的神智。
那么大个人,眨眼后,就只剩一堆灰烬。
听闻他来,阮沐芷的主治医生也才慌忙赶到。
顾陆洺看着手里的罐子,良久,哑声问:“尸检报告呢?”
医生面色为难,支吾着说不出话。
顾陆洺脸色一沉,冷声道:“拿来。”
医生这才拿了报告给他,顾陆洺越翻脸色越发难看。
他看着病人死亡原因一栏:手术时失血过多,原因:输血过量。
这时管理员又递来一个框子,小心翼翼的说:“这是病人的遗物。”
顾陆洺视线瞟了过去,不过就零星的几张曲谱,和一件衣服。
他缓缓拿起谱子,上面已经填好了词,每一首,都是关于孩子的。
她是真的很期待这个孩子到来。
顾陆洺的心,蓦地被这个想法狠狠刺中,隐隐泛疼。
他声音沙哑的发问:“她为什么ⓨⓑγβ会失血过多?”
医生表情犹豫,艰难的说:“是余小姐执意抽血,说,是您的吩咐。”
顾陆洺眼神登时一冷,将东西放下,大步离开了。
余欢亦宿醉未醒,就被哐哐作响的拍门声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