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想让她当妻子,实际上,她只是一颗棋子。
无论怎样,棋子都拿在执棋人手中。
莫小年眼里闪过一丝悲哀,随即焦虑如同巨石压在她心上,沉到了极致。
她该怎么做,才能避免重蹈覆辙,保住自己和宋家?
此刻,偌大的凤鸾宫,像极了囚笼,她是笼中鸟,半步不能离。
莫小年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天黑。
她进了小厨房,做了几道周子瑞爱吃的菜。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周子瑞打消立她为后的念头。
热腾腾的菜色香味俱全,可直到表层的油渍凝固,周子瑞依旧没来。
莫小年派去打听的小太监回来,跪在门外颤声道:“娘娘,陛下……今夜歇在了沈答应那。”
吟霜神色担忧,还是开口:“娘娘,您莫不是忘了,今日是初七。”
莫小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仿佛也空了。
她想起前世,每月的这一天,周子瑞都会去沈知竹那里,从未间断。
当时她以为是周子瑞为了自己堵住悠悠众口。
但如今看来,大概这是沈知竹与他之间有过什么约定。
莫小年瞧着满桌凉透的菜,心口仿佛被堵上了一团浸水的棉花,闷的发慌。
半晌,她才道:“把这些撤下去吧。”
第二天,莫小年早早带着吟霜等在沈知竹的翠玉轩。
等了片刻,她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遥遥一望,她才惊觉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却和太极殿遥遥相对。
莫小年心里猛然一刺。
原是如此,凤鸾宫再华丽,也比不得这里,开门见太极,情人两相应。
这时,墙内传来脚步声,周子瑞从里走出来。
正正撞上莫小年情绪翻涌的眼。
莫小年看着周子瑞,他脸上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愉悦满足。
她心尖如同被什么狠狠掐住,痛意瞬间蔓延。
在周子瑞骤沉的目光中,莫小年上前请安:“见过陛下。”
她字字坚定:“陛下,臣妾绝无染指后位之意,还望陛下莫将臣妾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周子瑞瞬间收敛神色,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莫小年,冷眸微眯。
嘴上说着后宫不得干政,可他的后宫中,谁的消息有莫小年的快。
不过片刻,周子瑞便上前扶起莫小年:“沐恩,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这般作态?”
莫小年心里一颤,却听周子瑞声音淡淡,语气却不容抗拒。
“朕心意已决,这后位,非你莫属,今日之事朕就当没发生过。”
说罢,周子瑞不容置喙地道:“回凤鸾宫歇着,朕要去上朝了。”
莫小年看着他的背影,心脏重重往下一坠。
她回到凤鸾宫,让吟霜注意着宫外动向。
果不其然,不过短短两日,流言便漫天飞舞。
“宋家嫡女无才无德,怎配为后?”
“陛下就是对宋家太过宽厚,才放纵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莫小年看着战战兢兢说着的吟霜,心瞬间跌入谷底。
这一刻,她总算懂得,何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她如蒲草,如何对抗天下之主的雷霆?
莫小年失魂落魄地回了凤鸾宫,只觉仿若由根无形的绳勒在她脖颈上,随时间一点点收紧。
莫小年冥思苦想,给宋父捎去信。
……
“爹爹见字如晤……如今多事之秋,望父亲劝诫族人谨言慎行,女儿在宫中一切安好,立后之事勿要再提。”
周子瑞念完,看向立于身侧的大太监余逢,如闲聊般问:“你说,她这封信有何深意?”
余逢低下头赔笑:“贵妃娘娘品性高洁,奴才庸碌,不敢妄加揣测。”
周子瑞唇角讥讽一勾:“品性高洁?她也配?”
殿内顿时死寂一片。
第4章
莫小年将那封信送出去之后,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不少。
她爹爹见着信后,自会审时度势。
等到入夜,周子瑞便来了。
前世,周子瑞每回来凤鸾宫,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他说,只有在她这,才能得片刻安宁。
莫小年因他这句话开心了很久。
可自从昨日见过周子瑞从沈知竹那里出来的样子,莫小年如今,唯有心凉。
周子瑞没发现她的异常,自然的端起茶杯,说起了事。
“沐恩,秋猎之日,朕准备让后宫众人都出去散散心,此事,你安排好。”
莫小年手一顿,轻声道:“所有后宫嫔妃吗?”
“自然。”周子瑞笑看她,“你迟早是皇后,此次权当练手,莫要让朕失望。”
莫小年心一颤,刚要开口,目光落在周子瑞袖口上,突然愣住。
在他的常服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隐约绣着一株绿竹。
周子瑞注意到她的目光,自然挪动了一下手臂,那竹子便看不见了。
他岔去话题:“秋猎之后便快入冬,沐恩,朕今年想要一个绣着腊梅的香囊。”
莫小年回过神,望着周子瑞与以往一般无二的模样,也扬起一个如往常般娇媚笑容,甜甜应下。
次日。
莫小年用过早膳,吟霜拿来针线篮子,讨好道:“娘娘,奴婢去针线局找找腊梅花样,一定能让陛下对您刮目相看!”
莫小年一怔。
她最怕疼,学女红时自然不上心。
针尖扎进指尖,她眼睛都疼红了,但只要看见周子瑞露出的笑意,便觉得值得。
可如今回想,她做的东西周子瑞总是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但他的里衣却刺的是绿竹。
如今想来,原来这些她忽略的地方,处处藏着周子瑞对另一个女人的爱重。
莫小年只觉空气骤然稀薄,让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瞧着那针线篮,突然拿起剪子,一剪一剪,将里头的东西都剪碎开来!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可莫要伤着自己!”
吟霜被她的举动惊住,反应过来后赶紧冲上来从她手里拿过剪子。
莫小年喘着气,心里却觉得痛快,但痛快之下,却是更深重的痛苦。
香囊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自己对周子瑞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莫小年站起身来,重重吐出一口气:“这香囊本宫不绣,你随我出去走走。”
凤鸾宫外便是御花园。
莫小年走了很久,心中的郁结也散了一点。
她拐了个角,却直直对上一张清秀干净的脸。
莫小年一怔。
沈知竹赶紧行礼:“给娘娘请安。”
莫小年此刻心情很是复杂,但她还是开口:“起来吧。”
沈知竹站起身来,一抹温润陡然晃在了莫小年眼中。
那玉佩,好生眼熟。
莫小年心中一窒。
她入宫的第一年,周子瑞将一枚玉佩拆二,龙凤各一,与她一人一块。
他说:“沐恩,此玉,便是朕与你的定情之物。”
莫小年下意识抚上胸口,她视若珍宝挂在颈间的温润玉佩,此刻却陡然浸满寒意。
凉透全身。
就算再不懂玉,她也看出来自己胸口这块,不过是沈知竹身上那块玉的边角料。
许是莫小年沉默太久,沈知竹有些站不住了。
她福了福身子,轻言细语的开口:“娘娘,妾身告退,免得扰了娘娘雅兴。”
莫小年回过神,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笑意:“沈答应,你这话似乎在说本宫霸道专横。”
“臣妾知错!”沈知竹陡然变了脸色,连忙跪下。
莫小年静静看着她,半响,却深吸口气道:“退下吧。”
若是前世遇上这种事,莫小年绝不会姑息。
但如今的她,又如何敢对周子瑞的心上人动手?
莫小年心里发苦,瞬间没了赏花的心思。
“吟霜,回吧。”
莫小年并未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可当天晚上,周子瑞便闯进了她的寝殿。
“嘭”的一声殿门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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