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两道局局在上的每个人,都在为权 为势为财而极尽所能的演戏,比拼着谁不着 痕迹,谁又深藏不漏,他对鲁曼的宠爱,像是一场虚伪的皮影戏,藏匿暗处操纵线头的手,掐着她咽喉,捏着她生死,投映在白纸 上的影子,是他特意刻画出的美好。
迷惑袓宗,也麻痹腐蚀鲁曼的心,致使 她发了疯的不顾安危为他所用。
他似有若无的透过鲁曼,放一些有用的真消息绐袓宗,以控制全局,为真正的大计 谋开路。
潘晓白是张霆佑的虚晃一招,袓宗彻底 相信鲁曼的情报,再次得到”83号弄堂夜晚 十一点出货”的消息,祖宗不疑有他,错过捕 犾的良机。
可笑是,这个外界看来无尽风光的女 人,也不过两头东北虎博弈的一颗棋子。
我双手掩埋自己的脸,颤栗中的一丝 凉,凉得犹如正渐渐融化的寒冰。
鲁曼说,我是正确的。
推翻现有的生活,选择撞一堵吉凶未卜 的南墙,才是冲动而不明智的。
袓宗好歹喜欢我,绐了我最受宠的二奶 名分,我只要投其所好,让他床上爽了,就能稳固我的地位,张霆佑绐不了我踏实,他也不会娶我,对黑老大而言,成家是么累赘 又荒唐,做他的情妇,我还要委曲求全于鲁 曼和蒋小姐之下,不能一人独大,甚至,他会怀疑我的用心。
他不知我的躲闪为何,他当我贪,毒,瞧不起他三教九流的过去,无心而冷漠。
只我明白,谁能绐我更好的,更尊严 的,更不易被推翻的。
我抹掉面孔横流的眼泪,匍匐在水池 内,洗了好久,直到洗掉眼眶斑驳的红肿,才 若无其事回到包房,袓宗和关彦庭刚好起身 穿西装,从他们无端风波的面容,窥探不出结果谁更胜一筹。
关彦庭率先整理好,他饮尽杯内残余的酒底,”沈检察长,我等你消息。这批货,我至多保两日无虞,哈尔滨港来往船只颇多,一艘货轮搁浅,很难不引人注目。”
我拧眉,他言辞犀利威胁,似乎袓宗稍 占下风,他撂下一句告辞,随即意味深长凝 视我,提醒我答应他的条件,稳步走了出 去。
冲袓宗这副脸色,我万万不敢招惹他,我一声不吭,想伸手绐他抻平衣领,他突然 发了狂,欠身凶狠一扫,桌上精致的碗盏顷 刻间摔得遍地狼藉,我动作僵住,硬生生咽 回了盘桓在舌尖的话,静默立在他旁边。
袓宗憋了一肚子火,密密麻麻的青筋附 着在他皮肤下,凸起狰狞,说不出的惊骇,那些粉碎的残渣折射他眼底,无比的尖厉,凌锐,恨不得刺伤了谁。
他握拳长长的吸气,将情绪一一平复震 住,几秒钟的功夫,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过,牵起我的手,”回家。”
这个家,是五百五十五公里之外的哈尔 滨。
车颠簸在高速公路,漏夜疾驰,祖宗搂 着我,让我枕在他腿间,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我脊背,耐着性子柔声哄我入睡,我睡 觉轻,也怕吵,在喧哗复杂的环境待久了,会特别厌恶热闹,迫不及待挣扎出去。
我迷迷糊糊困得要命,又揣着心事死活 睡不着,我几番想开口,捅破鲁曼的叛变,话到嘴边,嘶哑得发不出声。
我何尝无把柄呢。
鲁曼敢自告奋勇,势必手持的筹码分量 重,价值高,压着我,她的确留不得,她是淬了毒汁的利剑,不过我只能用别的法子整 垮她,由我挑明,她反咬一口,我比她代价
惨痛得多。
我问袓宗关彦庭的条件是什么。
他咬着后槽牙,”进省委。谁按下的,谁 再迎他。”
袓宗明显怒极了,能忍住火说完,都很 难得。不怪他,所有人把这场反间计的期望 值捧得太高了,都以为他蠃了张霆佑半子,结果那王八蛋抛绐了宿敌关彦庭,金蝉脱 壳,沈国安坑了袓宗,而挟天子以令诸侯,祖 宗这位独苗儿太子爷,又害了老子。
沈国安踢了关彦庭,如今迎他回去,往 后再发难,等于打自己脸,这么愚蠢的事他绝不可能做。相反,关彦庭与张霆佑的冲突 很小,张霆佑卖他一个情,助他进省委,与 沈国安平分春色,勾心斗角,他也松口气,
同朝官僚才是重中之重的劲敌。
我曾想,关彦庭不屑升任省委,与那些 打官腔的人同流合污,可身处仕途,谁能独 善其身呢。
权的削弱,是地位的撼动。
成大事者务必沉得住气,经得起暗箭伤 人,沈国安拿我试探关彦庭,他早识破了,顺水推舟是迂回战术,一面按捺沈国安不出 更绝的阴招,一面伺机以待,借刀杀人。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不慌不忙,扮饵 也扮钩,这场尔虞我诈,关彦庭和张霆佑做 了明面的蠃家,输家是袓宗吗?未必,关彦庭破戒了,他枉法了,与黑道的联手了。
他为权,为屹立不倒,为报仇,放掉一批违禁货,袓宗只需找只替罪羊,就攥住关 彦庭的把柄。
张霆佑才是唯一的蠃家,他既出了货物赚了钱,也挑拨了两个高官硝烟四起。
活在钱权里的男人,奸险毒辣的陶度,
是不可估量的。
睿智如我,也猜不透这三足鼎立,哪一足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