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恶毒,我这就去面见皇上,堂堂一个公主,竟使用厌胜之术诅咒自己的丈夫,我慕家要不起这样的媳妇……”
……
唐知璃已在紫宸殿跪了整整三天。
这期间,皇帝一直未曾露面。
三天后,太监总管才带来了一卷明黄的圣旨。
尖利的声音如针般刺入唐知璃耳中。
“九公主唐知璃,因妒失德,罪无可恕,现褫夺公主封号,废为庶人,收回公主府……”
消息传出,京中震动。
唐知璃以往仗着身份嚣张跋扈,不知惹下多少祸事。
现如今虎落平阳,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夜凉如水。
唐知璃看着空空荡荡的公主府,眼神茫然。
所有的仆人都已经被遣散。
只一人不肯走。
她看着跪在她面前的赵英问:“你为何不走?”
赵英的伤还未痊愈,他声音哽咽。
“公主,您去哪儿,奴才就跟您去哪儿。”
“无论您变成什么样,奴才永远是您的奴才。”
唐知璃有些涣散的瞳孔微微聚拢,露出一抹凄凉的笑。3
“赵英,本宫是不是很蠢?”
为慕长衡的妻。
为父皇的棋。
她都失败至极。
父皇,不要她了。
慕家,她也回不去了。
到头来,一切不过一场空。
她幽幽叹息:“失了这公主身份,我以后在这京中怕是再无立足之地。”
这是她在公主府的最后一夜。
一个被废弃的公主,回去慕家,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这就是父皇为她选的路。
只等唐知璃一死,皇帝就有借口朝慕家挥刀了。
赵英为她披上大氅:“公主,更深露重,歇息吧!奴才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
看着唐知璃入睡后,赵英心中下了决定。
他得去找慕长衡。
驸马就算再不喜欢公主,可公主到底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还曾为他孕育过一个那样可爱的孩子。
他匆匆出了府,往慕府行去。
可刚走出公主府大门,他身后马蹄声传来。
赵英浑身汗毛猝然立起。
转头的瞬间,他的脖颈就被人用绳索套住。
他重重摔倒在地。
套在脖颈的那根绳扯着他,被那奔驰的马在地上肆意拖行。
剧痛和窒息感同时传来。
赵英拼了命的挣扎,可一切只是无用。
绳索越来越紧,他痛苦至极,意识率粥也渐渐涣散。
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他脑海中浮现出初遇唐知璃的场景。
那个一身红裙,仙子一样的女孩微笑着冲他伸出手。
“你饿不饿啊?我带你去吃东西。”
浑身被磨得血肉模糊,赵英攥住绳索的力气终于耗尽。
一滴清泪从他眼角滑落。
公主,奴才不能再陪你了,奴才……要食言了!
……
翌日清晨,唐知璃被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惊醒。
她猛地起身,唤道:“赵英,赵英……”
无人应声。
她的心跳动得越发剧烈。
连鞋都来不及穿,她便往外冲去。
只见公主府门口,一条刺眼至极的血痕顺着远方蔓延而去。
她脸色煞白,顺着那血迹往前跑。
粗粝的道路将她娇嫩的脚磨破。
跑到后面,竟是一步一个血印。
可她不知疼痛似的。
嘴上自言自语的呢喃着:“不会的,不可能……”
直到跑到慕府门前。
她看到了一个满身血污,破败不堪的身影。
那身体已经看不出人形,只依稀还能辨出身上藏蓝色的太监服。
唐知璃想要尖叫,嗓子却似哑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咚——
地上发出极沉闷的一声响。
竟是唐知璃的双膝控制不住的,骤然软了下去!
她扒拉自己的头发,有些茫然,胸腔溢满了快要爆炸的愤怒和痛苦却无处发泄。
她想去触碰赵英,却发现他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可下手。
明明人已经死了,她却生怕他疼一般又缩回了手。
不知多久,一道人影出现在她身前。
她抬眸,看清那人后发出一声凄怆嘶哑的笑。
“慕长衡,看到我现在这样,你是不是快活极了?”
慕长衡微微蹙着眉,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下一瞬,他骤然失色!
只见唐知璃口中骤然迸出一口血,染红他雪白的外袍。
……
唐知璃自此大病。
慕府主院内。
慕夫人不赞同地看向慕长衡:“唐知璃都已经不是公主了,你还将她带回来干什么?”
慕长衡想到唐知璃现如今那颓败模样,只觉心口发闷。
他没猜到皇帝会做到这步。
见他不说话,慕夫人又问:“委屈了倾儿这么久,你打算什么时候与她和离,将倾儿扶为正妻?”
慕长衡眼底闪过一抹不耐,他忍着不高兴,沉声开口。
“什么扶为正妻?我一直将云倾当成妹妹,若不是您当初背着我将她强娶进府,云倾也不会耽搁这许多年。”
慕夫人看向他,眼眸变厉。
“你也知道人都娶进来这么多年了,那你现在还能休了她逼她去死吗?”
“我告诉你,我认定的儿媳只有倾儿!”
慕长衡再次沉默。
慕夫人怒气顿起,忽地提高声音。
“你好好想想,那唐知璃配得上这慕家主母的位置吗?”
“她生性放荡狠毒,不尊礼法,视人命如草芥,就连一个孩子她都看不好,若不是因为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我的孙儿也不会早夭……”
慕夫人每说一条,慕长衡的心就沉下去一点。8
宽大袖袍下,他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慕夫人说的,每一条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言罢,慕夫人扫过他面无表情的脸,眼眸骤然锐利:“莫要告诉我,你对唐知璃还有什么旁的心思?”
“母亲,够了!”
慕长衡终于开口,却是没否认这话。
只兀自冷着脸往外行去。
门外拐角处,白云倾手中丝帕被绞成一团。
……
唐知璃的院落冷清至极,院中无人再打理的花草也显出颓败凄迷之相。
宛如这院子的主人。
亭台下,四周白色帷幔飘飘渺渺地随风晃荡。
唐知璃坐在其中,一张脸苍白到近乎透明,总是嫣红的唇也失了颜色。
突然,一个不速之客出现。
唐知璃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云倾,一双眸子冰冷:“你来做何?莫以为我现在就不敢杀你。”
纵然没了公主身份,她神色中那份尊贵张扬却一如往昔。
白云倾柔柔笑了。
“杀了我?真当自己还是万人之上的九公主。”
唐知璃手一攥,却是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就算不是公主,我也还是慕长衡的妻子,名正言顺的世子妃。”
白云倾纯洁神色霎时褪去。
“妻子?”
她脸上浮出怨毒,看向唐知璃的眼神骤然恨意滔天。
唐知璃懒得再应付她。
“赶紧滚,莫脏了我的地方。”
说完,她转身就欲回房休息。
身后,白云倾一双手从宽大袖袍中伸出,手中竟握了一条白绫。
只听她阴森森道:“表哥的妻只能是我,唐知璃,我现在就送你去死。”
唐知璃悚然一惊。
却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