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又过了快一周。
傅修远突然回家了。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没有陪陶思,也没有再提陶思,而是带了她喜欢吃的草莓蛋糕,将她揽在了怀里。
“时舒,之前是我不对,我以后都在家陪你好不好?”
时舒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转变,但到底年少情深这么多年,她更愿意相信,或许之前是她想多了。
他不可能爱上自己的替身的。
只是,因为陶思屡次三番救他,才不忍心扔下她一个人罢了。
自从死过一次之后,她更知道身边人的可贵,不愿意把大部分时间都放在冷战和吵架上。
她没再问什么,回抱住傅修远,静静地点了点头。
这天之后,傅修远就真的没再离开过。
出除了每天去公司,其他时间都陪在时舒身边,也再没有提起过陶思。
他们好像真的回到了从前。
生命里只有彼此的时候。
时舒不安的心也终于渐渐安定了下来ɖʀ。
很快,到了她生日那天。
傅修远特意推了一天的工作给她过生日,带她去星海公园的草坪看露天电影。
再次来到这里,时舒心中满满的回忆。
当年,他就是在这儿给她告白。
那个夜晚,那场焰火,那个满眼只有她的少年。
此生再难忘记。
看着布置得与十六岁一模一样的场景,时舒不由有些动容,“原来你还记得那天。”
傅修远亲昵的抱住她,“我当然记得。”
十六岁的傅修远,正是少年意气,年少轻狂的时候。
唯独在跟她表白的时候慌了神,短短一句话,也因为紧张说的磕磕绊绊,吻她的时候,连耳朵都红了。
年少的慌乱最动人心。
那是他们,最相爱的时刻。
很快,露天电影开始。
傅修远将时舒抱在怀里,,两人互相依偎着。
中途,他的手机却总是在响,但傅修远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管。
次数太多,时舒终于忍不住提醒他,“你不接吗?”
傅修远神色淡淡:“推销的,不用管。”
时舒点了点头,没再放在心里。
直到电影过半时,他起身离开去上厕所。
留下的手机又突然响了起来,时舒低头一看,以为又是推销本想帮他挂断。
却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备注。
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数字。
十二。
以前读书的时候,她听人提过,恋人,朋友,家人都是十二画……
所以,备注十二,代表,那是那个人最重要的人。
她心头微颤,下意识按了接听。
下一秒,陶思委屈的声音传了过去,“应寒,我错了,我再也不对那个实习男医生笑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以后我保证只对你一个人笑,我真的好想你……你这么没来看我,醋也醋够了呀……”
那一瞬间,时舒浑身血液逆流,冷汗沁透后背!
而下一秒,手里的手机就被抢走,傅修远看见通话,直接按了挂断。
随即,沉着脸对她道:“为什么要私自接我的电话?”
这样冷冰冰甚至带着责怪的语气,时舒陌生无比。
他说的每个字,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她整个人都像被凌迟一般,被撕扯到破碎淋漓。
她抬眸看向傅修远,连呼吸都在发抖,“可我不接的话,还不知道,你这阵子之所以回家陪我,居然是因为……在生陶思的气!”
她甚至没办法说出吃醋两个字。
因为可笑。
太可笑了。
傅修远怎么可能会因为吃别人的醋,所以才回来陪自己?
可这居然就是事实!
今天所有的美好,都被这一通电话打碎。
傅修远一滞,随即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回来陪陪你。”
“是吗?”时舒强压下心脏处袭来的疼痛感,缓缓抬起头,望向傅修远,“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你回来陪我,只是因为我,不是因为陶思。”
“傅修远,你,看着我说一次。”
面对她的追问,他表情愈发不耐。
“为什么你总是要介意陶思?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敢回答我。
剑拔弩张之际,傅修远电话突然又响了。
这次沈父沈母打来的,说陶思又在医院昏过去了。
傅修远显而易见的慌了。
挂断电话后,看着时舒微红的眼,也意识到今天是她的生日,不该跟她吵架。
他放缓语气,却动作着急的拿起外套,“时舒,刚刚是我语气不好,我跟你道歉。”
他话虽如此,可时舒明显看出,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儿了。
果然,下一秒他穿上外套匆匆要走:“现在陶思出事了,我必须先走,下次再陪你补过生日。”
多可笑……
多可笑啊……
天空突然传来雷声,是快要下雨的前奏。
雨下了一夜,时舒便淋了一夜。
翌日清晨,骤雨初歇。
时舒嘴唇发白,却仍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傅修远,再也没有回来.
这时,她的手机震动,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陶思发来的。
【对不起啊,沈小姐,我不是故意打扰你和应寒约会的,我有让他回去,但他不肯,担心我,一定要陪着我……】
而后,附上了一张傅修远守在她床边睡着的照片。
看着那张照片,她瞳孔发红,再也忍不住,直接拨了号过去。
那头,电话很快接通了。
没等她说话,时舒张嘴,一字一句冷声道:“陶思,你不必这样挑衅我,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得到的一切从何而来?如果不是跟我有几分相像,你觉得,傅修远、我爸妈,他们会多看你一眼吗?”
“我只说最后一次,够了,不要再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受够了陶思看似无辜的挑衅。
一向温和的人,也忍不住露出身上的刺作为反击。
她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脸色惨白的回了家。
回家后,她洗了个热水澡,却难受到在浴缸里睡着了。
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浑身发烫。
淋了一夜的雨,俨然是发烧了。
她强撑着穿好衣服,走到客厅想找一找退烧药。
忽然,门猛地被推开。
时舒半睁着眼,看见傅修远一身寒意的走过来,出口就是质问:“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你就这么容不下陶思吗?”
时舒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傅修远把一封信甩在她身上。
她这才知道,这是陶思留下的告别信。
信里说,知道时舒接受不了自己,所以她一个人离开了,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他们。
字里行间都在表达,是时舒把她逼走的。
看着傅修远眼底的怒气,那一瞬间,好像连发烧都没那么难受了。
还能有什么比看见他这副模样更让她难受?
时舒将信扔掉,冷冰冰道:“请你弄清楚,是她自己主动要离开,我没有逼她。”
“她车祸的伤还没好!”
“是伤还没好,还是你不想离开她!”
时舒不想再听他找的这些理由,再次逼问。
面前的男人微愣,看向她的眼神有些陌生:“时舒,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时舒也想问。
是啊,我们又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而这时,别墅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沈父沈母神色焦急的走了进来。
显然也是为了陶思失踪的事。
一进门,他们就对着时舒劈头盖脸一顿指责。
“你怎么回事,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刺激思思吗?”
“她身体不好,前阵子又出了车祸,一个人孤零零跑出去,没钱又没住的地方,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时舒,你以前很善良的,怎么现在这么狠心。”
三个最亲近的人都站在她的对立面。
一句一句数落她的过错。
时舒双手紧紧攥着,只觉得心脏在热血的包裹下,剧烈跳动,全身的血肉都仿佛被割裂一般,眼前越来越模糊。
铺天盖地的崩溃终于彻底将她击倒。
她眼前一黑,猝然昏了过去。
醒来时,她已经被送到医院里吊水。
但病房里并没有人守着。
傅修远和父母都忙着去找陶思。
吊完水,时舒一个人回了家。
很长一段时间,家里又再次只有她一个人。
傅修远一直没有回家,她知道,他每天都在到处找陶思。
而沈父沈母也总是无精打采的。
沈母每天都拿着陶思的照片,仿佛看不见时舒一般,当着她的面回忆这三年的事。
“你昏迷的三年里,思思天天陪着我,她说她没有妈妈,把我当成了亲生母亲……”
“思思,你到底去哪儿了……”
沈母哭的专注又伤心。
丝毫没有发现,旁边自己的亲生女儿正浑身发抖,眼底全是绝望。
又过了很多天,傅修远终于回了家。
可外套还没来得及脱下,就又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商总,有人说在酒吧看见过陶小姐,保镖已经先赶过去了。”
助理的声音传到时舒耳边。
傅修远心头一喜,甚至从头到尾都没看时舒一眼,立刻拿起车钥匙跑了出去。
时舒本以为这些天面对满心装着陶思的他们,她已经痛到习惯了,已经心如止水了,可此刻见到这一幕,她仍然心脏紧缩,痛得不能呼吸。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拿起车钥匙,也跟了过去。
青色酒吧。
所有客人都被赶走,只有老板和服务生颤抖的看着十几个黑衣人和那为首满脸戾气的男人。
“砰!”
时舒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砸椅子的声音。
一抬眸,她看见傅修远狠狠揪住一个服务生的衣领,森寒开口:“你再说一遍,她昨天在这儿做了什么?”
服务生被吓得结结巴巴:“那,那位小姐……和跟她搭讪的男人喝了几杯酒。”
“砰!”
又一个椅子被他狠狠踢碎。
时舒看着不远处疯狂的男人。
只觉得眼熟又陌生。
傅修远占有欲很强,没人比她更清楚。
高二时,她只是无意收了一封其他人的情书。
他醋了一周,最后把那个男生约出来打了一架,才总算消气。
而他如今这副样子,比起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傅修远打完架,嘴角还有淤青。
时舒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骂他疯子,少年也不反驳,而是紧紧的抱住她。
“时舒,我是疯子,只有你是我唯一的解药。”
年少时的爱意如野草一般疯长,哪怕拿一把火烧光也会再长出来。
而如今,时舒眼睁睁看着他为了陶思而疯魔的模样。
这一刻,她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
丰沃的土地,迟早有一天会变得贫瘠。
就如同曾经浓烈的爱,原来也已经随风消散。
那个爱她入骨的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听着里面的各种响动,眼睁睁看着傅修远因为找不到陶思而痛苦的模样,时舒喉咙哽得生疼,胸腔像被一只大手紧紧箍住,痛到不能呼吸。
好疼。
太疼了。
直到,手机再次传来震动。
她艰难点开,果不其然,又是那个熟悉的号码发来的绿̶短信。
【时舒,现在明白了吗?就算我离开,傅修远也不可能会回到你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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