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棠不满地瞪他:“让我看看,不然我也不听你的话。”
“明天我就去外面吹风,还要去御膳房里随意吃东西。”
蔺承佑沉默了一瞬,无奈地松开了手。
昭棠坐起身来,将他的衣袖拢了上去,看到那道伤疤,比想象中的更为狰狞可惧。
昭棠瞳孔骤缩。
蔺承佑神色淡淡,试图将手抽回。
“没什么好看的,很丑,你若是觉得可惧就别看了。”
昭棠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让他抽回。
似乎并非如蔺承佑所说早就好了,而是近段时间的新伤。
“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蔺承佑云淡风轻道:“记不太清了,前一阵子吧。”
昭棠喉间涩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问:“是跟我有关吗?”
“并非,只是巡查路上遇了刺客。”
昭棠还想说什么,蔺承佑却捂住了她的唇,又将她拉入怀中。
“陪我歇会儿,今日上朝那些个大臣吵来吵去,弄得我头疼。”
吵得还是关于让蔺承佑早日立后一事。
各有所见,互相争执,谁也不让步。
蔺承佑亦在心中开始了盘算……
二人安静地躺了一阵。
忽地同时开了口。
昭棠怔怔开口:“阿佑,我想见阿鱼,我想她了。”
蔺承佑声音沉沉。
“晚儿,你愿做皇后吗?”
第19章
皇后二字似惊雷在昭棠耳畔炸响。
震得她脑袋发懵,耳朵嗡嗡响。
皇、皇后?!
她?昭棠?一个不像公主的公主?
“我……我配不上如此殊荣,阿佑你还是多加思索再定夺吧。”
昭棠摇了摇头。
听闻皇后之位上的皆为善解人意、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女子。
昭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既不知书也不达理,温柔贤惠也与她搭不上边。
她小心眼,有些敏感,见不得自己喜欢的人去看别人。
蔺承佑沉声道。
“可只有你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本就该是皇后。”
昭棠怔了怔,张唇道。
“阿佑,你还未给我看过婚契呢。”
“既如此,那为何我如今是惠妃?”
“我并非不知足,相反我觉得我的生活十分餍足,我只是不理解是为何。”
语落,空气沉寂了一阵。
蔺承佑深深叹了一口气。
“晚儿,婚契因前几日一场走水烧毁了,我找不到了。”
“前些日子我根基未稳,不想将你至于风口浪尖之上。”
昭棠抿了抿唇。
“所以你就立了三姐姐为贵妃,来为我遮风?”
他说:“是。”
昭棠张了张唇又合上,没有再说话。
夜晚时,蔺承佑在坤宁宫过夜。
昭棠半夜忽地醒了,盯着幔帐上的花纹发呆。
殿内的灯都熄了,留了一盏微弱的放在床侧。
昭棠想,她白日里的话是否太尖锐了?
蔺承佑会不会生气了,今日过后会不会就再也不来见她了?
正想着,身侧搂着她的的蔺承佑忽地身子颤了颤。
“娘亲……奶奶……”
她听见蔺承佑在低声呢喃。
昭棠一怔,她从未听闻过蔺承佑过去的事,不知失去的那段记忆中是否有过?
她轻声唤他:“阿佑。”
蔺承佑猛然睁开眼,对上昭棠那双闪烁的眼。
蔺承佑心一紧,加大了力道拥住怀中人,生怕她再离开自己。
“晚儿,我只有你了。”
昭棠轻拍他的背,以示安抚。
蔺承佑大口地喘着气,一颗心脏“砰砰”地跳。
蔺承佑一颗心悬着,怎么都落不下。
他如今竟成了一个满嘴谎言的人。
为了掩饰他的过错,掩埋他对昭棠的伤害,选择了粉饰太平。
蔺承佑是个胆小鬼,不敢去面对那样的昭棠。
那样的她眼中没有了他,一潭死水似的,对他不再有丝毫波动。
蔺承佑只能欺骗昭棠,也欺骗自己。
难得的幸福生活像是从他人那偷来的,胆战心惊,生怕明日睁开眼时昭棠便不再是他的晚儿了。
蔺承佑下了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本寡人,难遇佳人……风姿绰约,特颁此招,将昭氏昭棠迎入宫门,母仪天下,以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才离了金銮殿,步入御书房。
就见一道身着紫色华服的身影焦急地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太监想拦却不敢拦。
帝王心他们看不透,蔺承佑一会宠昭舒一会宠昭棠,也不知明日昭舒是否就会宠复。
若是不小心冲撞了贵妃娘娘,指不定落得什么下场。
昭舒在蔺承佑前停下,颦眉道。
“陛下,你当真要立昭棠为后?”
第20章
蔺承佑冷冷看她。
“昭舒,为何不通传,亦不行礼。”
昭舒表情一僵,忙俯身行礼,低垂的目光中是怒火与不甘。
“臣妾给陛下请安。”
蔺承佑被昭棠那小贱蹄子下了蛊了?一转眼就完全变了个人,再也没来过朝珠殿。
对自己的优待亦完全不作数了,域外的贡品也不送她。
过于昭舒仗着圣宠,行事乖张张扬,惹了不少人。
如今那些高官女眷们都在偷偷笑她,笑风水轮流转。
蔺承佑淡淡道:“爱妃有何事?”
嘴上叫着爱妃,蔺承佑却看着奏折头也未抬,也未让昭舒起身。
昭舒强笑着开口:“听闻陛下下了圣旨立七妹妹为后,是真是假?”
听了昭棠名字,蔺承佑这才抬眸看她,笑道。
“自是真的,若爱妃现在赶去坤宁宫,还能看看皇后的赏赐有哪些。”
“爱妃与晚儿是亲姐妹,向来相处得融洽,若有何物想要可讨要一番,晚儿定会允你。”
蔺承佑并不喜欢昭舒,从头到尾。
只是觉得她像个公主,适合做个花瓶。
就像蔺承佑还在凌国时的二姨娘。
愚蠢又恶毒,乖张又张扬,自以为隐藏的很好。
凌国并非黎国此类大国,只是一个小国,凌王的妃子称为姨娘。
那时蔺承佑一身浴着血水,一路乞讨着回了凌国。
城中设宴,庆祝二姨娘的生辰,酒池肉林,歌舞狂欢,父皇美人在怀,娘亲尸骨未寒。
蔺承佑眼眶红得可怕,不知是眼中血水未洗净,还是眼球充了血。
自那之后,蔺承佑便被丢给了二姨娘养。
二姨娘有一对龙凤胎,常常抢蔺承佑的东西,给他的被窝里塞老鼠。
“你这小杂种,别想跟我抢妈妈!”
“滚出去!你才不是我们家的!阿黄咬他!”
阿黄是院中的一条狼狗,吃得比蔺承佑好,膘肥体壮,会在他的床上撒尿。
二姨娘自是不喜他,对于这份欺凌熟视无睹。
蔺承佑身上总是伤痕累累,面黄肌瘦。
父皇来与二姨娘缠绵时看见了他,眉头皱起,说:“你长得这般干瘦,该不会你娘在外边和其他男人的野种吧?”
二姨娘咯咯地笑:“我看与城门口的乞丐倒是挺像的。”
蔺承佑的拳头几近捏碎,一口银牙咬出血来。
心中暗骂:狗男女!竟如此侮辱最好的娘亲!
蔺承佑不喜欢凌国,凌国也容不下他。
于是在与黎国交好时,毫不犹豫地推出了他作为质子。
为了维持凌国的门面,以免令人觉得凌国的王子连饭都吃不饱。
蔺承佑离开凌国前一月,每日被塞猪食一般被强硬着吃下一大堆食物。
常常吃到呕吐。
蔺承佑长了些肉,可不再爱吃东西。
于是蔺承佑过去总不理解为何昭棠会对食物如此执着,认为她没追求没志向。
蔺承佑想要权力,想要兵符,想要将那对狗男女踩在脚底。
他必须步步为营,摒弃了儿女私情,压在心底。
差点失去昭棠后,蔺承佑才明白。
自己做完想做的一切,身边却没了一个陪伴的人,那时他只能去死。
昭棠是他的药,是他灰暗生活中的一道微弱烛火。
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陛下说笑了,既是赏给妹妹的,臣妾又怎会夺人所好呢。”
昭舒抿唇笑,抹了口脂的唇上却有淡淡的牙印。
蔺承佑也笑,讥讽地笑。
昭舒的兵符他已知晓在哪,自是不用再与她虚与委蛇。
此时,公公慌慌张张连滚带爬地跑进御书房。
“陛、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落水了!”
蔺承佑一愣,随即脸色马上就变了。
手中奏折丢下,忙跟在公公身后赶去。
昭舒缓缓爬起身,恶毒地笑。
蔺承佑,你现在想将昭棠当个宝了,就要撇开我了?
我偏不让你如意!
我才是最为高高在上的女人,昭棠那么一个粗鄙低贱的野种怎么配?
途中,蔺承佑才问:“晚儿怎会无故落水?坤宁宫的侍女是怎么保护皇后娘娘的?”
语气冰冷,听得公公头上直冒冷汗。
“陛下息怒,奴才听周边侍女说,皇后娘娘是自己去的。”
“是否如此,奴才也还未来得急查证。”
蔺承佑拧紧了眉,恨不得三步并一步地赶到了坤宁宫。
昭棠面无血色地躺在床榻上,头上包裹着白色的纱布。
悄无声息。
蔺承佑的心霎时空了一大块,止不住的慌张涌上心间。
伸手探了鼻息,还有吐息。
蔺承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那颗心仍旧悬着,落不了地。
他瘫坐在床边,紧紧抓住昭棠的手,比前些日子更凉了些,似冰块一般。
他却感受不到似的,抓着它往脸上贴。
昭棠又是昏了许久未醒。
蔺承佑彻查了近日坤宁宫里的所有宫女。
“皇后娘娘是在何处落得水?”
“回禀陛下,是制衣房前的荷花池。”
蔺承佑一怔,荷花池……
据说黎王为了讨昭舒欢喜特地在宫内设了多处荷花池,制衣房前的那一池开得最是美丽。
“自己去的那一处?”
蔺承佑皱眉,声音冷若冰霜。
“正是封后之时,晚儿怎么无故去了制衣房?”
“她又不缺衣裳,除非有人告诉她那里有些什么……”
侍女缩了缩身子,垂下的头恨不得埋进胸口,一双手与她的声音一般颤抖不已。
“奴婢不知。”
那侍女脸色一白,嘴唇蠕动着,蔺承佑猛然出声。
“来人!将布条塞她口中!”
离得最近的太监动作迅速冲上前,用手撑开了她的嘴,制止了她咬舌自尽的动作。
蔺承佑睥睨看她,剑眉蹙紧。
“你若是知情不报,可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有何后果你该知晓,有甚者会牵连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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