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面对着女孩微弱的祈求，吴越舟心都缩成了一团。
他轻轻握了握顾菱霜的小手：“哥哥不走，哥哥要去救别的人，你乖乖去治疗，我会去看你的。”
听到这话，顾菱霜才慢慢松开手：“那……那哥哥记得要救我爸爸妈妈，还有弟弟……”
“……好。”
看着女孩被带去临时搭建的医院，吴越舟才跟着战友去另一边救人。
直到所有人精疲力竭，连长才让大家休息。
所有战士累的直接睡在了木板、马路还有废墟上，但吴越舟坐在一边，根本睡不着。
他摸了摸胸口，失去意识前，那颗子弹是结结实实打到了他的心脏。
想不到醒来居然回到了1976年……
他拧了把胳膊，很疼，不是梦，世界上竟然有这种事！
“哎，想什么呢？不抓紧时间眯会儿？”徐建国坐过来，用手肘撞了撞他屈起的膝盖。
吴越舟看着他年轻朝气的脸，眼神微沉。
今年是他当兵的第二年，徐建国之前跟他是一个新兵连的，又一起被分配到了步兵连，算是铁哥们儿。
徐建国说自己从小的志愿就是当兵保家卫国，可谁知道会在当兵第三年被查出患有强直性脊柱炎，遗憾退出了他最热爱的军旅生活。
“你又发什么呆啊？”徐建国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吴越舟蹙起眉，拍了拍他的肩：“等救完人回去，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生病这件事不可避免，他只能让他早点发现病情，免得拖到最后更加吴重。
可徐建国一头雾水：“每年不是都有体检吗？干嘛还要去医院检查？”
吴越舟没有说话，而是起身往临时医院去。
“你去哪儿啊？不睡觉了啊？”徐建国低声喊。
“我去看看菱霜。”
闻言，徐建国脸上闪过抹疑惑：“菱霜？救了那么多孩子，怎么就对这个小姑娘这么上心？”
借着钨丝灯昏暗的光，吴越舟找到已经熟睡的顾菱霜。
他轻轻坐下，抬手轻轻拂过那张稚嫩的脸，目光有着与他此时年龄不符的沉重。
无论如何，顾菱霜还活着，还活生生在自己的面前……
吴越舟眼眶一热，险些因为这迟来的认知惊喜而落下泪。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动不动就哭了？真不像个男人。
可下一瞬，他的心一下又被捏了起来。
按照他曾经的记忆，明天他们就会去临川县的岳梁镇，当时他跟顾菱霜连道别都没来得及……
吴越舟拧着眉想了半天，从衣服上扯下一枚扣子，又朝医生借了纸笔。
‘等着哥哥，哥哥会回来找你。’
将写好的字条跟扣子放在顾菱霜的枕头边后，他又看了很久，直到听见集合的哨声，才不舍起身离开。
次日。
天刚亮，军区的支援部队赶到，吴越舟一行人准备前往岳梁镇救援。
收拾东西时，吴越舟还是忍不住朝临时医院看，眉目流露出担忧和不放心。
一边的徐建国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还看，到底在看什么？”
吴越舟冷不丁回了句：“看媳妇。”
第24章
短短三个字，险些让徐建国呛死，他见鬼似的瞪着一脸面不改色的吴越舟：“你说的是那个叫顾菱霜的孩子？她才十二岁，咱可是军人，你别犯原则错误！”
吴越舟背上绳子，拿起兵工铲：“人总是会长大的。”
说完，便抬腿上了车。
徐建国愣在原地，久久都没能回神。
……
两个月后，救灾工作初步告终，吴越舟所在的连队返回了淮东军区。
趁着修整休息的间隙，他去了通讯室，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听筒里传出几声带着电流的嘟声后，传来吴父威吴的声音：“哪位？”
“爸。”
听见吴越舟的声音，听筒那端默了半晌，紧接着吴父语气多了丝愠怒：“你还知道给家里打电话，我以为你眼里早就没有我这个爸了！”
吴越舟微垂眼眸，没有像曾经那样顶撞回去。
父亲是江宁省委书记，名副其实的高官，jsg也一心想让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走官途，可他自小对当官没兴趣，只想参军。
终于在两年前，他瞒着全家报名入伍，跟父亲大吵一架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有求于父亲，吴越舟也不得不软下态度：“爸，有件事我要拜托您，临川县城东的福利院里有对叫顾菱霜和顾家豪的姐弟，麻烦您把他接回家里去照顾。”
“什么？”
吴父声音里满是疑惑，他怎么也想不通，儿子为什么要接一对远在临川县的姐弟回家照顾。
吴越舟没有像跟徐建国似的说顾菱霜是他媳妇，而是解释道：“我去临川救灾时救了顾菱霜，他父母都不在了，只剩她跟她弟弟，我答应过她，会照顾他们的。”
他深知父亲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果不其然，那头很快传来父亲一声叹息：“行，听你这么说，那两个孩子还真是挺可怜的。”
“谢谢爸。”吴越舟由衷地说了声，又补充了句，“对了，您记得带上我的照片，不然她不会信的。”
吴父似是不习惯他突然这么‘乖巧’，哼了一声：“你要真谢谢我，就乘早退伍回家，不走官途也好，早点成个家，我也好少操些心。”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吴越舟弯了弯嘴角，他肯定是要成家的，但顾菱霜现在还太小了，就算照农村女孩嫁人的岁数也还要五六年。
不过他等得起，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多久他都愿意等。
几天后。
照着吴越舟的话，吴父亲自去了临川县福利院。
等找到儿子说的顾菱霜和顾家豪时，不免有些愣住。
顾菱霜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但长得很是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好像能看进人的心里。
而顾家豪还是个两岁的奶娃娃，但他躺在床上，右小腿空荡荡的，手里捏着半块苹果咿咿呀呀的啃着。
顾菱霜坐在弟弟床边，看着手里的一颗扣子发呆。
看着这姐弟俩，吴父于心不忍，他走上前蹲在顾菱霜面前：“你叫顾菱霜是不是？”
顾菱霜诧异看着面前陌生的伯伯，睁大了眼：“伯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有人让我来接你跟弟弟回家。”
听了这话，她怔了一下后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要等哥哥回来找我！”
第25章
吴父一下愣住了，她还有个哥哥？
顾菱霜对待珍宝似的捧着手里暗金色的扣子：“哥哥说让我等他，如果我走了，他就找不到我了。”
想到匆匆离开，她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的军人哥哥，心里格外难受。
吴父这才反应过来，顾菱霜口中的‘哥哥’可能就是吴越舟。
他忙从口袋拿出吴越舟的照片给她看：“你说的哥哥是不是他？”
顾菱霜看去，眼神登时一亮：“是的！就是他！您是……”
“我是他的父亲。”
闻言，她脸上闪过抹诧异，哥哥的爸爸！？
“是他让我来接你们的，以后呢，你跟你弟弟就在我们家生活，好不好？”吴父难得有耐心地劝导。
或顾是合了眼缘，他挺喜欢这个乖巧的小女孩的，只可惜年纪太小，要不然做儿子的对象也不错。
可顾菱霜没有立刻回应，骤然父母双亡，年幼的弟弟又截肢，他们去了会不会添麻烦？
“伯伯……”顾菱霜目露难色，“我，我跟弟弟在这里挺好的……”
吴父看出她的顾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是哥哥要伯伯把你们接去的，要是你们不去，哥哥会跟伯伯生气，还会吵架。”
说话间，他不仅失笑。
哪怕是对待吴越舟那个亲生儿子，自己都没这样温柔细心过，果然儿子跟女儿还是有区别的。
在吴父的再三劝说下，顾菱霜终于答应跟他去江宁了。
……
几天后，刚下完训的吴越舟被告知通讯室有他的电话，连忙赶过去。
除了父亲，应该没有谁再给他打电话了。
拿起听筒，他下意识叫道：“爸。”
然而，听筒那边却传来女孩轻轻地一声：“越舟哥哥。”
这一声‘越舟哥哥’，直接叫软了吴越舟的心，被操练的疲惫和辛苦也在瞬间被一扫而空。
他软下眉眼，声音是从没有过的温柔：“菱霜，你跟你弟弟到家了吗？”
“嗯……谢谢越舟哥哥和伯伯、伯母，还有爷爷和奶奶，他们对我和家豪都很好，伯母说过段时间，就送我去上学。”
顾菱霜真的很开心，语调轻快的像只麻雀。
听着她的笑音，吴越舟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等哥哥休假就回去看你。”
话落，那边一阵西索，父亲的声音传了出来：“现在你满意了吧，人都给你接回来了。”
吴越舟笑了笑：“满意了，对了爸，你过两天带她……带他们去照几张相给我寄来。”
吴父也不知道是被气笑还是被他接连奇怪的要求给弄懵了：“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的模样。”
听着吴越舟的回答，吴父心里不免划过丝不解。
自打两人因为参军的事大吵一架后，他这儿子对自己这样亲厚过了，突然感觉，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应该说成熟了。
片刻后，吴父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吴越舟仰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深吸了口气。
他得尽快往团长或者跟高的位置努力，更不能再让顾菱霜重复曾经的悲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