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徐天，你斗不过他们的。」
梁秉文将我拖到操场，叹了口气。
妈的，看着我壮硕的身体被他弄得越来越娘，生气。
「我要报仇，你别拦我！」
「你只要不听话，他们就会加倍伤害你。」
梁秉文蹲在地上给我讲了一件事：
「有一次在外面吃饭再回家，他们问我想吃什么。」
「我说了麦当劳，我妈说不健康。我又说吃火锅，爸爸说吃完身上都是味。总之，我说什么他们都有理由拒绝，最后我只好摊手说随便。」
「那天我们去吃了排骨饭，可我最讨厌吃排骨，所以一直埋头吃白米饭，妈妈给我夹的排骨我一块都没动。他们就不高兴了，非说排骨有营养一定要我吃。我忍着恶心吃了两块，很快就吐了。」
「爸爸说我还是吃饭太挑食，他们小时候哪有那么多事，能吃块肉就很好了。」
光是听他说着，我都感觉窒息：「你怎么不把桌子掀了？」
梁秉文抬头看我一眼，低头继续用小树枝在地上乱画：
「我反抗了的。第二天期末考试，我故意答得很潦草，语文老师扣了卷面分。」
「他们喜欢我考第一名，我就故意不考。可我没想到出了成绩，妈妈直接去学校找语文老师了。」
不是，她有病吧？
梁秉文无奈地笑了笑：「她总有办法把错推到别人身上。」
「我亲眼见她把老师说得满脸通红。她很会诡辩的，无论老师说什么，她都会用『老师，你年纪这么大了都没有结婚生子，一定不能理解我们当妈妈的心，为了孩子的优秀可以付出一切。』」
「徐天，其实，我挺喜欢做徐天的。」
这小子！
谁不喜欢做徐天啊！
「放心吧，梁秉文，我来帮你！」
我彻底放飞自己。
回到家不写作业不做功课，只坐在电脑前打游戏。
老爸要揍我：「你怎么还有心思玩游戏？」
我放下鼠标，猛地凑到他耳边，吐了一口气：
「不玩游戏玩什么？玩你吗？我亲爱的爸爸（气泡音）。」
我爸一百八十多斤的虎躯一震。
一巴掌就要抽过来。
我跳起来就跑，边跑边喊：「你再打我，我就报警！我就跳楼！让你断子绝孙！」
妈妈赶忙拦住他。
她惯会当个笑面虎：「小文，你不好好学习，以后怎么办呢？爸爸妈妈现在可以照顾你，可你长大了怎么生活呢？」
「那还不简单，现在你养我小，以后我啃你老！」
他俩想扮好人，带我出去吃饭。
结果又来了对付梁秉文的老一套。
在饭店，我要吃糖醋里脊，妈妈说太甜对皮肤不好。
我要点麻婆豆腐，爸爸说太辣对胃不好。
我不再说话。
看着他们点完菜，假装动筷子。
其实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终于看到邻桌端上一盘糖醋里脊。
我「咔嚓」站起来，迅速扑到他们桌上：
「我是海鸥！让开！（用翅膀扇别人大嘴巴子）」
在大家反应过来之前，我抓起糖醋里脊就往嘴里塞。
该说不说，刚做好的里脊酥酥脆脆酸酸甜甜，真好吃。
有人来抓我。
我嗷嗷大叫，扑棱翅膀狂扇别人。
笑死了，我爸妈脸都绿了。
头一次，我在他们总是充满虚假爱意的脸上看到「这个人我不认识」的距离感。
「海鸥爸爸！海鸥妈妈！海鸥宝宝来咯！」
5
爸妈好像终于意识到了我的不正常。
他们带我去看精神科。ȳz
医生询问病情，妈妈却一直在说我以前学习多好多乖巧。
「他现在就是装的。」
没错，我是装的。
可梁秉文不是。
前几天，我在一本书里发现了一封遗书。
上面只有一句话：
【爸爸妈妈再见，下辈子不要再生下我。】
这傻子，都不知道反抗吗！
医生建议我休学，被我妈直接拒绝了：
「他就是装的，我带他来医院就是想让你揭穿他，没想到，你这医生水平也不怎么样！」
「再这样下去，孩子会得心理疾病的，严重的话会抑郁！」医生苦口婆心。
「抑郁算什么病？什么心理疾病？哪有学习重要！」
我心想幸好我不是她的真儿子，要不然不是她死，就是我活。
与其如此，不如一疯到底。
回到学校，我找到从前一个关系很好的女同学。
万般无奈向她说出了换身这件事，并求她帮我。
她对我的遭遇十分同情。
于是！
我「早恋」啦！
全校第一和全校倒数第二早恋了！
哈哈哈哈。
其实是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早恋了。
我每天抄情诗给她，带饭给她，送花给她，一起拍大头贴……
唉，话说恋爱好无趣。
我妈不给我零花钱，每天接送我上下学，以此试图让我认输。
最后，她竟然准备偷偷给我办转学！
「小文，你为什么总要和父母对着干？」
我说：「男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不明白。」
她很是痛心的模样：「为什么要作践自己和垃圾人交朋友，你才 14 岁，哪里懂什么爱情？」
我说不懂爱情的恐怕是她。
「你老盯着我，不如多花点心思在爸爸身上。」
我故作高深地说完，然后掏出情书，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深情朗读：
「心里受过伤，下乡插过秧，为爱可跳鸭绿江，等你抚平我的心理创伤。」
「阿珍，喜欢你就像尿在裤子里的尿，暖暖的只有自己知道。」
「珍，今天买了两条鱼，一条是爱你忠贞不渝，另一条是爱你至死不渝。」
「小珍，对不起，我接受不了异地恋（我马上要转学到三公里外的初中）。遥远的距离，猜忌和怀疑让我深夜流泪。但是看到你时，我就知道：我能接受！」ӳʐ
……
路人们像看神经病似的盯着我。
我妈早预备好，躲得远远的，装作不认识我。
我能让她如愿？
不发疯你把我当正常人了？
「李珍珍，珍珍，珍……我喜欢你！我心跳加速，呼吸加快！！我净化雾霾的能力赶超热带雨林！！我将成为新的地球之肺！！我扑通一声把青藏高原跪成盆地！！哭到不再需要南水北调工程！！号到产生的风力发电可供应全球人民使用！！」
……
我妈雇了个保镖保护我。
其实是在我发疯的时候随时可以堵住我的嘴。
有天晚上，我听到她和爸爸解释着什么，但爸爸没听，摔门就走：
「你连班都不上，我辛苦挣钱养着你，就让你管好孩子，你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第二天，妈妈带着我去了陈阿姨家。
6
我第一次见陈阿姨。
她和妈妈有着一样虚假的笑意。
见了我就说：「小文这不好好的，有什么病？该不会是不想上学装的吧？」
我说：「阿姨你过来，我仔细跟你说说我哪里有病。」
等她凑过头来，我「啪」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你再说说，我有没有病？」
她估计没想到当了大半辈子绿茶，在我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
当场呆住了。
妈妈来拉我，反手就要打我。
我从裤兜里掏出一把东西甩向她们。
这俩人也顾不上打我了，惊声尖叫跳起来，扭曲着四下逃跑。
连保镖大哥都被吓得花枝乱颤，跳起了《大河之舞》。
呵，有哪个北方人能不怕我蟑螂大哥哥？
妈妈想揍我，能看出来她现在装不太下去了。
陈阿姨拉住了她。
两人跑到卧室里嘀嘀咕咕半天。
我在书房的每张画上都留下一个大王八，又把她的古筝弦弹断仨。
最后实在无趣，逮着她家的阿拉斯加剃毛。
能感到整个狗子都不好了。
陈阿姨看到阿拉斯加猪，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跑过去，但狗子躲开了。
「小文！你……」
「狗狗是无辜的！」
我吐吐舌头：「夏天太热了，我好心给它降降温。」
陈阿姨深吸几口气，平复了情绪。
好像并不生气，还夸我有创意。
甚至还开导妈妈说我长大可以去当 tony。
「小文这是到了青春期，有些叛逆是正常的。孩子开始探索人与社会的关系了，只要好好引导就可以。」
「阿姨送你个小礼物，你肯定喜欢。」
她送给我一只狗子。
可为什么是只中华田园犬？
阿拉斯加猪生的中华田园犬？
这是什么生物界的超级退化啊。
可是！
拜托！
谁能拒绝这么小小软软的狗子呀！
「小宠物不仅能培养孩子的爱心，还可以改善孩子的性格哦。」
妈妈点点头，似乎很是认可。
管她们发什么神经，可能是想用狗子暗讽我是个土狗。
可土狗也超可爱的好嘛！
梁秉文对于养小狗这件事大跌眼镜：
「可是，妈妈一直都有洁癖啊！」
我扬了扬下巴：「她在经历了蟑螂、老鼠、海鸥、蝙蝠，还有我这个喜欢在阴暗处爬行的儿子后，接受一只小狗好像也没什么难度。」
梁秉文冲我竖起大拇指：「徐天，你牛 X！」
「确实，我就是牛 X。但是，我还是想换回来啊，你想到什么法子了吗？我点漫画书里都是两人亲上去就行，要不咱俩……」
梁秉文干笑两声：「徐天，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你不也很喜欢小狗吗，你就多当几天我吧……」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换了？
「你不想当学霸了？你那么有钱的家也不要了？我爸妈就是普通农民，可养不起你！」
「我挺喜欢你爸妈的，在你家，我可以关门睡觉，想吃什么你妈都会给我做，考试差一点也不会挨打挨骂。」
「徐天，我从小到大都没那么轻快过。」
好小子。
你是轻松了，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死活？
但是说到狗子。
我就勉为其难再忍两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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