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想象不到有多痛。
他的心像是被人用刀割着,一下,又一下。
死不了。
可那痛像是永无止境一般伴随着他。
等到深夜,人群逐渐散去。
江肆才全副武装地避开人群,走进了他和宋晚湄住过的老房子。
一打开门,他便看见了在桌上还插着蜡烛,一口未动的草莓蛋糕。
那蛋糕已经有些变质,带着难闻的味道。
如同他腐烂的人生。
江肆坐到桌前,盯着那蛋糕发呆。
她一个人在这里等了多久?
又是用怎样的心情拨出那最后一通电话?
如果自己接到了那通电话,宋晚湄是不是就不会死?
可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他拿过火机点燃蛋糕上的蜡烛。
火光亮起。
江肆轻声道:“对不起,湄湄,生日快乐!”
他吹灭蜡烛,拿过叉子挖起那变质的蛋糕。
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蛋糕混着眼泪,腻到发苦,让人恶心。
像是宋晚湄那些永远吃不完的药。
突然,门被人推开。
江肆心猛地一跳,转头看去。
看见来人,他失声道:“湄湄!”
下一瞬,那人影又消失不见。
门仍然好好关着。
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幻觉。
江肆吃完蛋糕,拿出手机,点出宋晚湄发出最后一个视频。
如精灵般的幽幽叹息响起。
“……对不起,我不为人知的爱人,这次换我失约,我曾说过,我只等你到三十岁,我永远到不了三十岁,所以,我永远爱你……”
“即使有天开个唱,谁又要唱,他不可到现场,仿似白活一场……台前如何发亮,难及给最爱在耳边,低声温柔地唱……”
一遍结束,又重复播放。
江肆自虐般一遍一遍看着这视频。
天快亮时,他离开这里回到了市中心的家。
以往每次回来都有个人在家里等他,他从来没觉得,这房子大到如此空旷。
江肆拨通安森的电话。
“安森,是你将阿湄的骨灰带走了吗?”
对面,阿森冷笑一声:“我们阿湄的事与你无关,高贵的江影帝不是发布声明与我们阿湄早就分手了吗?”
看见星华发出的声明时,他几乎肺都要气炸了。
恨不得立刻将这个无情无义的人的丑恶嘴脸全部曝光给大众。
想到宋晚湄,他又硬生生忍下去。4
江肆一滞,语气带上几分祈求。
“安森,我想看她一眼,你将她葬在了哪里?”
安森越发火大:“当初阿湄演唱会从高台上摔下来你都不闻不问,现在人死了,你倒是想起来装深情了,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江肆顿时哑然无言。
那两天剧组拍摄出了问题在日夜赶工,他忙的休息时间都没有。
等他知道消息时,助理告诉他不过是媒体夸大其词。
再看宋晚湄一个信息一个电话都没有,他也真以为如此。
不等他再说话,安森愤愤道:“我跟江影帝没有任何关系,也请江影帝以后不要再联系我。”
说完安森直接挂了电话。
江肆怔怔发了半晌呆。
他跟宋晚湄在这世界的联结似乎在一点一点断绝。
只有将自己关在这还残留宋晚湄气息的房间里,他似乎才能感觉到一丝安全感。
他的心脏就快要无法负荷那沉重到几乎压垮他的痛苦。
电话一个接一个,他索性直接关了手机。
他从酒柜里拿出酒,连酒杯都不用,直接对着瓶口猛地大口灌下去。
辛辣入喉,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只有疼痛才能让江肆觉得自己还活着。
几天后,一直联系不到江肆的孟航终于在家里找到了他。
江肆的脚边满是各式各样的酒瓶。
他胡子拉渣,狼狈又邋遢,丝毫不复影帝的光鲜亮丽,宛如一个没有家的流浪汉,又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看见孟航,他迷蒙的醉眼分辨了好半晌,似乎才认出来。
“一起喝点?”
孟航蹙眉:“江肆,够了!”
话落,江肆手中酒瓶落地,直直地倒下去。
医院里。
孟航恨铁不成钢:“你真行,喝到胃出血,想下去陪她是吗?”
自醒来后就没说过话的江肆惨白着一张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孟航,她不要我,她不要我了!”
濒临死亡那一刻,他似乎看见了宋晚湄。
那个从来都只会对他笑的女孩,眼神漠然至极。
“江肆,别来脏了我的轮回路!”
网络上,江肆与宋晚湄曾经谈过恋爱的消息确实引起了轩然大波。
但正如孟航他们预料的那样,正常的分手恋爱无可指摘。
只是人们将宋晚湄抑郁症的原因归结为分手,江肆的人气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那之后没多久,江肆康复出院后直接进组,似乎又恢复成了那个温润的影帝,只是气质中多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阴郁。
宋晚湄的热度渐渐褪去,除了粉丝,没人再关心。
娱乐圈每天都有新的戏可看。
没多久,娱乐圈最火的小花旦之一郭芸妍爆出同时与多个男明星交往,堪称时间管理大师。
虽然这新闻很快被她身后的大佬父亲压下去,郭芸妍名声还是一落千丈。
看见这新闻时,江肆已经进了组。
这部戏的大导出了名的精益求精,他这半年估计都得在这组里出不去。
孟航来看他,啧啧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会玩,还好你当时及时澄清了与她的关系。”
江肆进组前的一个活动上,被人提及与郭芸妍的关系。
他淡淡道:“我与郭小姐,只是普通的合作同事关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江肆没告诉孟航,其实之前,郭芸妍来找过他,提出想要与他交往。
江肆半分犹豫都没有:“郭小姐,之前那些都只是两个公司商量的工作营业,如果有让你误会的地方,我很抱歉,现在,合作结束了!”
眼见郭芸妍有些恼羞成怒,江肆又轻笑一声:“关于郭小姐与我助理私下那些事,我就当做不知道,还望郭小姐以后自重。”
郭芸妍脸色红了又紫,白了又黑,最后甩手离开。
江肆回神问孟航:“那个助理的事处理好了吗?”
提起这个,孟航脸色一黑:“我还真没想到,他会被郭芸妍收买,吃里扒外的东西。”
孟航不仅是江肆的经纪人,也是艺人部的副总,没时间时时刻刻跟着他。
他虽然一直劝江肆跟宋晚湄分手,却也没做过多余的事。
谁知道那助理竟将江肆的行程和私下的事无微不至地报告给了郭芸妍。
之前那公寓夜会的新闻也是由此而来,江肆跟好友聚会,郭芸妍住同一个小区,便自己找上门,第二天还一起出现。
那拍照的狗仔估计也是郭芸妍安排的。
当时热度太大,两家公司只能模棱两可说是剧组好友一起聚餐。
江肆默认了这个安排。
他想着,嘴角又露出一个讥诮的笑。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如今这个唯利是图的样子。
一股压抑不住地反胃恶心感涌上。
他喝了口水压下去。
“这半年,不要再给我接任何工作了,我想拍好这部戏。”
“你走吧,我去拍摄了。”
……
半年后,德国。
一家顶级疗养院的VIP的花园内。
一个长相肆意,俊美如天神雕刻的华国男孩快步走入。
不远处一个瘦弱削薄的背影坐在轮椅上。
阳光下,一头长发如海藻散落。
他看着那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
“宋晚湄,你终于醒了ʐɦօʊ!”
那女子转过头,一张脸出尘脱俗。
赫然便是所有人都认为死了的宋晚湄。
她嘴角微微勾起:“江衡,你来了!”
这时,去拿毯子的安森也出现了。
看见江衡,他有些诧异:“江小少,你的拍摄结束了?不是说要拍一周?”
宋晚湄苏醒于五天前。
得到消息的安森立刻联系了江衡,却得知江衡在组里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