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舒月渐渐冰冷的身体在听见楚月这句话时,狠狠一颤,那一双噙了血的双眼转向楚月。
楚月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我的好姐姐,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过去十年夜夜与你缠绵的根本不是皇上吗?”
“皇上根本不愿意碰你,所以每天晚上都是我亲自帮你从宫外挑选一个最肮脏最恶心的乞丐,来跟姐姐圆房,十年来,无一日重复。你的这个短命的孩子,就是那些乞丐的野种!”
“姐姐,其实你爹战死也不是意外,而是皇上买通了你爹身边的副将,趁着战乱将他杀死,你都不知道,他到死的时候还在说‘女儿,爹护不住你了’那样子,别提多感人了。”
“姐姐,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我在给皇上出谋划策!哈哈哈哈!我的好姐姐,就算是死,我也要你死的比我痛苦一万倍啊!!!!”
楚月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安陵王一剑斩掉了下巴。
楚月的下半张脸顿时血肉模糊,徒留一个气孔发出“啊啊”的嘶鸣。
听完楚月的那些话,楚舒月本已平息下来的血气顿时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翻腾,鲜血从口中涌出,身体也因为恨意而抑制不住的抽搐!
眼泪从赤红的眼中流出,悲痛欲绝!
她的孩儿,她的父亲!
她当初就该听父亲的话,不该嫁给魏云霆!
她要杀了他们,她要杀了他们!
可她伤的太重了,此刻的她,一动都不能动,她只能死死的看着他们,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
血从楚舒月身上的伤口,从她的口中疯狂的往外涌,直将安陵王不染纤尘的白衣都染成了红色。
这素日有着有着狂暴噬杀,手段狠辣的煞神之名的安陵王,此刻手足无措的想用手捂住她的伤口,可她身上遍布深深的刀伤,他根本捂不过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血越流越多、
他的眼神也愈发的慌乱起来。
楚舒月见过安陵王杀人的样子,无情,果决,毫无怜悯,尸山血海都未见他有过一丝波澜。
可在气绝之前,她却看见,安陵王的眼中,竟噙满了眼泪。
“不要死……求你……不要!”
安陵王无措的抱着她,想把自己的体温度给她,想让她逐渐冰冷的身子回暖。
楚舒月觉得自己渐渐飘了起来,本来不受控制飘走的她,因为安陵王这一声声的呼唤,被生生拉住,留在了原地。
看着安陵王怀中抱着的自己的尸体,楚舒月知道,自己死了。
此刻的自己,已经是一缕魂魄了。
楚舒月看见,魏云霆和楚月在发现楚舒月气绝的瞬间,眼中都露出了狰狞的笑意。
而安陵王在发现她已经死去时,顿时目眦欲裂,双眼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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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日杀伐果决的安陵王,此刻忽然像丢了心,深深的吻着她沾满鲜血的额头。
“我带你回家。”
安陵王脱下身上披着的裘绒披风,像是怕她冷了,小心的将她冰冷的身体裹起来。
一双不染纤尘的手将楚舒月横抱在怀中,沾了满手的暗红。
起身的瞬间,他腥红的眼中还有泪划过。
竟是那般的绝望凄然。
楚舒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哭,却忽然也跟着难过。
她没想到,最后的最后,真心为她流泪的,竟是曾在战场上刀剑相向的敌人。
“将魏云霆,楚月,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将这皇城,屠杀干净,给她陪葬。”
安陵王的声音又轻又平静,楚舒月却听出了他滔天的怒意和恨意。
外面下起了大雪,安陵王抱着楚舒月,一步步踏雪而行。
楚舒月随着自己的尸身,漂浮在安陵王身边。
身后,是魏云霆和楚月的哀嚎之声。
可楚舒月却觉得因为这场雪,天地之间仿佛都是安静的,只剩下踽踽独行的安陵王和她。
皇城一时间火光冲天,楚舒月心痛着她的孩子尸骨未寒,却见安陵王的手下小心的将她的孩子放入一个小小的棺椁之中,一路抬着,随着安陵王亦步亦趋的走。
安陵王一路将她带回楚家大宅,这里每一处,都仿佛还是她未出嫁之前的模样,那般的熟悉,亲切。
安陵王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为她宽衣,为她梳洗。
洗去一身血腥,他又为她换上了一套大红的衣裙。
接着盘发,描妆,他都做的熟稔又温柔。
楚舒月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等到最后,她才恍然发觉,他将她打扮成了新娘的模样。
只是可惜,她的脸色惨白,他仔细化出来的红妆,根本掩盖不了她的死气。
他却浑然不觉,只淡笑着轻抚她的脸:“很早的时候,我就想过,等你嫁给我,便是我来亲自为你上妆。”
“可最后,你嫁的人不是我。”
“我早与你说过,魏云霆不是良人,可你不听。”
“若当初,我去抢婚,我带你去天涯海角,你便不会死了。”
“可那样的话,你会恨我的吧?”
“终究,我还是不舍得让你……”
安陵王拥着楚舒月,自嘲的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哭,愈哭愈痛。
嚎啕,悲恸,像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孩子。
楚舒月呆了,她为魏云霆南征北战多年,屡屡与安陵王交手,从未见过安陵王如此失控,如此失态。
他为什么会哭,他为什么,会待她这般深情?
楚舒月飘到安陵王面前,仔仔细细的端详他。
好半晌,终于从他坚毅俊朗的眉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她想起了那个小时候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少年,楚逸寒。
十数年不见,她已经快认不出他了。
楚舒月从小与楚逸寒水火不容,仗着自己嫡女的身份,她不遗余力的打压欺辱他,最后,她还直接将他逐出了家门,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
可她从未想过,这个从小就被她厌恶至极,伤害至深的人,竟对她用情如此之深。
楚舒月后知后觉的怔愣在那里。
我爱的人伤害我,我信的人算计我,唯有我恨的人是真心爱着我。
楚舒月的眼渐渐红了,她忽然在想,若当初,她与楚逸寒在一起了,楚逸寒定会疼她,护她,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但,她没机会再选择了。
“我想你已不愿再做魏云霆的皇后,今日我便与你完婚,到了底下,你只需与那鬼差说,你是楚逸寒之妻,与旁人无关。”
楚舒月一怔,不,她这已被万人践踏过的身子,配不上楚逸寒这样干净的人!
她不能脏了他的名声。
可楚逸寒却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柔声的说:“你放心,没有人玷污过你,楚月找的那些乞丐,早在碰你之前就已经被我杀死,每一晚和你在一起的人都是我。那孩子,也是我们的。可我没有护你们母子周全,你若恨,便恨我吧。”
楚舒月热泪盈眶摇着头,她怎么会恨他,是他一直在护着她的清白,是他给了她一个那么可爱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恨他!
“舒月,今日,我们便成婚吧。”
楚逸寒点燃两只红烛,烛火熹微的摇曳,烛身写着大红色的喜字。
“一拜,天地!”
他自己为自己喝了一声,面朝天地做了一揖。
“二拜,高堂!”
楚逸寒又朝着旁边楚舒月父亲威远侯的牌位做了一揖。
“夫妻……”
声音里染上了一丝哽咽。他朝着楚舒月深深的作揖。
“对拜!”
端起桌上一杯酒,楚逸寒看着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楚舒月,忽然笑了。
“舒月,从此以后,我们便是夫妻了。我听闻黄泉路上很冷,你且等我,我很快便来。”
楚舒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哭着朝他扑过去。
“楚逸寒!不要!不要!”
楚舒月从楚逸寒身体穿过,身为一缕魂魄的她,终究没能阻止他将那杯酒喝下。
楚逸寒缓缓坐在她身边,像是怕她走丢了一般,紧紧攥住她冰冷的手。
“舒月,别怕,我这就来寻你。”
看着楚逸寒口中溢出黑血,缓缓闭上了眼,
烛短愁长,映着楚逸寒已经没了声息,却含着满足笑意的脸。
楚舒月怔在原地,泪流满面!
心上刻上了深深的遗恨。
“楚逸寒……若有来生,若有来生……你若还爱,我必舍命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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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舒月崩溃的痛哭着,忽然间,她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拉着,疯狂的下坠。
扑通一声,她坠入了水中,周身刺骨的冷,她只觉得自己四肢冷到僵硬,一动都不能动。
想要呼吸,一开口却喝进更多的水。
忽而,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身,两片柔软的唇堵住了她咕嘟咕嘟喝水的嘴,给她度气。
楚舒月猛地睁开眼,对上了楚逸寒的脸。
不,是楚逸寒少年时那张还未退去稚气的脸。
一瞬之间,楚舒月的热泪涌出眼眶。
楚逸寒,楚逸寒!
楚舒月努力的想要抱紧他,可她太冷了,她一动都动不了。
最终,她还是失去了意识。
在皇宫的那十年时光恍如一梦,在脑海里闪过……
最后的画面停留在楚逸寒那张含笑而终的面目上。
楚舒月再次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个双眼哭成核桃的小丫头。
“扶渠?”
她的贴身丫鬟?
她记得嫁进皇宫之前扶渠就意外身亡了,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
难道她已经到了地府,和已故的人相遇了吗?
那楚逸寒呢,楚逸寒不是让她等她的吗?
嘶——
楚舒月努力回忆着以前的事,却只觉得头好痛,脑袋里的记忆,断断续续的,连不成片。
按着额头,她摸到了一个硕大的包。
这是什么时候磕的》她怎么不记得?魂魄也会受伤吗?
扶渠见楚舒月醒了,又气又怕的哭:“小姐,您可终于醒了,您磕伤了脑袋,又掉进那冰湖里,幸好二少爷救了您,不然,不然……”
“都是四小姐落水又把您拖下水,她一定是不安好心,想把您害死!”
看着扶渠的嘴巴一直在一张一合的说话,楚舒月却只囫囵半片的听清了个“四小姐”。
四小姐?楚月?
提起这个名字,楚舒月的眼中顿时翻涌起恨意。
楚月!魏云霆!
虽然很多事情她都想不起来,可对这两个人的仇恨,她绝不会忘!
既然她生前没有给自己报仇,那现在他们都化作了鬼,那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
楚舒月起身下床,却在经过铜镜时站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