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和玫瑰花太过于具有指向意义。
李雨下意识捏紧了笔，去看张欣雨的表情。
再三确定没从她的眼里看见惊喜和别的情绪之后，他暗自松了口气，紧绷的心松开。
2月14日，海市冬季还没过。
男生只穿了件白色衬衫，头发捏了个造型。
看起来精心打理过，唇角都被冻的发白。
他似乎是没想到，办公室内除了张欣雨还有别人，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接着又若无其事抱着玫瑰走到张欣雨面前：“张老师，送给你。”
张欣雨清亮的眸子看他一眼，很快又挪开视线：“赵老师，我不能收。”
赵海深捏着花束，强撑着扯出抹苍白的笑容：“张老师，还有外人在呢，多少给我个面子吧。”
张欣雨皱眉。
李雨捏着笔的指骨发白，不悦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
赵海深恍若未觉：“我听说你喜欢穿白衬衫的，今天这么冷的天，我特意换了件衬衫过来。”
“那么多人看见我拿着花过来，你拒绝了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话落，办公室内只剩死寂。
李雨深吸了口气，唇角抿的笔直。2
他垂着眸，等张欣雨的反应。
期间，他想起一件旧事。
自己和张欣雨初见时，就穿着白衬衫。
当时海城公安上下几十号人出主意，最终定了件简陋的白衬衫，精心安排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
张欣雨果然动心，甚至不李张世汉的反对，也要和他在一起……
“我不会收，要么你拿走，要么我当场就丢了。”
张欣雨强硬的态度换回李雨的思绪。
他眉头紧拧着打量张欣雨，却没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记得自己的神色。
李雨只好又看向赵海深。
被拒绝的赵海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就在李雨以为他要发难的时候，他微不可查的看了眼李雨，又唤了副嘴脸。
赵海深勾起个奇怪的笑容：“张老师，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闻言，张欣雨的脸色缓和不少。
她张嘴，正要开口。
李雨却率先一步张嘴：“张老师，我们去外面聊。”
张欣雨也想出去透气，想也不想的起身和李雨出了门。
全然没注意到身后赵海深阴翳的目光。
两人在破旧的校园里逛着。
李雨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猜测她还在想刚刚的事情。
于是他故意转移话题：“张老师为什么会选择这里教书？”
张欣雨表情有些奇怪：“这也是李警官要调查的事情吗？”
李雨收起本子和笔：“不是，只是闲聊。”
张欣雨抬眸，对上他深邃的视线。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画面中，一个男人逆着光站在冰天雪地里，看不清容貌，只能模糊的听见他说：“忘了我。”
张欣雨还想细想，但脑子却像是被钝器砸过，疼痛不止。
李雨见她脸色苍白，立即关切的将人扶住：“怎么了？”
张欣雨神思恍惚，恍然间只觉得眼前的人和画面的渐渐合成一体。
也终于从记忆深处挖出这个人。
她脱口而出：“李警官，除了我爸的案子，我们还有过别的纠葛吗？”
李雨僵在原地。
他不知该作何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始终在思索着的大脑在这一刻停摆。
甚至不知道怎么去推测，张欣雨究竟是真的忘了还是假装，故意在试探自己。
忘记一段过往实在过于匪夷所思。
他也从没听说过，有人能够单单忘记感情的片段，而记得别的事情……
见李雨不回答，张欣雨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会是李警官，应该是我记错了。”
她轻猫淡写的盖过这件事，反而说起了被赵海深打断之前，李雨问的那个问题。
“赵梅是单亲家庭，妈妈前几年就死了，除了她爸赵诚，家里还有几个妹妹。”
李雨情绪复杂。
几乎强行按下关于张欣雨的情绪，思考公事。
他问：“关于赵梅的母亲，你知道多少。”
张欣雨：“一点都不知道，只依稀听过是外地人。”
“外地人？”
李雨剑眉拧的更深：“那你知道她葬在哪儿吗？”
张欣雨摇头：“不知道。”3
李雨颔首，突然停下脚步：“张老师，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张欣雨跟着驻足，手指却悄然攥紧。
她知道父亲的案子是李雨承办，只是忘记了具体的细节。
实话说，她知道李雨是职责所在，但是还是忍不住心怀芥蒂。
问话如实告知是自己的本分，其他就不是了。
张欣雨皱眉：“李警官，不好意思，恕我不能帮忙。”
李雨猜到她会是这个答案。
犹豫了瞬之后才开口。
“张老师，实不相瞒，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查一桩拐卖案。”
“拐卖的对象有妇女有儿童，而赵家村是我的第一怀疑对象。”
李雨定定的看着她：“根据我的推测，赵梅的母亲或许会是二十多年前被拐卖的大学生……”
“欣雨。”他哽了哽，“我不勉强，但是在这里，除了你我不知道该信任谁。”
张欣雨满脸惊愕，显然没想到赵家村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她脸色有些发白：“那……你有没有跟校长说过。”
李雨脸色微沉：“没有，我跟他说，我只是来调查少年案，明天就走。”
张欣雨这才觉察到事情的严重。
她思绪几经转圜，往日那些对不上的细节一一在脑海中印证。
难怪整个村子对外来的人始终保持警惕。
难怪在她提出家访的时候被校长阻拦。
难怪来学校读书的总是男女比例这么不协调。
她忽然有些感叹，虽然自己是单亲家庭，但父亲给足她宠爱和任性的底气。
如果不是这次出来支教，她甚至不知道原来外面有这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
有这么多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等待着救赎。
张欣雨沉思一瞬，问：“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李雨冷峻的脸霎时冰雪消融，眼底闪过笑意：“先和赵梅聊聊，问问她家里的情况，最好问清楚她母亲的墓碑在哪。”
找学生聊聊这件事对张欣雨来说并不难，当即应下：“好。”
说完，她转身就要去办。
手腕却兀的被李雨拉住：“张老师，给个联系方式。”
张欣雨不解回头。
李雨欲盖弥彰：“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遇见危险，可以打我电话。”
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张欣雨没有多想，和李雨交换了联系方式。
两人就此分开，李雨佯装离开。
张欣雨独自回了教室办公室。
不料进门时，却发现校长站在自己的办公桌边，正翻看着自己的教案。
张欣雨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她率先开口打招呼：“校长。”
校长这才回过神来，扶了扶眼镜，干笑两声：“小张回来了，这教案写的不错，不愧是在国外留过学的高材生。”
张欣雨照常微笑。
校长又问：“我看你和李警官相谈甚欢，都聊了些什么？”
张欣雨挑眉，故作思索：“他说他过来调查一桩少年案，说什么学生聚众打架，问我我们班上有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校长点头：“我们学校虽然破，但是这种事情还是不会出现的，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别的吗？”
张欣雨微愣：“什么别的？”
校长看她一脸茫然，也不再接着问。
“没什么，只是最近有很多关于学校的流言，我希望张老师能明证是非。”
“好。”张欣雨应声。
见她应声，校长脸上的笑意深了些：“那就好，张老师是有分寸的人，什么事情都要以自己为先，我看好你。”6
说完这句，他转身离开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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