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一声。
他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有节奏地叩着，唱片机的音乐一曲播完，陷入了换曲的空当。
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我喝了口水。
正想着怎么向他开口问霍玲的事。
他身子又往前一探，凑在我耳边。
「那你，猜猜。我是不是杀人犯呢？」
41.
这句话吓得我一激灵。
但比我反应更大的，居然是霍齐。
他突然蹿出来。
在桑怀身后。
浑身上下积满了黑气。
「是他，是他杀了我。」
啊？？？
桑怀听不到霍齐说话。所以对于我的惊讶，他也有些迷糊。
「乔思思小姐在看什么地方？怎么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我赶紧收回目光。
「我看窗外要下雨了，我想起我晾在楼顶的衣服没收，所以有点惊慌。」
「这样哦，可是外面太阳很大哦。」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嘿嘿。」我慌忙搪塞。
「抱歉，我肚子不太舒服，突然想去下卫生间。」说完我趁他不注意对霍齐使了个眼神。
42
怕桑怀在外面听见。
我只能用手机打字。
「什么啊！什么他杀了你，你不是车祸去世的吗？」
「我去世前几天曾去市医院领过治胃病的药，拿药出门的时候被一个男孩撞了一下，那药就掉在了地上，后面是那男孩帮我捡了起来，他一定是将药调包了，我吃那药没过几天就出事，开车的时候出现幻觉，然后一避让，就......撞上了石墩儿。」
「你确定那男孩是桑医生吗？」
「本来不确定的，我这几天也一直在想有什么是被我忽略的地方，他刚刚凑过来，左手小指尾指骨上有道长长的疤，我突然就想起来了，那男孩捡起药递给我的时候，我刚好看到他手指那道疤，而且他爸是医院医生，他拿致幻药不难吧。」
「那他要害你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人家若是真的是帮你捡药呢？」
霍齐犹豫了一下。
然后又说。
「我相信我的直觉。因为他太刻意了，说什么话表情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像是披着面具，还有他刚刚让你猜他是不是杀人犯是什么意思？我感觉他有问题，或许真的跟玲儿的死有关。」
「那我再出去问问？」
「好，处处小心。」
「嗯。」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
桑怀却不在咨询室了。
我坐在沙发上等他。
唱片机里的音乐还放着，空调温度有点低。
突然，又是一阵困意袭来。
桑怀手里端着一个小钢盘。
上面盖着白布。
乍一看，很像牙医的托盘。
「桑医生，焦虑症需要看牙齿吗？」我打趣道。
他把白布揭开。
托盘里居然整齐地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手术工具。
这些刀，我都叫不上名字。
「这一把，5R 手术刀，一般用来剥离组织；这个是手术剪，用开剪开皮肤啊、脂肪的，手术镊，一般用来提起组织，也可以分离血管；无齿镊，这种是夹易破损组织的，用于夹起脾脏、膀胱….」
「等等。」我控制住想吐的冲动，打断他，「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把工具放回托盘里。
从兜里掏出几张照片。
那照片里。
居然是。
我的手机聊天框截图。
是我刚刚在卫生间与霍齐之间的对话。
心理咨询室的卫生间里。
居然有摄像头。
而他。
在摄像头的另一端。
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快跑。」霍齐大喊一声。
我一把将他的手术盘打翻在地。
急忙往门口跑去。
脚下却一软。
他给我的那杯水。
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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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怀用手在空中舞了几下。
眼睛也四处扫了一遍，他跑到窗帘后，门后，桌子底下。
表情兴奋，像是小孩子在玩捉迷藏。
「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鬼啊。」他笑笑，「真有趣，可是你在哪儿呀？」
糟糕。
他知道霍齐的存在了。
「这兄妹俩可真有趣。」他又笑了笑。
「爸，20 年了，这俩兄妹还想着复仇呢。」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掐住我的脖子。
「你第一次来，我就觉得有趣，你跟那个臭婊子，真的长得太像了，我忍不住催眠了你，果然，你在催眠中说出了一切，但我不明白的是，时隔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往事又被翻出来，原来哦，是还有个没死透的怨鬼哥哥。」
「没错，这两兄妹都是我杀的，可那又怎么样？我马上还会杀了你，就用杀霍玲的方式吧，一刀刀、一片片、一块块。」
「笑死，活着的时候干不掉我，以为死了就可以了吗？区区一个孤魂野鬼，能奈我何呢？」
我努力地控制身体。
想悄悄地按下手机里的紧急呼救键。
可桑怀率先发现了，他将我的手机摔个粉碎。
将门反锁了。
「霍齐，快想办法，联系林局长。」
可霍齐却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他在房里设了法阵，我……动弹不得了。」
霍齐在原地使劲儿地挣扎, 可都无济于事。
妈呀！
我不会交待在这儿了吧。
「哥, 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被附体了，你懂的吧，我被那个叫霍齐的附身了, 调查这些都不是我自愿的, 是他威胁我，我保证, 你放过我，我出门就忘记这一切，20 多年的案子了, 没人会在意, 我绝对不说出去，行吗哥？我是无辜的, 你放过我吧。」我话语间已带着哭腔, 胡乱地说着想让他放松警惕。
桑怀摆弄着手术刀。
「倒不是怕你说出去，因为没人会信精神病人的话。」
「我不是精神病人啊, 你要做什么？」
他拿出几颗药丸。
「当年给她那哥哥吃的东西。」
桑怀上前掐住我的两腮。
迫使我张开嘴巴。
而我趁他不注意。
从包里掏出防狼喷雾，朝他脸上胡乱地喷去。
他条件反射地用手去捂住眼睛。
我掏出包里另一个手机。
没想到吧。
姐做了两手准备。
「林局，快来，桑怀诊室, 他要杀我。」
我的身体使不上力。
我努力地朝卫生间爬去。
刚刚我进卫生间仔细地看了。
卫生间门是带反锁扣的。
因为正门被他锁死了。
我只能先去卫生间躲着。
在卫生间里死守门口，等林局救援。
他终于反应过来要来抓我, 可他的眼睛, 看东西已是模模糊糊。
这时候我看见他裤兜里揣了张符纸。
应该是镇霍齐的符咒。ყʐ
我快爬到卫生间了。
又倒回来。
用尽所有力气一个扫堂腿将他绊倒在地。
趁机又补了两喷防狼喷雾。
然后摸出裤兜里的符纸撕个稀巴烂。
我对霍齐抬抬手。
「接下来, 看你的了。」
霍齐弄断了他 8 根肋骨，挑破脚筋、手筋后，反折了四肢。
桑怀只剩最后一口气时。
林局长赶到了。
霍齐在桑怀身上擦擦满手血污。
「接下来, 就交给法律来制裁他吧。」
桑怀在医院自杀了。
死前他说出了 20 年前的真相。
霍玲是他杀的，分尸是他和他的父亲一起。
他从小丧母，不知不觉中对年长的霍玲有了好感。Ƴz
可是霍玲，却默默地喜欢上了他的父亲。
她听她父亲爱听的歌，喜欢他喜欢的钢琴曲, 看着父亲和她越走越近。
少年想, 父亲和霍玲，如果只能留一个的话，还是选择父亲吧。
于是在一次补习课结束后杀害了霍玲。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他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父亲没有怪他, 而是选择跟他一起毁尸灭迹。
父亲一边分着尸, 一边教他, 这个地方，要用「S」形拉钩先拉开, 再用手术剪……
7 月 15 号那天，父亲没有手术。
在 7 月 16 号之后, 桑怀的父亲连续排了七天手术, 他篡改手术记录，运用墨菲定律，让所有人都以为手术是从 15 号开始的。
事情就到这里结束了。
我伸伸懒腰，看着窗台边发呆的霍齐。
「你的心愿了了, 你可以去找你妹妹了。」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身体愈发地变得透明。
「谢谢你，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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