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医院门口。
杨北茉戴着口罩坐在台阶上，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攒着一张胃癌晚期确诊单。
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十秒前收到的消息——
“杨北茉，我和你老公程星野在帝豪酒店802开房。”
其实不爱，早有预兆。
这两年，程星野的工作越来越忙，渐渐地晚上也不回家。
只是她一直不肯相信，当初爱她，可以爱到为她不要命的男人竟然也会变心。
最终，她还是拦车去了帝豪酒店。
一个小时后。
帝豪酒店，停车场。
杨北茉刚拐过转角，就看到一对纠缠的人影。
男人宽阔的背影如此熟悉。
她脚步凝滞了半分，又看见女人踮起脚，亲了亲男人，笑着上了红色的跑车，扬长而去。
眼见男人也转身要坐进迈巴赫，杨北茉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斯承！”
男人停步转身，看见了她，眸中冷淡到没有一点意外。
杨北茉一步步上前，此刻她无法装作若无其事：“刚刚……你难道不给我一个解释？”
而程星野只随意靠在车门上，轻巧摔下一句：“既然你看到了，那离婚吧。”
“离婚”两个字像是无数根细针扎在心上。
杨北茉下意识伸手去牵程星野：“你别这样好吗？只要你解释——”
“别拿你那碰了死人的手碰我！”
男人厌恶后退。
杨北茉伸出的手僵在空中，不可置信凝着程星野，她的职业是入殓师，工作就是给去世的人化妆。
可从前，他明明说过，他尊重她的职业，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而他，永远是她的后盾……
这才结婚三年，他怎么就变了？
四目相对，男人蹙眉挪开眼，不看她眼中的痛色，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没什么好解释的，这场爱情游戏我已经腻味了。”
“我也吃够了你这盘菜。你的花期已过，不新鲜了。”
字如利刃，狠狠扎进杨北茉的心。
却见程星野还抬手从车里拎出一份文件，扔到她身上。
“啪嗒”一声，文件掉落在地，满是灰尘。
纸上，“离婚协议书”几个字异常刺眼。
她踉跄一步：“你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个？”
可程星野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径直上了车。
看着远去的迈巴赫，胸口一阵绞痛。
她蹲下身去，捡起离婚协议，原本洁白的纸上沾满了斑斑点点的污渍，如同她这段发了霉的婚姻。
拿着文件，她却连翻开它的勇气都没有。
杨北茉捏着文件，一步步离开，浑浑噩噩走在马路上。
看着车水马龙的热闹街道，却满身孤寂。
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这时，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下来了刚刚和程星野在一起的女人。
来人居高临下，炫耀般说：“聊聊，我是陈奚婉，斯哥现在的爱人。”
……
不久，咖啡厅。
杨北茉看着长得和自己很像的陈奚婉，竟然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只问：“你知道他有家室吗？”
陈奚婉轻蔑一笑：“这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爱你，他就喜欢我们这一款，你都人老珠黄，该让位了。”
杨北茉握紧了手机，关节泛白：“你就不怕，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天。”
陈奚婉忽然俯身靠近，“我跟你不一样，只要斯哥想，我能满足任何他想要的样子，可你能吗？”
“再说了，我可没毁容。”
她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杨北茉的左脸。
哪怕戴了口罩，杨北茉还是不自然地扭开头。
两年前那场车祸，在她的左脸留下了一道从耳后到嘴角的疤，每次出门，她都会戴口罩。
见状，陈奚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用夸张的口吻继续放话。
“斯哥亲口说，现在看到你脸上的疤就作呕，所以他才有家不回，忍了两年，算是给从前的感情一个交代。”
“而且，他早就烦透了你在床上一成不变的死鱼样。”
杨北茉脸色发白，却不肯低头：“我不信。”
就算离婚，好歹曾经轰轰烈烈爱过，程星野怎么能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
陈奚婉却站起身，用胜利者的姿态宣告：“今晚八点，斯哥买下了全城的投屏，像当年对你告白那样，会跟天下人宣告我们的爱情。”
陈奚婉走后，杨北茉一个人在咖啡店静静坐了好久，直到夜幕降临。
她没有回家，只是不知不觉走到中央广场的十字路口，望着正前方巨大的投屏。
曾经，程星野在这里宣告了对她的爱。
那时他满眼是她，将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蛮直撞进她的生活，强行叩开了她的心……
说爱的是他，说腻的也是他。
那自己，到底算什么？
晚上八点，大屏准时亮起。
只见屏幕上，程星野摘掉了婚戒，应对媒体采访。
“陆总，近期您被拍到和C姓女网红频频出入酒店，导致传出您的婚变，对此你怎么解释？”
“您追您夫人那时说的话，还算数吗？”
程星野勾起嘴角，神色坦然：“那不过是我年少轻狂犯的错罢了。”
话如惊雷，轰然劈裂杨北茉的记忆。
七年前，他说——
“凛月，我爱你，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陪在你身边，永不离场。”
广场人潮来往，流言纷扬。
“真是令人唏嘘，想当年陆大少高调示爱，轰动了整个北城，没想到当初的模范爱情竟然也分道扬镳。”
“曾经的全城示爱，现在成了全城弃爱，这就是男人。”
“陆总可是北城太子爷，陆氏集团有钱到常年霸榜首富第一，这么有钱的男人，多傻才会相信他只要一个？”
杨北茉再也听不下去，转身逃离喧闹的人群。
这时，父亲的电话却打了进来：“凛月啊，你妈吵着要见你。”
电话那端，很宽传来母亲稚若儿童的呼喊：“月月呢，我想她了。我要包饺子，月月和斯承最喜欢了……”
两年前，母亲被诊断出阿尔茨海默病，记忆紊乱，现在心智退化得跟个孩子一样。
杨北茉咽下咽喉咙里的苦涩，温柔应下：“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她径直拦下的士，直奔回去。
的士内放着广播，电台主播也在讨论这次轰动的‘全城弃爱’。
她低着头，无比庆幸自己还戴着口罩，不至于太难堪。
很快，杨北茉站在了家门口。
她推开家门，见父亲正在包饺子，问道：“爸，妈呢？”
江父连忙放下饺子皮，用抹布擦了擦手上的面粉：“她在房间里玩着呢。”
他迎上来，特地往门后看了一眼，见没人再跟进来，眼中闪过失望。
见状，杨北茉心头更是难过，她知道父亲等的是程星野。
可程星野已经整整两年没陪她回来过了。
却见父亲拉着她的手，忧心忡忡问：“小斯是不是欺负你了？爸看到新闻了……”
杨北茉忙摇头：“我们好着呢，您知道的，他现在管着娱乐公司，今天这么高调就是为了配合公司的宣传。”
明明漏洞百出的谎，父亲却信了，还板着脸说：“那也不能这么过分，要不是他当初跟我发誓会永远对你好，我才不会把宝贝女儿嫁给他！”
“现在的娱乐圈乌烟瘴气的，你过几天带他回来，爸爸给你撑腰，我非好好说道说道。”
“……嗯。”
杨北茉死死咬住到了唇边的呜咽，扭头说：“爸，我这边有个工作电话进来，我去房间接个电话。”
回到房间后，她关上门后便顺着门板无力滑落。
此时手机却叮咚一响。
她忙划开手机，却不是程星野找她，而是婚纱店推送的消息：恋爱七周年快乐。
眼眶一酸，杨北茉死死握紧手机。
这个每年都不会迟到的祝福，还是当年订婚纱时，程星野特意为她定制的福利，他要他们的幸福得到全世界的见证。
当初的她怎么会想到，七年爱情，三年婚姻……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捂住唇，任由泪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
这时，前方哐当一响，杨北茉讶异转头。
却见母亲从衣柜里爬出，小心翼翼挪过来，抬手笨拙擦掉她的泪：“月月不哭，妈妈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