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医生!快救人!”
她神色一紧,立刻朝护士疾声喊:“去叫麻醉师,准备手术!”
经过一个小时紧张的手术,孟南枝小心地取出周立新肩胛骨里的子弹。
看着男人硬朗英俊却苍白的脸,孟南枝疲惫地松了口气。
但这种疲惫并不是因为手术,而是因为她刚重生。
她没想到自己死后回到了跟周立新结婚的第三个月……
而外头等待的战士个个红着眼,焦躁地来回踱着步。
见孟南枝出来,一个脸上带着血的战士走上去,满眼歉意:“嫂子对不起,营长是为了救我才中弹的……”
孟南枝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他没事了,你不用太自责,赶紧去处理伤口吧,你们营长一定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目送战士们离开,她换下手术服,收拾好情绪才去了病房。
一进去,便见周立新醒了。
他转眸看来,霎时四目相对,上辈子的记忆像海浪在孟南枝脑子里翻涌。
她口袋里的手缓缓收紧,像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呼唤:“……哥。”
他是她丈夫,也是孟家养了二十年的养兄。
上辈子周立新父母牺牲,年幼的他被孟家收养,成了她的哥哥。
在她没逼他和自己结婚之前,他对她很好,温柔体贴,但凡她这个妹妹想要的,他都会想办法帮她得到……
可婚后,他就像变了个人,疏离冷漠。
他再也没有跟她笑过一次。
如今重来……
孟南枝压下眼底求而不得,望向男人冷漠的脸——
既然他不爱,既然他只愿意做她哥哥,那这辈子……她成全他。
攥紧的手陡然一松,上前替他掖好被子:“你的伤起码要养三个月,这段时间就暂缓训练,免得落下后遗——”
“我知道。”
周立新声音沉哑,看起来不太耐烦。
孟南枝僵硬收回手。
还不等她寒暄下一句,男人已经赶人:“我累了,你出去吧。”
孟南枝眼眶微涩。
见周立新已经阖上眼,她只好转身离开。
刚回到办公室,窗外一道响雷震的她心一颤。
一起值班的同事看着窗外的暴雨,啧声感叹:“这雨都下好几天了,听说好多地方都出现了泥石流,说不准过些时候,咱们就要去救灾了。”
孟南枝眸色一滞。
上辈子她就是追着周立新去了灾区,在救灾的时候不幸牺牲,死之前,还收到了周立新的离婚申请报告……
她好像一步错,步步错。
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孟南枝打起精神去查房。
一夜忙碌,暂且忘记了心底的空洞。
第二天一早,她带了早餐抵达周立新的病房,就算作为妹妹,给哥哥带早餐应该也不过分吧?
可正要推门进去,屋内却传出一道带着哭腔女声。
“立新,你为报答孟家的养育之恩,进了自己不喜欢的军营,几次差点丢了命,甚至还被逼着娶了根本不爱的孟南枝,你的命太苦了……”
孟南枝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这个声音……是沈梦妍!
周立新真正心爱之人。
怔愣间,又听沈梦妍哽咽开口:“为你自己,也为我们想想,跟孟南枝离了吧。”
孟南枝下意识握紧早餐袋子,屏住呼吸,而下一秒,周立新的冷漠如重锤般砸出——
“会离的,还不是时候而已。”
‘嘭’的一声,手里的早餐袋掉落在地。
孟南枝回过神,慌张捡起后,落荒而逃。
失魂落魄回到办公室,见她面无血色的模样,同事关心了一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赶紧跟我换班回去休息一下吧。”
孟南枝恍惚着点头:“……谢谢。”
周立新刚才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荡……
哪怕知道他不爱她,知道他想要离婚,但亲耳听见他这么说,还是控制不住的心痛。
雨还在下,整片天空都雾蒙蒙的。
孟南枝回到家,一进院子,就看见两鬓斑白的爷爷正坐在屋檐下的摇椅上,戴着老花镜看今天的军报。
看到老人沟壑纵横的脸,她眼睛一下就酸了。
上辈子她一心扑在周立新身上,最后年纪轻轻丢了命,爷爷早年丧气,中年丧妻,晚年又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压下眼中的情绪,收伞后快步走进屋:“爷爷,我回来了。”
一把抱住老人,感受到对方的温暖,此时此刻,她才真实感受到,自己真的又活了一次……
老人收起报纸,笑着拍着她的手:“都已经结婚的人了,还撒娇。”
说着,又看了眼她身后:“怎么就你一个人,立新呢?”
孟南枝微微收紧手,只说:“……他受伤了,在医院休养。”
老人皱眉叹了口气:“特战营的兵,受伤也是家常便饭,你是军医,又是他媳妇,照顾好他。”
孟南枝嗯了一声,像小时候一样帮他按摩着肩膀。
看着爷爷的白发,关于自己要离婚的事,她根有些说不出口。
毕竟当初爷爷保他们的媒,是以为他俩是两情相悦……
下午,在爷爷的催促下,孟南枝炖了鸡汤带去给周立新。
轻轻推开病房门,沈梦妍已经走了,周立新正睡着。
她放轻脚步上前,目光小心翼翼描摹着男人冷毅的睡颜,心绪万千。
如果当初自己不执意嫁给他,他们是不是还能像小时候一样亲密无间,而不是现在这样无话可说?
纠结中,孟南枝不由朝那张脸伸出手,可就在快要触碰到时,周立新睁开了眼。
像是被刺扎了,她立刻缩回手,目光闪烁:“你醒了……我给你炖了鸡汤,趁热喝吧?”
刚说完,护士就端着医疗盘进来给周立新换药。
因为是新来的,护士手忙脚乱地打翻了药,见男人皱起的眉,孟南枝叹了口气:“我来吧。”
护士满眼窘迫,只能红着脸出去了。
顶着周立新如炬的视线,她垂眸轻轻解下他身上的纱布。
男人古铜色的皮肤上覆着层薄汗,触碰到那结实的肌肉时,她的手一颤,抬眼间,撞上周立新深不见底的墨眸。
她脸颊不自觉升温:“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男人面不改色:“当兵这么多年,怕什么疼。”
孟南枝抿抿唇,不敢再多说什么。
扎好绷带之际,视线突然落在周立新胸膛上一条狰狞的旧疤上。
十年前,他为了保护她,生生挨了流氓一刀。
那时他流了好多血,却还笑着安慰她:“南枝不哭,哥不疼。”
想到这些,孟南枝鼻尖酸涩,轻轻抚上那道浅褐色的疤,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攥住手腕。
抬起头,周立新的眼神像是鹰爪,牢牢将她抓住:“你帮病人上药的时候,也喜欢这样乱摸?”
看透人心般的目光让孟南枝心跳一顿,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
“弄好了就出去。”
孟南枝面色一白。
他又赶她走,如果在这儿的是沈梦妍,他还会这么说吗?
可转念一想,酸苦便翻涌起来。
沈梦妍是他爱的人,哪是自己比得了的。
见男人躺了下去,孟南枝目光一扫,瞄见桌上一块蓝色绣花手帕,角落绣着一个‘梦’字。
是沈梦妍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