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姝一点也不生气,萧云衡“京城鸽王”的名声人尽皆知,他今天不来,也在自己的意料之内。
司机李叔今天休假,她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心不在焉地想着出来之前二婶给自己的信息。
迟家大少萧云衡,京城出了名的混不吝,性子恶劣又古怪,从小叛逆到大,放着亿万家产不去继承,非得跟着他大舅进部队。
混了五六年还真让他混出个名堂来了,若不是腿受伤被迫退伍,他能待多久,在那边的成就到什么地步,还真说不好。
萧云衡今年二十六岁,大云子姝两岁,寻常男人到这个年龄,怎么着也得谈过一两个女朋友了,尤其是京城那帮阔少,玩过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早点的,从初中开始就初尝人事了。
这迟家大少不一样,别说女人了,他母胎单身至今,多少豪门小姐想跟他传个绯闻啥的,迟大少一点机会也不给人家。
直接进了部队。
出来以后接管迟家的财团,一边自修金融学,一边管理公司。
这等惊才绝艳的青年,确实就是京圈纨绔子弟中的一股清流。
可惜了这股清流什么都好,脾气不好,暴戾冷漠生人勿近,至今都没有女人。
迟家父母着急啊,儿子自己不争气,只能当父母的操心了。
他是前年退伍的,第二年迟家父母就开始给他相看好姑娘了。
结果这家伙不是放鸽子就是放鸽子,他是真的不在乎,任由人家姑娘等,一点都不带心软的。
说不去就真不去,就算去了,也不知道干了什么混蛋事,姑娘都是哭着回来的。
相亲一年,没一个成功的。
云子姝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以让萧云衡为自己破例,估计鹿家和迟家的联姻也会黄。
所以她没什么负担地回家了。
与此同时。
拉斯维加斯的某个无人海港,这里废弃已久,平日里人迹罕至,偶尔有路过的海鸥嘎嘎两声,蔚蓝的海面泛起阵阵涟漪。
美丽的海景一片祥和。
很快,这平静的景象很快被轰鸣声打破,一艘快艇如同呼啸的野兽出现,时不时伴着几声让人心惊肉跳的枪响。
这艘钢铁巨兽后面,一个十八层楼高的豪华邮轮慢悠悠行驶着,这艘邮轮叫ALPHA号,船身有一个英俊的金睛隼,标志着这是京城迟家的财产。
船上一派纸醉金迷的荒唐场景,灯红酒绿,年轻的男男女女扭动着身躯,尽情享受这场盛大的派对。
而在最高层的VIP会议室,安静得落针可闻。
靠窗的椅子上,金发碧眼的美艳女郎跪坐在一个光头外国佬脚边,服侍喂酒,像个精致的布偶娃娃。
这外国佬外号“黑鲨“,是这次的交易对象。
美人在怀,好酒入口,黑鲨得意洋洋,叽叽咕咕地说着外语。
他对面的男人则是标准的东方面孔,凌乱不羁的黑发,锐利得如同鹰隼一样的双瞳,高挺的鼻梁,唇色又艳又勾人,若不是周身气息太过冷漠,这满屋子的美女估计都争先恐后地扑过来了。
这男人夹着烟的手微微垂着,骨节分明,掌心处和虎口都有某种长年累月磨下来的老茧,他蹙着眉,面上的表情不耐烦又野。
“这人在几里哇啦什么鸟语?”他微微侧头,问旁边的翻译,音色又低又凉。
认真听了半天,一句都他妈没听懂。
“噗!”
一旁,戴眼镜的斯文男人不太给面子的笑出声:“当初让你多读书,你非要回家放牛,你看看,出来谈个生意,连人家说什么都听不懂,傻了吧?”
他敢笑,翻译苦着一张脸,是一点也不敢笑。
“他说,什么交易非要迟爷亲自过来,真是让他受宠若惊。”翻译老老实实工作。
全是各种客套话。
萧云衡嗤了一声:“让他说点有用的,之前谈好的那批货,他给是不给?”
秦祁懒洋洋抱臂,靠在大佬凳子一旁,瞥了一眼黑鬼,讥讽道:“先前你二舅只是跟那边签了口头协议,你看看他这次来,两手空空,这不很明显不想认帐了呗。”
翻译很快传达了双方的意思,果然和秦祁这个狗头军师猜想的大差不差,黑鲨左右言顾其他,就是不提上次约好的交易。
“迟爷,这次出差,怕是要铩羽而归喽。”
迟家二爷估摸着也是拿这个无赖没办法,恰好萧云衡主动从他手上要走了这个单子……
黑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仗着上头的人到处作威作福,这无赖碰上了萧云衡这个不要命的疯子……
秦祁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
萧云衡瞥一眼嘴贱的狗头军师,不理他。
空气里响起一点细微的声响,黑鲨愕然地看着对着自己脑门的黑洞口,一边举起手作投降状,一边更加激动的几里哇啦起来。
很显然,谁也没料到这个疯子会突然动手,而且他的动作太快,一旁的保镖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男人一只手还捏着烟,另一只手就懒散地掐住了他的命。
不用翻译,萧云衡都能猜到这个外国佬在说什么,他直接丢过去一个手机:“让他转接给他上头的人。”
翻译只是个普通人,虽然跟着迟家二爷跑过不少这种外国的单子,但是头回遇见这种大阵仗,心都跟着颤了颤。
“让他不要耍花招,附近都是我们的人,不信让他喊一声,看看谁会来救他。”
黑鲨被这强盗行为惊的目瞪口呆。
翻译转述以后,他不信邪地大声呼救,底下震天的音乐声掩盖了一切痕迹,无人应答。
黑鲨心也凉了。
已经入夜。
Alpha号依旧灯火通明地行驶在海面上,只是先前“护驾”的那艘快艇已经离开,一场交易也愉快地悄然达成。
牌桌上,秦祁皱着眉,看着对面叼着烟扔出牌的男人:“你还要不要人活了?!”
他都连胜十把了!这么玩可就没意思了!
这把又是萧云衡赢,秦祁把剩下的牌一扔,拉着这尊大佛离开牌桌,免得桌上剩下的人再也不跟他们玩。
舞迟里灯红酒绿,躁动的荷尔蒙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个男人,秦祁随便点了两杯酒,敲敲桌子:“你心情不好?”
二人从小好的穿一条裤子,狗头军师一眼就能看出来萧云衡哪根筋又不对了。
“让我来猜猜~”见他不说话,镜片下的桃花眸弯了起来,秦祁笑的像只狐狸:“从你回来以后,尤姨就一直给你相亲,是不是她又轰炸你了?”
男人眸子黑沉沉的,漫不经心啜了一口杯里的液体,喉结滚动了一下,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不知道引起了多少暗戳戳的注视。
萧云衡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喜怒,不过秦祁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哈哈一笑:“迟大少,不是我说,你总这么一直躲着也不是事儿啊,这活儿结束了,尤姨肯定很快知道,你打算在Alpha号待多久?”
这可已经返程了。
“不行就找个女的形婚算了,也安安叔叔阿姨的心,婚后各玩各的又不影响。”秦祁毫不在意道。
他们那个圈子不都是这样,一切都以利益为前提,感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难道说,你心里还想着你的小棉花?”秦祁突然想起来什么,小心翼翼道。
别人不知道,只有秦祁知道,吊炸天的迟爷很久很久以前心里就藏了个人。
萧云衡没说话,修长的手指按亮了关机许久的手机。
这态度就是默认了。
秦祁一边想着萧云衡第一次跟自己提小棉花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一边看着他一开机就涌出来的无数条消息。
好像是高中?高几来着……
手机被各种消息塞爆,除了公司的,排在最上面的99+来自他亲妈。
最新一条是:“萧云衡,你能耐,两个月不回来,不过你放心,为娘已经给你把婚结了,我以德报怨,给你找了个你一定喜欢的姑娘。”
不知道他亲娘口中这个“他一定喜欢的姑娘”又是哪位,萧云衡没往上滑,按了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息屏。
因而他错过了中间几条关于自己老婆的关键信息——
“小姑娘叫云子姝,云城鹿家的,可乖可软了,只有人家不嫌弃你狗脾气。”
“你别犯浑,赶紧回来把婚结了。”
秦祁隐约瞥到最后一句,饶是见多识广,也被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尤姨给你把,把婚结了?!”
这尼玛,人都不在国内,黄金单身汉秒变已婚妇男?
“尤姨是真的狠。”秦祁由衷地竖起大拇指,然后说:“不知道哪个姑娘这么倒霉。”
不出所料被踹了一脚。
“行了,这下不回也得回去喽!”
一分钟后,整个京城少爷圈全知道萧云衡被结婚的事儿了,一时间,群里全是发红包的。
红包封面很统一——“迟爷新婚快乐!”
至于真快乐还是假快乐,只有萧云衡本人知道了。
萧云衡不收红包,秦祁厚着脸皮抢过他的手机就是一顿操作,没一会儿,账上多了小十万。
“回头请兄弟们吃喜糖啊。”他笑。
萧云衡终于忍不住骂他:“滚!”
他亲娘是真的有办法治他,新婚快乐的迟爷郁闷得很。
最多十天,Alpha号就会回到华夏境内,回国之后是怎么也避不开这事儿了。
男人漫不经心地将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气场又低又冷,觊觎他美色的女孩们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这男人不说话不动的时候,怎么看都凶。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会把小孩吓哭?
秦祁摇了摇头,看萧云衡认命似的回消息。
幽幽的手机屏照亮了他半面脸,眸底是常年化不开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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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男人在这边搅得天翻地覆,华夏境内的云城。
鹿家别墅的大门打开,鹿夫人和司机一起走了进来。
保姆李姨正在大厅里准备午餐,听到动静,回身招呼道:“夫人,您回来了?”
鹿夫人面上的表情说不上好与不好,柳眉蹙着,温婉的面上自然就带了点忧愁:“幺幺呢?”
“小小姐在楼上。”李姨声音放小了些,像是怕人听到:“已经一天没吃饭啦。”
“不吃饭怎么行,喊她下来吃午饭,顺便聊聊和迟家联姻的事儿。”鹿夫人声音很温柔,不紧不缓的,带着南方人的温柔小意。
“哎。”李姨上楼去敲门了。
鹿夫人放下了手里的挎包,不知道要怎么跟云子姝说这个消息。
“二婶,”没一会儿,云子姝下来了,她坐到鹿夫人旁边去,甜滋滋的撒娇:“你回来啦~”
“李姨说你一整天没吃饭了,怎么这么不乖?”鹿夫人强装起严肃来,只一句,语气又软下来:“公司的问题,本来就没你的事儿,要是让大哥大嫂知道你为了鹿家去和迟家联姻,该多心疼……”
“……”
鹿夫人把自己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云子姝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昨天吃撑了,今天一天实在是吃不下,准备饿着消消食而已。
到了她二婶眼里,就成了为联姻的事儿茶不思饭不想了。
云子姝哭笑不得:“没有,二婶,你知道我是自愿的。”
亲生父母在她三岁时出车祸双双去世,这二十年来,鹿家二房对她视如己出,现在公司出了事儿,她去联个姻帮忙渡过难关怎么了。
再说了,云子姝其实是个不婚主义者,迟家的“征婚信息”里说了,形婚,婚后各玩各的,又不用负责,最好对方对自己没兴趣,这样多爽。
云子姝是这么想的,鹿夫人可不这么觉得。
要把从小疼的姑娘突然嫁给一个陌生人家,任谁都会不舍得。